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卡利神甫的高喊，瑞雅直接抬起獵弓，用纏繞著銀白電光的箭矢瞄準了這位套著深黑繁復長袍的神職人員。
和剛才面對咖啡館老板布尼亞時不同，現(xiàn)在的她眼中憤怒更加明顯，不含一絲一毫的猶豫。
神甫這是在瀆神，是在叛教!
就在這時，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掌出現(xiàn)在了瑞雅獵弓的前方，擋住了那根箭矢。
“你……”瑞雅側頭望向路易.貝里，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阻止自己。
盧米安平穩(wěn)如常地說道:“再看看。”
兩人對話間，卡利神甫露出肆意張揚的笑容，轉過身體，抱著那本圣典，一步步走回了圣西恩教堂。
教堂最上方的金色球頂和外墻表面的雕像、裝飾，在緋紅月光的照耀下，竟顯出了幾分黯淡。
等到卡利神甫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堂敞開的大門處，瑞雅表情微沉地看著盧米安道:“為什么?”
盧米安笑了笑:“發(fā)現(xiàn)這里疑似夢境后，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伴隨著他的話語，蒂扎莫鎮(zhèn)和周圍種植園內(nèi)，有慘叫之聲和尖利的喊聲響起，回蕩于黑暗的夜空下。
“什么問題?”瑞雅追問道。
盧米安不答反問:“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我們正在參加‘夢節(jié)’。
“這種情況下，你攻擊卡利神甫要是成功，等到‘夢節(jié)’收尾，所有人蘇醒，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不等瑞雅回答，盧米安重新露出笑容，自顧自說道:“如果射穿了他的手臂，他醒來之后，應該會覺得對應位置幻痛，像是罹患了關節(jié)炎，并伴隨肌肉的撕裂;
“要是你一錘砸在他的頭上，將他敲暈過去，等回到了現(xiàn)實，他大概率會頭痛，眩暈，神經(jīng)抽搐。
“如果你強奸了他，導致他懷孕，等他醒來，他多半會惡心、反酸、腹脹，感覺肚子里可能有個胎兒;
“要是你將他綁起來，不斷地電擊他，用火燒他，現(xiàn)實世界里，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被怨魂幽影附身，總是受到拘束，渾身麻痹或疼痛?
瑞雅冷靜聽著，顧不得質(zhì)疑卡利神甫為什么會懷孕，越聽越是心驚。
因為路易.貝里描述的這些夢醒后的癥狀，和巡查隊搜集到的蒂扎莫鎮(zhèn)群體性癔癥的各種表現(xiàn)基本吻合!
盧米安側過腦袋，看了眼瑞雅，微笑提出了問題:“要是你剛才一箭射死了卡利神甫，等到夢境退去，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他會直接死掉?不……”瑞雅自我否定了起來。
蒂扎莫鎮(zhèn)并沒有出現(xiàn)過一夜之后有許多人夢中猝死的事情。
瑞雅旋即想到了這里存在的一個不正常現(xiàn)象:十二月中下旬到三月中下旬這段時間集中了蒂扎莫鎮(zhèn)每年死亡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并且死亡率顯著超過派洛斯港和周圍城鎮(zhèn)。
瑞雅立刻改變了說法:“會在未來三個月內(nèi)逐漸死去，不可逆轉?”
盧米安輕輕頷首道:“我甚至懷疑叢林內(nèi)那個原始部落在這三個月里發(fā)動的幾次襲擊主要是為了殺掉在夢中死去的那些人，讓他們合情合理地在現(xiàn)實也死去，不暴露異常。
“去年十二月到今年十二月，他們只完成了一次襲擊的原因應該是那次襲擊非常成功，該死的都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一些，沒必要也沒動力再冒險來蒂扎莫鎮(zhèn)了。”
瑞雅認真聽完，思索了幾秒道:“夢節(jié)’的源頭是那個部落?”
“可能，更大的可能是他們守護或崇拜著那個源頭，根據(jù)啟示做出相應的行動。”盧米安簡單回答道。
瑞雅輕輕頷首:“難怪你阻止我射殺卡利神甫，蒂扎莫鎮(zhèn)的人應該都是受害者。”
這也就是我剛才不反擊那兩個襲擊者，只是一拳轟死了那條巨蚺的原因......等到夢醒，那條巨蚺會不會直接爬到我的面前死掉，真要是這樣，正好給路德維希加餐…….盧米安環(huán)顧了沉睡在黑夜里的無人小廣場——圈道:“現(xiàn)在去找加繆，看他是否也保持著清醒。”
.....
