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藏身的方向不巧正好是蠻族部落聯盟士兵撤退的方向,她屏息凝神,匍匐在地,極為小心翼翼往后挪,她身后不遠處就是一處更加茂密的樹林。
她得趕緊離開這里,這里地勢開闊,雖然草叢茂密,可是蠻部仿佛被打的落水狗,到處亂竄,指不定哪個抱頭鼠竄不長眼的就發現她這個藏在草叢中的可疑漢人。
葉粢還沒來得及往后蹭去一丈遠,從重重疊疊的草縫里看見對面有個人抱頭瘋逃,慌不擇路的一頭沖向葉粢藏身的地方,葉粢大驚,也顧不得匍匐退后速度太快,會驚動眼前四川亂竄的逃兵。
“哎喲,”葉粢壓根還來不及退到身后的樹林里,身上猛地被砸下一個重物,她驚恐之余來不及扭頭去看壓在身上的是誰,眼角就感覺有個人影一閃,隨即頭頂一黑,耳邊勁風一起,有人哀嚎一聲,她還沒弄清眼前情況,臉頰一涼。
葉粢戰戰兢兢用余光睨了一眼從后脖頸貼上來的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心里一涼,完了,還是被發現了。
“你是上官行暗中安插的斥候?”一個音品冷冽如幽泉的男聲,在葉粢耳邊響起,語氣里透著能磨穿后槽牙的恨意。
葉粢被身后那人的語氣嚇了一跳,這人看來對她恨得牙癢癢,想必是從上官行那里吃了暗虧,此刻看到她這個漢人,怕是恨屋及烏了吧!
眼下她得想法子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可能等到楚羽鱗的援兵。
““大王,小的不是什么斥候,小的本來是來蓬萊閣尋親的,誰知道老天爺竟然讓我撞見大王攻城,是小的不長眼,妨礙了大王的去路,求大王放過小的一條賤命!””
葉粢趕緊雙手握拳舉到頭頂,朝前用力拱手作揖,但很快她又換了個手勢,雙手顫抖著撫頂,腦袋還不停對著草地,用力磕頭,臉上露出恐懼害怕的樣子。
然而她心中除了埋怨她時運不濟,出門不看黃歷外,就是祈禱著老天爺可千萬別在這里結束的性命,她還沒有進城告訴上官行援兵隨后,千萬別支撐不下去投了敵。
葉粢聲音顫抖著,說話也結結巴巴,目光卻落在了幾步外朝她規規矩矩跪地磕頭的敵兵,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是在朝自己身后那人行禮。
葉粢身后好半天沒有回應,但脖頸上貼著的鋒利森冷的兵刃,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用力握住了藏在掌心里的銀針,努力鎮定下來,眼下沒有合適的機會挾持身后人,只有想法子先把她的性命給保住才行。
“你起來,”葉粢身后的男人好半天才冷冷命令,她雙手舉了起來,快速的從草地上爬了起來,背對著身后的男人,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對面跪著的敵兵也站了起來。
“轉過來,”葉粢身后的男人繼續毫不客氣地命令。
葉粢忍著怒氣,她這樣就像一條被主人命令的狗,要不是環境不行,她早就一根銀針射過去,讓身后那人嘗嘗百爪撓心生不如死的痛苦。
可是如今對方是刀,她是砧板上的魚兒,魚兒想要避開頭頂懸掛的刀已經很勉強了,想要甩尾扇臉,怕是要看準機會,一擊即中才行。
在這之前,她打定做個能屈能伸的好漢。
“把斗笠摘了。”
葉粢戴著斗笠,只能看見眼前這人的一雙大長腿和半個身體,然而對方似乎對她很是不滿意,劍鋒往她脖頸上又貼近了一份,葉粢似乎都能聽見劍鋒割斷鬢發的是細微東0聲音,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伸手將斗笠摘了下來。
眼前的男人一頭紅發男人,一張白的如同冰雪的臉上,五官極為漂亮,整張臉只能用妖冶兩個字形容,尤其是那雙細長的眼睛,仿佛一雙枝頭綻放得最為燦爛的桃花,如果不是他此刻恨不得目光殺了葉粢,怕是也是一雙能勾魂奪魄的美目。
“你真的不是斥候?”紅發男人危險且帶著恨意的目光看著葉粢。
葉粢心說你眼瞎嗎?我要是斥候會躲在你們退兵必過的草叢里等你們發現我?
葉粢正打算解釋,然后就看見眼前這個紅發男人伸手覆蓋在她頭頂,她頓時感覺頭頂有個重物壓著,然后不等她反應過來,就看見紅發男人快速從她頭頂滑落,手指觸碰到她的耳垂,又快速落在她的肩頭,然后一路向下。
眼見著紅發男人的手快要從肩頭落下,在她衣領處一頓,飛速落下時,葉粢猛地震驚,趕緊往后退了一步,她雖然為了裝好男人,特地纏過身體,里面還穿了貼身且厚實的棉衣,她不怕熱,就怕有天遇見這種情況。
即便未雨綢繆,她還是受不了有人沖過來。
“你作甚?不想活了?”紅發男人咬牙切齒,手上的劍威脅性的在她脖頸處劃拉出一個淺淺傷口,又隨即伸手將葉粢往前一拽,一路向下,摸了一遍,手在某處只是稍作停頓,就將她搜查了一遍。
葉粢有些忐忑地看著紅發男人,心里祈禱對方千萬不要是個細節控,否則她怕是會過得比奴隸還可憐。
她曾經聽從北疆逃回帝都的逃民驚恐萬狀地提起那些被蠻人擄去的漢女,蠻人素來不安分,從來不真心歸降,并且十分奸詐,隔三差五就會騷擾和擄掠附近漢民,這其中漢女的遭遇最為凄慘,聽說被擄去的漢女不是被充當了軍婦,就是充當某個首領的后院,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個真正的活得長久。
“你把他帶回營帳,這家伙是我們新奴隸,”紅發男人收長劍入鞘,狠狠地推了一把葉粢的肩膀,將她險些推了個踉蹌,目光穿過她,吩咐葉粢身后站著的士兵。
士兵領命,一手按住葉粢的肩膀,一手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別在身后,用力押住她的后背,迫使她不得不前傾著脖頸,十分難受。
“是。”
士兵押住葉粢跟上紅發男人的腳步,葉粢明白自己暫時沒有了危險,于是她分出一些思緒觀察四方,才發現此處已經離開了射箭范圍,原來慌張逃跑的蠻族士兵們,此刻開始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開始主動排隊調整秩序,重新變成了一支井然有序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