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卡結(jié)束潛藏，無聲打開阿黛娜那間公寓的房門時，一眼就看見金發(fā)藍(lán)眼瘦高模樣的盧米安正蹲在昏迷的阿黛娜身旁，用濕漉漉的毛巾用力擦拭對方的臉龐。
“你在，做什么？”芙蘭卡壓著嗓音，疑惑問道。
目標(biāo)不應(yīng)該是那個假扮成畫商德麗莎的“至福會”成員嗎?
盧米安笑了笑道：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既然演員能扮演任何人，那假德麗莎和阿黛娜建立起親密關(guān)系后，完全可以控制住這位女伴，自己假扮成她，混進(jìn)紅房子咖啡館的女性歡樂派對。”
“由大家都熟悉的阿黛娜來傳遞‘至福會’的理念和隱藏的邪神信仰，肯定比新加入的成員更有說服力，更能取信于他人。”
說到這里，盧米安抬頭望了眼公寓的臥室，用講恐怖橋段的口吻道：
“也許，在這里的某個角落，就藏著真正的阿黛娜，以尸體的狀態(tài)。”
芙蘭卡不自覺想象了下那樣的場景，無聲吸了口氣。
她隨即挺了挺腰背，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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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不錯，回頭講給簡娜聽。”
咕噥完，她沒弄出什么動靜地關(guān)上房門，邊靠近盧米安，邊反駁起他的懷疑：
“布朗絲.索倫應(yīng)該是歡愉魔女’，不至于連自己的女伴是真是假都認(rèn)不出來吧？而且，她還審問過阿黛娜，也知道‘演員’大概有什么能力。”
此時，盧米安已“幫”昏迷的阿黛娜卸完了妝，確認(rèn)樣貌雖然有了一定的變化，但還是本人。
他低聲笑道：
“按照你的描述，我其實不太相信布朗絲.索倫的判斷，她在的經(jīng)驗明顯比你少，但既然她背后有魔女教派，現(xiàn)在又做過辨認(rèn)，那審問的結(jié)果還是可信的。”
盧米安不再關(guān)注阿黛娜，指著疊加了“哼哈之術(shù)”、物理學(xué)昏迷和“至福會”迷藥的假德麗莎，對芙蘭卡道：
“用‘魔鏡占卜’最后確認(rèn)下她是不是‘至福會’的核心成員。”
雖然在音樂會時，盧米安根據(jù)假德麗莎的表現(xiàn)已基本判定她是“至福會”的核心成員，但他們沒有一路跟隨和監(jiān)控，而是提前到目的地等候，萬一對方中途察覺不對，換了個人呢？
從現(xiàn)在這個假德麗莎身上有“吐真劑”等“至福會”特制秘藥來“至福會”肯定也有關(guān)系，但是否為核心成員，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決定盧米安等會的處理方式。
阿黛娜這間公寓的隔壁。
布朗絲.索倫還在監(jiān)控動靜，但她只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模模糊糊的對話，沒發(fā)現(xiàn)別的情況。
阿黛娜和那個假德麗莎打算先聊會天，喝點紅酒？雖然這樣不夠激情，但還挺有情調(diào)的……布朗絲.索倫又一次望向?qū)γ婺菞澖ㄖ倨疖教m卡.羅蘭和她的情人，希望他們不要等到假德麗莎完全沉，后再發(fā)動突襲。
阿黛娜公寓的客廳內(nèi)。
芙蘭卡抬起右掌，飛快凝出了一把晶瑩剔透的冰制細(xì)錐，在假德麗莎的手上輕輕刺了一下，引出了少許鮮血。
假德麗莎本能地后縮了下手臂，但還沒有突破三重昏迷的限制蘇醒過來。
芙蘭卡將那些鮮血涂抹在了一面鏡子上，打算以它們?yōu)槊浇楹图榔罚儐栆晃粊碜在そ绲拇嬖冢Ｍ@得關(guān)于靈的獨特性辨識。
完成所有前置工作后，芙蘭卡拿起那面鏡子，用赫密斯語誦念道：“徘徊于冥界的陰影，可以交流的友善生物，永不死去的獨特之眼..”
染著鮮血的鏡子表面霍然泛起了幾分陰綠，慘白的水光一陣陣蕩漾。
等到咒文誦念完畢，芙蘭卡恭敬問道：
“鮮血的主人是畫商德麗莎嗎？”
“不是。”一道仿佛承受著無窮時光侵蝕的淡漠聲音從鏡子內(nèi)傳出。
芙蘭卡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鮮血的主人是特里爾‘至福會’的核心成員嗎？”
那淡漠的聲音逐漸消退：
“是的。”
芙蘭卡沒再提問，因為這位存在每次只回答兩個問題。
她看著慘白的水光飛快往內(nèi)收斂，看著鏡子表面的鮮血詭異地滲了進(jìn)去，消失不見。
芙蘭卡這才側(cè)過腦袋，對盧米安道：
“是‘至福會’的核心成員。”
盧米安輕輕嘆了口氣道：
“可惜啊，我不會那個切除腦額葉的手術(shù)，安東尼.瑞德也還不是“催眠師’，只能直接通靈了。”
使用“吐真劑”不代表醒過來的假德麗莎不會反抗，以她的信仰情況和能力特點，到時候免不了有場激烈戰(zhàn)斗，大概率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將她殺死，既然如此，那不如現(xiàn)在就做。
盧米安一邊說一邊蹲了下去，右掌燃燒起赤紅的火焰。
那一股股火焰飛快糾纏在一起，迅速聚合變白。
隨著盧米安用右掌在假德麗莎的體表輕輕一按，那熾白的火團霍地憑空消失。
轟隆隆!
