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另一個名字。”
提到了不堪回首的過往,季仲卿面容扭曲而充滿困苦。
見狀,葉粢便識趣的沒問下去。
“我的衣裳是你脫的?”
扯著不屬于自己的衣裳,季仲卿皺著眉,眸子透出的光耐人尋味。
“是。”葉粢干脆的說。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答案顯而易見。
季仲卿表情更意味深長,“你知道在魏國,這代表什么嗎?”
“代表不換衣裳,你會感染而死。”
呷了口茶,葉粢氣定神閑。
……
季仲卿有滿腹的話,此刻臉色詭異,啞口無言。
“藥五十兩,加上住宿以及衣裳,診金一共是八十兩,付完了錢,你隨時可以走。”
季仲卿恢復的差不多,能說話能思考,用不上葉粢了,那就算好了賬,各奔前程。
“包裹。”季仲卿指了下桌子,那里有他全副身家。
葉粢一去一回,他接下了包裹,并拿出一千兩銀票,向葉粢遞過去。
“這是作甚?”
被他的大手筆嚇到了,葉粢一臉不解。
“診金。”
“多余的拿回去,我只要八十兩。”
“我的命不只值八十兩。”
“我的藥只值八十兩。”
季仲卿想重謝,葉粢卻是有原則的,幾經爭執,他終是拗不過葉粢,如愿以償的給她八十兩。
“葉姑娘…”葉粢轉身要走,季仲卿猶豫的聲音傳來,“按照魏國規矩,女子若是脫了男子衣裳,便要嫁給他的。”
不知為何,隱隱透著期待。
“你很幸運,這是大姜。”
說罷,葉粢便離開了。
“妹妹怎的在此?”
走出客棧,迎面撞上葉萱。
“瞧病。”葉粢撇了撇嘴,淡淡然道。
“妹妹真了不起,不像是我,整日無所事事。”
咬緊下唇,低下頭去,葉萱一副自愧不如的模樣。
葉粢嘴角抽搐,無可奈何,“姐姐是大姜的才女,熟讀經書,擅通音律,何須妄自菲薄?”
她若一無是處,葉粢又該如何自處?
“妹妹莫要寬慰我了。”秀眉微蹙,扯著衣角,葉萱嬌弱的仿佛是當代西施。
此情此景,男子見了,一定憐香惜玉,可偏偏葉粢是女子,瞧著她的柔媚,內心毫無波瀾。
“姐姐慢哭,妹妹就先走了。”
“葉姑娘…”
腳步移動兩寸,季仲卿便追了出來。
“重傷未愈,季公子不在客棧里休養,出來是為何事?”
見他邁著虛弱步伐,卻還堅定的走向她,葉粢眉頭緊鎖,三步并作兩步,下意識的跑到他身邊扶住他。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個責任,她可承擔不起。
“姑娘的東西落下了。”季仲卿攤開了手掌,葉粢發簪靜靜躺在他的手上。
伸手向腦袋上摸去,葉粢不知是在何時,竟把它丟下的。
“季公子下樓來,就是為了此事?”
葉粢平靜無波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是尋常的木簪子,當不起他這樣的對待。
“嗯。”季仲卿毫不遲疑的點頭,“姑娘救我一命,恩如泰山,你的東西,在下自然視若珍寶。”
他的雙眸泛著真誠的光,說的理所當然。
很少有人在意她的東西,準確的說,是沒人在意她。
季仲卿細微的舉動,讓葉粢的心里劃過一絲暖流,決定送他一份禮物——姻緣。
“季公子,這位是我姐姐,葉萱。”
將發簪插在了頭上,葉粢替兩個人引薦,“姐姐,這位是季仲卿季公子。”
前世兩人糾纏不清,季仲卿雖一往情深,奈何只是一廂情愿,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今重新來過,不知是否會有轉機?
“葉姑娘好。”
季仲卿望了眼葉萱,深邃的眸子沒泛起任何波瀾,拱手低眉,行了一個尋常的禮。
“季公子好。”
兩人互相稱呼一聲,便算是寒暄了,之后相顧無言。
“若沒有旁的事,在下便告辭了。”
季仲卿一瘸一拐的,一個人上了樓。
注視他的背影,葉粢想到一些剛才尚未注意的事。
堂堂的長公主之子,理應身份尊貴,無人可比,為何會在大姜身負重傷,不僅沒有隨從保護,而且差一點就嗚呼哀哉,這個待遇,未免太差了些。
此事不堪細想,疑點重重。
“妹妹…”
見她愣神,葉萱柔聲喚道。
“嗯?”葉粢條件反射般的應了一聲。
“你已經和六王爺有婚約。”
以為她認不清自己身份,葉萱故作無意的提醒著。
“所以?”
葉粢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她到底想要說什么。
“所以和其他的男人,還是保持些距離好。”
未了,葉萱又道,“姐姐知道你是大夫,平日難免接觸男子,但你要把握好分寸,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她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看似有理有據,葉粢聽著,卻總覺得不是道理。
“這樁婚事不過是陛下的一廂情愿,是否作數,尚且兩說,即便真的成真,這也是我與六王爺之事,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跟姐姐沒關系。”
未了,葉粢同樣追加一句,“男女大防,葉粢心中有數,便無需姐姐賜教了。”
如何做事,葉粢心中肚明,不用他人教誨。
葉萱真有閑情逸致,請用在其他人身上,她沒福分。
“我是好心,妹妹這是何意?”
葉萱始料未及的是,葉粢居然這副反應。
她紅著眼,眼睛險些奪眶而出。
葉粢無奈,遞上繡帕,“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話姐姐你可理解?”
“我明白了。”
葉萱不傻,自然一清二楚。
“我還有事,便先走了,姐姐也早些回去吧,免得見你不在,母親著急。”
葉粢瀟灑離去,只留給了葉萱一個背影。
望著她的身影良久,直至她消失在盡頭,葉萱這才收回目光,腳步一轉,她向右方走去。
那不是回國公府的方向,而是…去了六王爺的府邸。
楚羽麟平靜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葉大小姐?”
“六王爺。”葉萱微微欠身,做足禮數,“打擾了。”
“有事?”
葉萱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直直的望著他,“方便進去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