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很快就各自寫好了便簽紙，幾乎同時出示給對方看。
霍巖的字跡剛勁有力，寧書藝的字跡娟秀工整。
雖然筆跡相差很多，但兩張紙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都是同樣的兩個字——“徐理”。
“你是怎么想到他的？”霍巖問寧書藝。
寧書藝想了想：“這還真的是說來話長。”
“無所謂，咱們兩個現(xiàn)在正好有時間。”霍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寧書藝也笑了，點點頭：“你說得對！那咱們趁這個時候把思路梳理清楚倒也是好的。
其實我最初是沒有想過他的，畢竟之前雖然有過接觸，但是并不頻繁，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過于熱心，引人注意的跡象。
現(xiàn)在回頭想一下，這可能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可以于不著痕跡處潛移默化地接近對方，并不引起對方的戒備或者懷疑。
雖然最初毒螞蟻的那個案子時咱們有過一面之緣，但是論起來，他最明顯的一次對你產(chǎn)生興趣，就是咱們局里來做講座的那一次，當時領導出于對你的關心，曾經(jīng)希望他能夠給你做一下心理疏導或者心理鑒定之類的，至少談一談，看看能不能幫你轉(zhuǎn)換一下狀態(tài)，但是被你非常抵觸地拒絕了。
我猜測他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經(jīng)歷非常相似的，所以對你產(chǎn)生了興趣。
在你拒絕出席他的講座，也拒絕接受任何心理疏導之后，他找過我，最初是想要通過我了解你的情況，但是我覺得既然你排斥這些事，作為旁人，我沒有資格替你給心理咨詢師傳遞信息，就借著那個機會把拆遷釘子戶潘大爺?shù)那闆r和他說了一下，算是岔開了話題。
他當時沒有對你表現(xiàn)出任何一點執(zhí)著，順著我的話題就了解起了潘大爺?shù)那闆r，還很熱心地主動向潘大爺提供幫助，做心理疏導，勸解他。
必須要承認，這方面他真的是非常聰明，做得滴水不漏，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得他對你有什么格外的關注，只當是一個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敏感罷了。
所以真正讓我注意到他，把這些事情和他聯(lián)想到一起，可能還得說是他成為了咱們這半年多以來經(jīng)手過所有與‘PUA’或者‘精神控制’這一類關鍵詞緊密關聯(lián)的案子里最初的受害者開始。
有的時候一個人如果很聰明，就會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時候。
咱們這半年來處理的所有案子，似乎都存在著某種隱形的關聯(lián)，比如說兇手都聲稱自己受到了被害人的精神虐待或者精神控制，但又都不是什么最近才激化的新矛盾。
似乎是有人在刻意煽動著這些人的情緒，讓他們對一些經(jīng)年累月的矛盾越來越難以忍受，情緒一再發(fā)酵，直到不可控制。
偏偏這里面唯一的一個例外，就是馮畫的男朋友許傳鵬。
作為一個真正受到了嚴重精神控制和打壓的對象，馮畫在被告知許傳鵬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后，并沒有鼓起勇氣去鏟除掉這個根源，反而因為怯懦沒有主心骨兒，把這話告訴了許傳鵬。
而許傳鵬也對此實施了報復行為，被他報復的對象就是徐理，一個名聲在外的心理咨詢師。
雖然他以被害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咱們的視野當中，但是這半年左右的時間里，大部分我們經(jīng)手的案子都能夠扯上‘反抗精神控制’的理由，幾乎所有案子都不存在激化到不殺死對方無法收場的矛盾，甚至絕大多數(shù)都有著一個顯著的共同點，那就是‘弱者’反殺‘強者’。
當然了，這里面并不是都是弱者，但是至少在他們自己的認知里，他們是一直被人針對，被人羞辱，被人壓迫的那一方。
這么整齊劃一的思路，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一些聯(lián)想。
偏巧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被害人就是心理醫(yī)生，由此再細想一下他的遇害過程，似乎作為一個平日里做事成熟穩(wěn)重滴水不漏的人，在防人之心這一塊顯得尤為不足。
面對愛慕自己的客戶威脅不去就自殺的通知，徐理可以做到坐視不理，但是偏偏打著馮畫名義的求助邀約，在那樣一個不合理的時間段約在不合理的地點，他卻毫不猶豫的赴約了。
恕我直言，我著實沒有看出馮畫對他來說有那么重要。”
霍巖默默聽著寧書藝的話，然后點了點頭：“所以，當時的那個案子，雖然許傳鵬落網(wǎng)，并且也坦白認罪，但這里面的確還是有一些沒有完全理順的東西。
看來是時候再回過頭去挖一挖這個舊案子了！”
“怎么挖？咱們現(xiàn)在可不能輕舉妄動。”寧書藝提醒霍巖。
霍巖卻笑了笑：“之前不能，但是等秦毅開始行動，我就反而自由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霍巖’，所以當一個‘霍巖’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的時候，當然不可能有另外一個‘霍巖’會出現(xiàn)在別處。”
“你的意思是，當別人看到秦毅版本的‘霍巖’出現(xiàn)在某一處時，會下意識先入為主地對其他地方反而放松警惕？”
“嗯，既然秦毅以后會暫時變成‘霍巖’，那我就當別人好了。”霍巖似乎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過說完之后，他怕寧書藝不放心，還是又趕忙補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會私自行動的，一定會提前向董大隊報備過，得到允許了才行動。”
寧書藝點點頭：“對你，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
現(xiàn)在話說到這個份上，咱們兩個人在‘是誰’的問題上已經(jīng)達成了一致，沒有什么分歧。
但是‘為什么’是我還想不通的另外一個問題。
我曾經(jīng)真的以為他對你的好奇是來源于你們兩個早年類似的人生經(jīng)歷，他也是因此才特別希望能夠向你提供幫助的。
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所以這個‘為什么’，讓我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我和你不一樣。”霍巖卻搖搖頭，“關于‘為什么’，以后早晚我們會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
對我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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