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楚沉遲遲不見木頭回來,心里不由有些著急。
偏偏這時楊欽很沒眼力的湊了過來,一手拎著酒壺,一手端著自己的酒杯。
“上回在畫舫上唐突了殿下,我一直想朝殿下賠個不是。”楊欽拿自己手里的酒壺幫楚沉斟了酒,一臉愧色的道:“還望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喝了這杯酒。”
楚沉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楊欽今天的態度出奇的誠懇,絲毫看不出從前那股子紈绔樣,再加上他不想多跟對方扯皮,便勉強端起那杯酒與楊欽碰了一下,仰頭喝干了。
楊欽也沒糾纏他,待楚沉喝了酒便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重陽,你去找找木頭,別讓他亂跑。”楚沉開口吩咐道。
“不行,留殿下一個人在這里屬下不放心。”重陽忙道:“木頭做事向來有分寸,不會惹出什么亂子的,殿下不用擔心。”
楚沉聞言點了點頭,但心里卻忍不住有些煩躁不安。這會兒宮宴上的眾人都喝了不少,大伙兒倒也不如何拘著了,楚沉便趁著沒人注意起身去了殿外。
“殿下這是怎么了?”重陽跟在楚沉身后,開口問道。
“沒事,悶得難受,出來透透氣。”楚沉出了殿門,選了條僻靜小路走了進去。
重陽跟在他身后,便見他有些煩躁不安,只當他還在擔心木頭,便安慰道:“木頭功夫那么好,這宮里尋常的侍衛恐怕都制不住他,就算他惹了事,多半也吃不了虧。”
“他吃不了虧,回頭不還是要本王去善后。”楚沉道。
“殿下說得是,要不然屬下去找找他?”重陽問道。
楚沉想了想,開口道:“算了,他說不定是去茅房了呢,等等吧。”
重陽本也不放心丟下楚沉,生怕他再受了什么委屈,聞言這才稍稍安心。
這時兩人身后傳來腳步聲,楚沉回頭一看便見五皇子一溜小跑的跟了上來。
“六弟,我見你出來了,便想找你說說話。”五皇子拉著楚沉走到旁邊的小亭子里坐下,開口道:“母妃逼你成親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百般不樂意。那日我也問過母妃了,她并非真想同你過不去,只是皇后娘娘此前給你挑的那些人,父皇都給劃掉了。母妃本也不打算讓你和楊家結親,是表弟找了舅舅來求母妃,母妃才勉強應下的。父皇知道以后,很是高興,對母妃贊賞有加,母妃這才那般逼迫你。”
楚沉聞言皺了皺眉道:“父皇不愿我與朝臣之子結親,只想找個紈绔塞到我府里,如此倒也省了提防我的心思。”
“六弟你別這么說,若是給父皇聽去了,又要不高興了。”五皇子道。
“你呢?”楚沉問道:“你的親事如何?”
五皇子面色一黯,開口道:“父皇給我指了二哥的一個遠房表妹。”
楚沉聞言一怔,冷笑道:“二哥先前與四哥鬧成那樣,就算你們兩家結了親,想來也無法冰釋前嫌。父皇想的倒是周到,生怕你我二人將來翻出什么浪來。”
楚沉先前一直以為皇帝是個狹隘暴躁的君王,如今看來對方不止狹隘暴躁,而且自私冷漠,兒女親情乃至兒女的終身幸福,在他的眼里不過是一些可以隨意擺放的棋子罷了。
“母妃說,婚事你若是不允,父皇定然要生氣。”五皇子道:“其實表弟雖然紈绔了些,但人品不壞,況且到了你府上,你還可以教導他。我舅舅家產業也算豐厚,不會虧待你的。你若真是不喜歡我表弟,將來你再納妾或者娶側妃,還不全憑你高興?”
楚沉苦笑一聲,開口道:“五哥,你說的都是你的心里話嗎?”
五皇子一怔,面色黯然,不用問也知道,這些話都是旁人教他說的。
楚沉對這個五皇子其實一直沒有太大的反感,如今想想,貴妃也挺不容易。倒不是說他會就此原諒對方,而是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凄涼感。在這深宮之中,無論是他還是貴妃乃至皇后和太子,哪一個不是表面風風光光,背后的委屈和辛酸,又有誰在意呢?
“六弟,咱們回去吧。”五皇子拉著楚沉起身道。
他話音一落,小徑盡頭匆忙跑過來一個內侍,楚沉一眼便認出此人是明月居的人。
“六殿下,容妃娘娘不大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內侍開口道。
楚沉一聽慌忙起身問道:“怎么回事?”
“娘娘方才在宮宴上說不大舒服,奴才們便叫了步攆送她會明月居,沒想到半道上娘娘就昏了過去,從步攆上跌了下來……”內侍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抹了把額上的汗,又道:“太醫已經去了,奴才怕有個萬一,這才來找您。”
“走。”楚沉不及多想,跟著那內侍便朝明月居的方向奔去。
五皇子和重陽忙跟在他身后,沒想到那五皇子大概是坐久了腿有些麻,提步便摔倒在地,疼得齜牙咧嘴。楚沉也顧不上他,朝重陽道:“你扶著五哥找地方歇息,我先過去。”
重陽聞言點了點頭,只得扶著五皇子起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娘娘走到清風閣的時候就昏倒了,奴才們不敢再費周折,先將她安置在了清風閣的偏廳里。”內侍引著楚沉到了清風閣,楚沉快步奔到偏廳門口推門而入,卻見里頭黑乎乎的,看不清狀況。
這時黑乎乎的屋內燃起一絲火光,有人拿著火折子點燃了屋里的蠟燭。
借著火光楚沉終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樣,那人竟然是楊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