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都。
原本的絢麗夜色,只剩下銀裝素裹,便是那九彩池,亦是化作潑墨山水。
都城暗淡,人心亦是如此。
靈和王府。
唐德,邱煜等朝堂大佬盡數來到這座曾經最不受待見的王府內。
府邸內,群臣面染風霜,面面相覷,并無議論聲,因為此事不知從何開始議論。
“當真讓宇文君這個外族人,成為我靈族的攝政王?”不知沉默了多久,一位雙眸湛藍的老臣站出來說道。
王座之上的靈和王聞言,單手拄頭,微微瞇眼,一道銳利的殺氣呼嘯而過,這位老臣瞬息間人頭落地。
至此,府邸內徹底寂靜無聲。
靈和王這才緩緩開口道:“陛下圣旨已昭告靈族天下,爾等還有疑慮?還是說陛下駕崩之后,諸位就可肆無忌憚的興風作浪?”
靈和王心中何嘗不知,靈族內部不少權貴,已徹底對靈族未來失去了信心,此時此刻,想要通敵叛國的人不在少數。
且這一部分通敵叛國的人,皆是些家底豐厚之人。
群臣的目光落在唐德與邱煜兩人身上。
邱煜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周圍的同僚,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人族新政,利于百姓,并不利于貴族。
陛下前些日子,也曾有意無意的在小范圍內推行新政,想要潛移默化的將新政以文火慢燉的方式落實在靈族天下。
而宇文君這位攝政王,是絕不會通過文火慢燉的方式落實新政。
不過,事已至此,他們這些文臣,也不復往日的話語權,許多事,宇文君完全可一人獨斷。
老舊勛貴們想到這些,便感到心塞不已。
邱煜忽然起身,雙手作揖道:“攝政王的意思是先舉行登基大典?那國葬一事就得延后?是否不太妥當?”
邱煜的聲音打破了王府死水一般的寂靜。
靈和王聞言,也是微微揚起下巴,他清楚宇文君的意思,當下先讓北寒雍上位,以雷霆之勢,擁護新君,如此可暫時讓靈族內政趨于穩固。
而國葬牽連甚廣,耗費人力財力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害怕直接壓垮靈族已剩為數不多的士氣與斗志。
靈和王微微垂目道:“此事我與攝政王還需仔細商議一番,一切以攝政王的意志為主,估摸著待會兒,攝政王就會抵達靈宮。”
“我知曉你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但本王想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攝政王,只有宇文君能當,除卻宇文君外,無論誰當攝政王,都是死路一條。”
“陛下之智慧,豈是爾等可揣摩的。”
群臣無聲,深知短時間內,將會是一場絕對獨裁。
……
夢都府。
北寒菲懷抱新君,與北寒夢、古澄、楚玉圍坐一桌,四人的臉色肅穆而低沉。
陛下忽然戰死的事情,不說他們,整個靈族都還未緩過神來,且往后很長一段日子他們都緩不過來。
四人情緒神游混沌之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明知該當如何。
像是忽然之間成為了行尸走肉。
虛空涌動,宇文君與景佩瑤以及霍穆與青月四人來了。
“大哥!”楚玉霍然抬頭,眼神中有迷惘、震驚。
宇文君給予了楚玉一個有力的眼神,隨即對北寒菲,北寒夢兩人說道:“隨我進入靈宮,今夜議事。”
“情緒會肆虐,會無限影響心境,但只要忙碌起來,便會逐漸麻木。”
北寒菲低頭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他眼神靈動,透出一股磅礴的赤子氣韻,北寒菲心中難受,還這么小,就不得不坐在那張椅子上。
“走吧。”宇文君微微加重語氣道。
北寒菲與北寒夢這才起身,片刻間天地倒轉,一行人來到了萬靈殿內。
宇文君緩步來到北寒菲近前,一臉柔和而心疼的看著懷抱里的孩子,微微催動一縷混沌真元,同北寒雍的氣息共鳴,繼而牽引出萬靈氣息。
大袖一揮,一道萬靈氣息與混沌氣息相互共鳴,整個大殿內頓時光芒盛放,靈宮的天空驟然瑞光蒸騰,宇文君暗自運轉虛無之力,將這股磅礴氣韻無限擴大。
剎那間,照亮了整個靈族世界的夜穹。
無論王侯將相、販夫走卒,皆感到受了一股磅礴無匹的恢弘道韻。
“這是萬靈氣息與混沌氣息?”西南大山深處,一位年邁的修行者抬起頭看向夜空中的盛景呢喃感慨道。
“倒是有些意思,可惜啊,孩子太小了!”都城某座權貴府邸內,看著夜穹之上的恢弘道韻,表情玩味道。
“……”
萬靈寶殿內。
宇文君低頭看著襁褓里的孩子,神態純真,露出萌動笑容,小家伙并不清楚他擁有何等巨大的潛力,只是覺得周圍很熱鬧,仿佛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旅途正等著他上場。
宇文君看向身后那座至高無上的寶座,對著師娘柔聲道:“抱著孩子,坐在那皇座之上,氣勢要拿出來,不可以示弱,師娘的雙眸應當包羅萬象,有問鼎天下之雄心!”
“這是為孩子撐場面的時候,也是給整個靈族撐場面的時候。”
道理都懂,但北寒菲一時間難以調整狀態。
宇文君見狀,聲音很輕的提醒道:“就當做陛下與顧雍師尊此刻正在不知名之地,兩人圍坐一桌,正居高臨下的看著這里的一切。”
此話一出,北寒菲頓時心氣上涌,抱著孩子緩步走上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隨后宇文君對著大殿之外,朗聲喊道:“朝臣入宮議事。”
其聲如雷,在靈都的夜穹浩蕩綿延開來。
話音落下后,靈和王便來到了大殿內,看著那皇座之上懷抱新君的北寒菲,頓時雙膝跪地道:“臣參見太后娘娘,參見陛下!”
靈和王眼神決絕,跪地不起。
只要他跪在這里不起,之后的群臣來了,照樣會跪地不起。
北寒夢見此一幕,心里頓時掃去了曾經對靈和王所有的成見,于是乎,北寒夢同樣行叩拜大禮,跪在了地上。
宇文君看向霍穆與青月二人,暗中傳音道:“你二人暫且皇座后方垂聽。”
話音落下,霍穆與青月二人便來到了皇座后方。
良久后,緩慢的,亦或是輕快的腳步聲陸續傳入萬靈寶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