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回房的時候,楚沉已經(jīng)睡熟了。
他執(zhí)起楚沉的手,將對方衣袖挽起,伸指在楚沉手腕上按了按,那“紅線”慢慢悠悠從楚沉的血管里鉆了出來,繞著楚沉手腕晃悠了幾圈。
這紅線名叫朱絲,是一種極為難得的蠱蟲,需得放在人體內(nèi)養(yǎng)三到五年才能成熟。木頭這條朱絲,自四年前便開始養(yǎng)著了,前些時候剛有了成熟的跡象,木頭便將它放出來試了試,沒想到上元節(jié)前夜在長寧湖畔,那蠱蟲突然失蹤了。
木頭一直以為這條朱絲已經(jīng)丟了,卻沒想到竟然會在楚沉身上。前些日子他日夜與楚沉相處,都未曾察覺到,依著日子推算,那個時候蠱蟲可能剛進入楚沉體內(nèi)尚未適應(yīng),所以多半還在沉睡,這幾日才活躍了起來。
木頭取出一根細針,按在楚沉白皙的手腕上比劃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刺進去。這時楚沉突然翻了個身,一把握住了木頭的手指。木頭將細針藏著指縫里,轉(zhuǎn)頭看向楚沉,卻見對方呼吸平穩(wěn)雙目緊閉,顯然并未醒過來。
“你可真是塊木頭……”楚沉吸了吸鼻子,拉過木頭的胳膊枕著,這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了。
木頭俯身看著楚沉,見對方眉頭微微擰著,便伸手在對方眉心輕輕撫了撫,直到楚沉眉頭舒展,他才輕輕躺下,伸手將楚沉攬進了懷里。
那條朱絲在楚沉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隔著肌膚摩/擦過木頭的手。
木頭拇指在楚沉手腕上慢慢滑過,像是安撫又像是陪伴,片刻后那朱絲才漸漸隱去。
楚沉發(fā)了一通邪火,心里的煩躁卻不減反增。
尤其在他清醒了之后,一看到木頭就想起了對方昨晚那句“多謝殿下”。
木頭對他的婚事表現(xiàn)的毫不在意,楚沉原本該感到輕松才對。木頭作為他的男寵,若是為此落寞,他還得費周折去解決??赡绢^連一丁點負面的情緒都沒有,反倒讓楚沉心里更不痛快。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不痛快,但昨晚木頭左一句“多謝殿下”,又一句“多謝殿下”的時候,他心里突然就有些著惱,卻又說不出這份惱意究竟是沖著誰。
“今日怎么是你伺候本王更衣?”楚沉避開丫鬟遞過來的衣裳問道:“木頭呢?”
“回殿下,木頭怕殿下宿醉之后不舒服,一大早就去廚房給殿下熬粥了?!毖诀唛_口道。
楚沉聞言面色緩了緩,開口道:“你下去吧,本王自己來。”
丫鬟聞言忙退了出去,楚沉將衣服一扔,盤腿坐在榻上盯著門口的方向。
不一會兒工夫木頭親自端了粥過來,一見楚沉只穿了單衣坐在榻上,忙上前拿過外袍幫他穿衣服。楚沉任由他擺弄,目光卻一直盯著木頭,可惜對方神情淡然自若,絲毫看不出波動。
“今日你陪本王出去逛逛,本王要結(jié)親,府里總該添置些新的東西?!背灵_口道。
“方才陸小侯爺府上送來了帖子,請殿下過去吃酒。”木頭開口道。
楚沉開口道:“不去,本王跟他又沒有交情,吃什么酒?!?
“馬會那次,陸小侯爺幫過殿下的忙?!蹦绢^幫楚沉穿好了衣服和鞋襪,將人抱到桌邊坐下,把粥拿起來吹了吹,放到楚沉面前。
楚沉喝了一口,那粥熬得很精細,軟糯適口。
他一口氣喝了小半碗,面色總算緩和了一些。
“陸小侯爺不止請了殿下,還請了許多勛貴之子?!蹦绢^開口道:“來送帖子的人說,這些勛貴之子都是好男風(fēng)且未婚的,想必皇后娘娘給殿下挑選的人,多半也在這些人之中?!?
楚沉眉頭微微一擰,看著木頭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覺得殿下該提前去看上一眼,來日皇后娘娘和陛下若是問起的時候,殿下還能有個挑選的余地?!蹦绢^認真的道:“若這親事見都沒見過便定下了,將來殿下萬一不喜歡豈不煩惱?”
楚沉:……
真行,這塊木頭不僅是不在意,還替他想得這么周全?。?
“好?!背翆⒅嗤胍环牛毁€氣便答應(yīng)了下來。
木頭不等他反悔,當即讓重陽差人去回了話。楚沉見木頭如此“熱心”,心里越發(fā)煩悶,一路上都沒說話。到了侯府之后,他也沒讓木頭抱,自己拄著拐杖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