蒂扎莫鎮(zhèn)，警察總局三樓，這里的五個房間和一個盥洗室都屬于巡查隊:在只有些許月光的環(huán)境下，他的臉龐陰影濃厚，有種難以言喻的猙獰和邪異。
看到洛班的同時，加繆眼中亮起了兩道閃電般的光芒。
“精神刺穿”!
洛班隨之發(fā)出一聲慘叫，下意識丟棄手里的巨劍，抬起雙掌，捂住了腦袋。
抓住這個機會，加繆拔出加大口徑的左輪，半蹲在地上，瞄準了這位隊友。
看著洛班那張因疼痛而扭曲起來的熟悉臉孔，加繆猶豫了一下，在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情況下，壓低了槍口。
砰！
一發(fā)子彈射出，打在了洛班的膝蓋位置，打得血肉飛濺，骨頭斷折。
這樣的傷勢是可以被“大地母神”教會的“醫(yī)師”治好的!
洛班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撲通倒在了地面，他本能地試圖蜷縮，又因膝蓋的疼痛無法完成。
加繆放低左輪，站了起來，繼續(xù)往走廊的盡頭跑去。
他沿樓梯往下時，路過了一個堆放雜物的隔間，聽見里面?zhèn)鞒鲚p微的動靜聲。
加繆心中一動，低聲喊道:“科洛博，是你嗎?”
隔間內(nèi)短暫沉默了幾秒后，響起了科洛博驚慌失措飽含極大恐懼的聲音:“不要過來!不要靠近!
“放過我吧!”
加繆皺起了眉頭，覺得科洛博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雖然他平時偶爾也會害怕這，害怕那，在遇上路易.貝里后，更是連眼睛都經(jīng)常不敢睜開，但從未有過這么歇斯底里的表現(xiàn)，屬于那種明明害怕得厲害但還是會強撐著完成事情，做出正確選擇的類型。
科洛博這是怎么了?加繆犯了嘀咕。
因為他停在了原地，沒試圖靠近，所以雜物隔間內(nèi)的科洛博又安靜了下去，仿佛想用這種方式表明自身并不存在。
過了十幾秒，加繆準備確定下科洛博的情況，覺得要是問題嚴重，就自己先撤離這里，尋找路易.貝里。
突然，他聽見兩道腳步聲從下往上，快速臨近。
加繆猛地側過身體，用左輪瞄準了下方樓梯，然后，他看見了戴著金黃色草帽的路易.貝里和拿著獵弓箭矢的瑞雅。
看著加粗的黑幽幽槍口，盧米安笑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說道:“歡迎參加‘夢節(jié)’。”
“夢節(jié)”…..….現(xiàn)在是“夢節(jié)”了?加繆瞬間理解了洛班、科洛博等隊友當前的狀態(tài)，他疑惑地望向臉帶笑意的路易.貝里和表情凝重的瑞雅，沉聲問道:“我們?yōu)槭裁幢３种逍?”
他從路易.貝里和瑞雅的表現(xiàn)基本判定他們沒被過激的情緒和欲望主導，但手中的左輪始終沒有放下。
“可能是因為我們在特瓦納科那棟房屋內(nèi)睡過，并提前進過這個特殊的夢境。”
盧米安簡單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瑞雅趁機將夢中的遭遇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于現(xiàn)實的猜測告訴了加繆。
加繆先是慶幸自己沒一槍爆掉洛班的腦袋，繼而沉凝說道:“蒂扎莫鎮(zhèn)的非凡者不只我們?nèi)齻€，被他們襲擊時，如果一直抱著不能殺死他們的心態(tài)，會嚴重影響我們的戰(zhàn)斗表現(xiàn)。”
盧米安笑了:“誰說不能殺?“
“真要危害到了我，誰都可以殺。”
瑞雅和加繆一下沉默。
過了幾秒，加繆點了下頭，指著樓梯拐角處的雜物隔間道:“科洛博的過激表現(xiàn)是恐懼，不會危害到我們，就讓他藏在這里，不打擾他吧。”
瑞雅剛表示贊同，盧米安的臉色突然微變。
他開口問道:“科洛博也在這個夢境里?”
和我一樣到蒂扎莫鎮(zhèn)未滿一周的科洛博也被動參加“夢節(jié)”了?
“對。”加繆疑惑問道，“這有什么問題嗎?”
盧米安表情微沉地說道:“這意味著可能有一個更大的麻煩更嚴重的問題。”
那也許比“夢節(jié)”本身更加恐怖!
不等加繆和瑞雅追問，盧米安直接說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
話音未落，他已是使用“靈界穿梭”，消失在了樓梯內(nèi)。
盧米安的身影隨即勾勒于布里烏旅館的二樓，勾勒于自己那間套房的門外。
下一秒，他聽到了一聲飽含痛苦和驚恐的慘叫。
那來自盧加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