盧米安將目光從那頁筆記上移開，看著芙蘭卡道:
“這有什么問題嗎?”
他研究“喚魂術(shù)”已經(jīng)很多次，要是有問題，早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
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學(xué)會這個法術(shù)，將它使用出來，確定最終的效果，但他又不是相應(yīng)序列的非凡者，哪怕成為了“縱火家”，也辦不到。
芙蘭卡沉默了幾秒道:
“喚魂術(shù)’對別人使用會有什么效果?”
“讓因某些緣由脫離身體的靈返回，讓迷失在靈界的星靈體感受到召喚，有機會與身體重新建立起聯(lián)系。”盧米安先用奧蘿爾巫術(shù)筆記上的描述做出回答，繼而按照自己的理解舉起例子，“之前的戰(zhàn)斗里，我要是被紀堯姆.貝內(nèi)的''攝魂秘法’影響，出現(xiàn)了嚴重眩暈，使用''喚魂術(shù)’應(yīng)該有可能讓我恢復(fù)清醒，當(dāng)然，前提是得有能學(xué)習(xí)和使用這個法術(shù)的非凡者。”
芙蘭卡沒有在意盧米安的回答，嗓音微沉地進一步問道:“如果對自己使用呢?”
這是什么問題?盧米安思索了下道:“沒有效果。
“如果本身沒出現(xiàn)靈肉分離類的癥狀，對自己使用不會有什么效果，要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類似的問題，根本用不出任何法術(shù)。”
“如果，如果……”芙蘭卡說著說著，忽然沉默。
簡娜望了眼芙蘭卡，又看了看盧米安，很是敏銳地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忙碌了這么久，你們不餓嗎?我去弄點下午茶回來怎么樣?”“
“好。”盧米安代替芙蘭卡做出了回答。
他也感覺到芙蘭卡接下來應(yīng)該要講一些不方便簡娜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其實，盧米安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向簡娜傳播“愚者”先生的信仰，畢竟大家算是成為了隊友，將來會有不少的共同行動，這樣的情況下，有的秘密是瞞不了人的，而有的秘密一直隱瞞會造成很大的協(xié)作問題。
至于“塔羅會”和“卷毛狒狒研究會”相關(guān)信息要不要透露，不是盧米安能夠決定的。
思前想后，他打算等簡娜成為了“女巫”再向她傳教，現(xiàn)在的簡娜序列太低，實力不足，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被人盯上，不自覺就泄露了秘密，而“刺客”途徑的序列7“女巫”是半神以下的質(zhì)變節(jié)點，可以讓簡娜擁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盧米安還不清楚這條途徑的序列5叫什么，有什么非凡能力，但他覺得序列6“歡愉魔女”相比“女巫”沒有質(zhì)的變化，畢竟后者連人的性別都能改變。
目送簡娜出了601公寓的門，聽著她的腳步聲輕巧往下后，芙蘭卡盤腿坐至安樂椅上，嘆了口氣道:
“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讓簡娜知道，但我怕她會因此害怕我，疏遠我，拿有色眼鏡看我。”
盧米安沒問“你就不擔(dān)心我也會這樣嗎”，重新坐下，耐心等著芙蘭卡解釋“喚魂術(shù)”的問題。
芙蘭卡抿著嘴巴，時而猶豫，時而憂慮，隔了好一會兒才自嘲般笑道:
“也就是這事讓我聞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要不然我連你都不想告訴，會讓它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直至進入棺材，呃，還有一個原因是，你''哼哈之術(shù)’的來歷對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非常坦誠地告訴我所有的細節(jié)，就像我現(xiàn)在會把那個秘密告訴你一樣。
“呼，我們''卷毛狒狒研究會’的成員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那就是我們都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說完這句話，芙蘭卡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猛地癱軟在了安樂椅上。
一個“歡愉魔女”不自覺擺出這樣的姿態(tài)，即使盧米安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也忍不住有點燥熱。
“另外一個世界?”盧米安驚愕反問。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是正常人根本不會去想的一種可能性，連里都很少見到!
轉(zhuǎn)瞬之后，他又莫名覺得這好像挺符合實際情況的。
他收斂住情緒，若有所思地問道:
“那就是我姐姐經(jīng)常說的''故鄉(xiāng)’，永遠都回不去的那個故鄉(xiāng)?”
他之前還以為姐姐的故鄉(xiāng)已毀于戰(zhàn)亂和天災(zāi)，所以她才說永遠都回不去了，要不然，即使被全世界通緝，以“巫師”的實力也完全可以偷偷潛回去看幾眼。
后來，盧米安知道了奧蘿爾是特里爾人，對所謂的“故鄉(xiāng)”就更奇怪了。“
聽到盧米安的話語，芙蘭卡的神情忽然變得復(fù)雜，有點惆悵，有點憂傷，又有點感懷。
“她經(jīng)常提''故鄉(xiāng)’啊?”芙蘭卡閉了閉眼睛，掩蓋住一閃而過的波光。
不等盧米安回答，她抿了抿嘴巴道:“你可以當(dāng)成另外一個星球或者異度空間來理解。”
盧米安陷入了回憶，自言自語般道:“難怪她喜歡爬到屋頂眺望星空……”
“星空啊……”芙蘭卡有些唏噓地重復(fù)道。
601公寓的客廳一下變得極度安靜，盧米安和芙蘭卡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中。
過了一會兒，盧米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魔術(shù)師”女士提過，“欲望母樹”等邪神都在自身世界之外，被屏障阻隔，不斷地想辦法滲透力量進來。
他旋即抬起腦袋，望著芙蘭卡道:
“你們不會是哪位邪神的眷屬，被投放進了這個世界吧?”