假德麗莎的身體內(nèi)部傳出沉悶的爆炸聲，整個人顫抖了幾下后徹底失去了生命。
這個過程中，芙蘭卡一直在忙碌著預(yù)備“魔鏡通靈術(shù)”。
雖然她可以在假德麗莎昏迷的時候強行通靈，但那不夠安全，有可能會對她的精神和心靈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更為重要的是，目標(biāo)信仰的還是邪神，這意味著一個不好就有被污染的風(fēng)險。
阿黛娜這間公寓的隔壁。
藏在陰影內(nèi)的布朗絲.索倫察覺到了微妙的波動。
用上能力了？開始了嗎？布朗絲.索倫不知現(xiàn)在的變化是假德麗莎開始使用“欲望母樹”途徑的能力來調(diào)情，還是芙蘭卡.羅蘭和她的情人已經(jīng)潛入目標(biāo)地點，準(zhǔn)備動手。
沒有遲疑，一身黑色獵裝的布朗絲.索倫無聲無息推開窗戶，沿著陰影爬了出去，攀附于外墻上，向著阿黛娜的公寓緩慢靠攏。
芙蘭卡完成了“魔鏡通靈術(shù)”，看見幽暗深邃的鏡面水光浮動，“映”出了一張秀麗嫵媚但蒼白慘淡的臉孔。
“你叫什么名字？”芙蘭卡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米詈唵蔚膯栴}測試“魔鏡通靈術(shù)”的效果。
假德麗莎嗓音虛幻飄忽地回答道：
我是碧翠絲.安庫爾。
“你的真實身份是什么？”芙蘭卡繼續(xù)問道。
碧翠絲.安庫爾表情呆板地說道：
“我經(jīng)營著一家酒廊，那來自我死去的丈夫。”
芙蘭卡這才將問題導(dǎo)入關(guān)鍵部分：
“你是‘至福會’的核心成員嗎？
“是。”碧翠絲.安庫爾連點頭這個動作都不太明顯。
芙蘭卡沒去問“至福會”的信仰情況和最近有沒有神諭，雖然她不像恐懼“福生玄黃天尊”那樣恐懼“欲望母樹”這位邪神，連通靈都不敢，但她對風(fēng)險還是有足夠認(rèn)識的，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什么是安全的什么可能帶來污染。
她斟酌了下道：
“你知道盧米安.李或者夏爾.杜布瓦嗎？”
碧翠絲茫然呆滯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
不知道……旁聽的盧米安挑了下眉毛。
“至福會”的核心成員們都不知道蘇珊娜.馬蒂斯最終的計劃是什么?
芙蘭卡同樣詫異，皺了皺眉頭道：
蘇珊娜，馬蒂斯臨死前到市場區(qū)想做什么？
碧翠絲.安庫爾平緩說道：
“她要喚醒偉大的神樹，讓它的根系進(jìn)入第四紀(jì)那個特里爾，讓它的樹冠長入偽神們的國度。
“她有說要怎么喚醒嗎？”芙蘭卡追問道。
碧翠絲.安庫爾的嗓音越來越冷，表情越來越木然：
“沒說。”
她們真不清楚蘇珊娜.馬蒂斯想把我抓住，獻(xiàn)祭給“欲望母樹”？盧米安念頭電轉(zhuǎn)間，低聲對芙蘭卡說出了一個名字:
“邁普.邁爾。”
芙蘭卡心領(lǐng)神會，詢問起鏡中之靈:
“邁普.邁爾在哪里？”
邁普.邁爾是老鴿籠劇場的前任經(jīng)理，蘇珊娜.馬蒂斯的妍頭和最信任的手下。
碧翠絲用越來越像亡者的聲音回答道：
“我不清楚，他是男性，被我們討厭和疏遠(yuǎn)著。”
聽到這里，盧米安有所明悟，大概弄清楚了原因:
“暗影之樹”這件事情上，已成為惡靈的蘇珊娜.馬蒂斯無論選擇，還是行為都非常偏激，沒有向“至福會”其他核心成員通報過詳細(xì)的情況和具體的進(jìn)度，只有她直屬的邁普.邁爾和夏綠蒂.卡爾維諾等人才知曉完整的計劃。
等到蘇珊娜.馬蒂斯和夏綠蒂.卡爾維諾死亡，依靠前者才能成為“至福會”核心成員的邁普.邁爾受到排擠，遭遇打壓，也就沒有把相關(guān)問題告知其他人。
這想想也正常，以“欲望”為核心的隱秘組織，肯定會欲望橫流，明爭暗斗，而邁普.邁爾這個男人在崇尚女性愛女性的核心群體里是一眼可見的異類。
芙蘭卡思索了幾秒，將剛才的問題換了個說法：
“邁普.邁爾最近有什么打算？
碧翠絲的臉龐蒼白泛綠，連僵硬的表情都沒有了:
“前幾周，邁普.邁爾說他要潛回市場區(qū)，做一件事情，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潛回市場區(qū)做一件事情？盧米安和芙蘭卡同時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