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巖把寧書藝微微擋在自己的身后,只給她留了一點能看到對方的空隙。
被他們兩個堵在里面的男人微微一愣之后,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緊張情緒,一雙眼睛朝霍巖看了看,若無其事朝兩個人走來,越過霍巖身邊,徑直離開了。
寧書藝略顯錯愕,但見霍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便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和霍巖一起重新返回到他們應(yīng)該乘坐的那條線路。
一直到出了地鐵,走進了自家小區(qū)的院門,霍巖才把手心里攥著的東西攤開來給寧書藝看。
那是一張對折的名片,在霍巖的手心里被握了一會兒,變得有點潮濕,有點發(fā)皺,但是大體是完好的。
展開名片,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霍巖一直微微皺著的眉頭也松開了。
那名片的樣式他們可真的是太熟悉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差不多的,只不過名字不同罷了。
“秦毅……”寧書藝看著上面的名字,再看看那名片的樣式,“哦,這個名片的樣式,應(yīng)該是上一批制作的,后來稍微做了一點改用。
你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新版的樣式了,這一版起碼五年前。
所以……剛才那人就是董隊說的那個這幾年一直借調(diào)到Y(jié)市陪母親在外地治病的同事?”
“應(yīng)該是。”霍巖有些疑惑地看著手里的名片,“可是他為什么要跟著咱們?”
寧書藝微微聳了聳肩,她也想不通這一點,不過既然是自己人,那自然就不會有什么惡意,一時想不通也不需要太浪費時間去考慮。
對于兩個人突然能夠這么早回家,寧爸爸、寧媽媽還有邢爺爺都非常高興,本來三個人只是在悠閑地飯后閑聊,一看寧書藝和霍巖回來了,寧爸爸立刻興高采烈地去開冰箱,要給兩個孩子做好吃的。
“爸,別做了!家里有什么我們兩個就湊合一口就好!”寧書藝?yán)鴮幇职郑幌胱屗量唷?
寧爸爸卻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人吶,最大的幸福就是被需要,年輕時候被社會需要,歲數(shù)大了就是被家庭需要!
你老爸能用自己的手藝把你們倆給征服,那是多大的成就感啊,一點兒都不累!”
霍巖趕忙跟著進去打下手,卻被寧爸爸也給轟了出去。
“你去歇著吧,陪你爺爺聊聊天兒說說話!”他偷偷沖霍巖示意了一下,“老爺子是個要強的性子!明明心里面想你想得不得了,嘴上還不能承認(rèn)一點兒!
你去吧,老爺子這么大歲數(shù)了,好不容易把孫子找回來,本來尋思住一起能起碼早晚見兩面,沒想到最近你們忙得家都回不來!
這老爺子天天一到下班時間就站窗邊看,問他是不是等你回來還不承認(rèn),非說自己看電視看了一會兒,得遠眺休息休息眼睛!
人家孩子定時遠眺是為了休息眼睛,預(yù)防近視,我就沒聽說過這歲數(shù)的老頭兒還有這需要的!”
寧爸爸的話把霍巖都給逗笑了,點點頭,出去陪爺爺坐一會兒。
霍巖的性格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陪聊對象,不過邢爺爺性格倒是蠻開朗的,別看孫子不在家的時候表現(xiàn)得情感內(nèi)斂又矜持,真看到霍巖回來了,也是繃不住,立刻找出一肚子的話題主動和霍巖聊了起來。
邢老爺子自從搬過來之后,生活內(nèi)容比原本豐富了很多,能夠拿出來和霍巖講的話題也多了起來。
霍巖的話不多,大部分時候是在聽著爺爺說,順便觀察老人的狀態(tài),見他神采奕奕,精神頭兒和情緒都很高漲,心里也踏實了一點。
“爺爺,最近邢重德有聯(lián)系過您嗎?”過了一會兒,霍巖試探著開口問。
經(jīng)過了這小半年的相處,他已經(jīng)能夠很自然地對邢老爺子改口叫聲爺爺了,但是對于他血緣上的二叔依舊沒有辦法,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邢宗達并不介意孫子對二兒子的稱呼這種事情,也能夠理解霍巖的心情,自然不會強求,只是聽到二兒子的名字,他也會有些火氣上涌。
“沒有!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他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我本來還在想,他好歹應(yīng)該對你有些愧疚的心,就算一開始因為我財產(chǎn)的分配方式生氣,過后自己摸著良心想一想,也應(yīng)該能夠坦然接受。
或者,哪怕他為了自己以后著想,不管是真心還是表面功夫,拿出一個好態(tài)度來和你緩和關(guān)系,起碼也算是有個認(rèn)錯的舉動!
不過后來啊,我又想了想,他不來就不來吧,不跟你去嘗試著緩和關(guān)系也好!
要是我的話,誰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我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恨不得親手掐死他的心可能都有了!
他要是總跑到你面前晃,你看著也堵得慌!”
霍巖有些動容。
邢爺爺說得對,他并不想看到邢重德的任何懺悔態(tài)度和彌補行為,因為過去三十年里他受到的傷害不是日后隨便做點什么就能夠彌補的。
但對于邢爺爺來說,那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親兒子,再怎么不爭氣,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換句話說,手心肉是肉,手背的肉哪怕沾了又臟又臭的污物,也仍舊是自己的肉,哪怕是爛了,割掉,仍舊會疼。
“他還是可以來看望您的,不用因為我避而不見。”霍巖嘆了一口氣,對邢爺爺說。
“我也不想見他。”邢爺爺嘴硬地哼了一聲,不過話里話外還是流露出了一點惱火,“那個不孝子也不想見我。
自從發(fā)現(xiàn)撕破臉我也不會重新分配財產(chǎn),從法律角度也沒有辦法扭轉(zhuǎn)局面了之后,他就徹底不跟我聯(lián)絡(luò)了!
所以我跟他之間哪有什么父子感情啊!我就是他榨完油之后就可以丟掉的油渣罷了!”
“所以,這小半年里您也沒跟他聯(lián)絡(luò)過,不知道他都在外面忙些什么?”霍巖問。
邢爺爺點了點頭,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霍巖:“小巖,你今天為什么一個勁兒打聽我那逆子?他繞開我去找過你的麻煩?”
霍巖搖搖頭:“沒有,放心,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