“呸!”芙蘭卡瞬間掙脫了剛才的情緒，“你覺得我們像嗎?”
“不像。”盧米安思考了一下道，“太弱了，邪神們費那么大力氣投放你們這么多人進來，還不如集中力量，多搞幾個圣者降臨，或者，寄希望于伱們成長?”
畢竟弱小也是一種優(yōu)勢，滲透屏障的時候不那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芙蘭卡好氣又好笑地試圖反駁，卻又找不到有力的證據(jù)，只好直接給出結(jié)論:
“反正我現(xiàn)在信仰''愚者’先生，我認識的那些''卷毛狒狒研究會’成員也沒一個信仰邪神。”
“信仰了也不會讓你知道……”盧米安咕噥了一句。
芙蘭卡沒再理睬他，自顧自說道:
“我也不清楚我們?yōu)槭裁磿┰剑沂冀K在尋找答案，我只知道我們都是以靈的形式來到這個世界，于一個個新死之人的體內(nèi)復(fù)活，嗯……就像，就像紀堯姆.貝內(nèi)的“重生’。”
有了例子，盧米安輕松就理解了芙蘭卡等“卷毛狒狒研究會”成員的狀態(tài):
“也就是說，你們占據(jù)了別人的身體?”
“是的。”芙蘭卡瞄了盧米安一眼道，“你會不會很失落，你心目中的姐姐只是一個占據(jù)了別人身體的游魂?”
“我為什么要失落?”盧米安毫無波瀾地回答道，“那個收養(yǎng)了我，和我一起在科爾杜村住了快六年的奧蘿爾.李才是我的姐姐，那具身體以前是誰，有什么經(jīng)歷，我一點都不在意。”
芙蘭卡仿佛在替自己詢問般道:
“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邪惡嗎，你不覺得我和你姐姐是竊取別人尸體和生活的小偷嗎，你沒有道德上的掙扎和困境嗎?”
“我沒有道德。”盧米安平靜回答道。
接著，他又補了一句:“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芙蘭卡微張嘴巴，一時竟無從反駁。
盧米安看了她一眼道:
“那都已經(jīng)是死人了，這叫合理利用資源，你要是覺得內(nèi)疚，就好好對待她，不，他的家人，完成他的一些心愿。”
“嗯。”芙蘭卡抿著嘴巴，緩慢點頭。
她隨即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我們這樣的人，如果對自己使用''喚魂術(shù)’，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有可能讓已經(jīng)逝去的那個靈回來?而如果那個靈本身有問題的話……”盧米安的思路霍然開朗。
與此同時，他想到了“卷毛狒狒研究會”副會長“海拉”女士曾經(jīng)給出的一個調(diào)查思路:
“麻瓜’的父母和其他家人應(yīng)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基于某些原因遠離了他們，不敢返回特里爾，我不確定他們是否有什么問題，是否接觸過邪神的信徒…….”
“海拉”女士當(dāng)時就有些懷疑了?盧米安皺起眉頭，低聲說道:
“洛希.露易絲.桑松是原本的靈?她和她的某些家人早就是宿命的信徒，''罪人組織的成員?”
“這是后續(xù)調(diào)查的方向。”芙蘭卡猶豫了下道，“另外還有兩個問題:''麻瓜’為什么要對自己使用''喚魂術(shù)’?把''喚魂術(shù)’賣給她的''愚人節(jié)’成員是否預(yù)見到了這種發(fā)展?”
就是感覺“卷毛狒狒研究會”內(nèi)部可能出了一定的問題，有了某種危機感，芙蘭卡才將穿越的秘密告訴了盧米安。
盧米安輕輕點頭，眼睛不含任何感情，嘴角微微上翹地說道:
“你說過''愚人節(jié)’是那些對未來絕望，以追求樂趣為人生目的的''卷毛狒狒研究會成員建立的小組，把''喚魂術(shù)’賣給奧蘿爾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想看到類似的樂子?”
芙蘭卡沉默了一會兒道:
“我不知道，我來負責(zé)找出那個''愚人節(jié)’成員，調(diào)查他的動機。”
盧米安“嗯”了一聲:“我追蹤洛希.露易絲.桑松這條線索。”
交流完“喚魂術(shù)”的問題，601公寓的客廳又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隔了片刻，芙蘭卡吐了口氣，對盧米安道:“可以聊聊''哼哈之術(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