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小人，遠(yuǎn)賢臣，今兒殺文，明兒殺武。”姚長生厲聲道，視線落在奸相身上不緊不慢地說道，“丞相大人，懸稱賣官，不知這府庫有多少紋銀啊！恐怕比皇帝您這戶部的銀兩都多。”
“住口，住口。”奸相急得跳腳連聲道。
“哎呀！這京城各部衙門，大官大貪，小官小貪。不知道能搜出來多少民脂民膏！”姚長生有些同情地看著燕帝說道，“你說你這皇帝，養(yǎng)了一般國之蠹蟲……”連連搖頭道，“他們要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不知道會不會‘大義滅親’啊！”
城墻上的聞言個個臉色煞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有些膽小的給嚇的滿頭大汗，直接抖如篩糠。
“你閉嘴，閉嘴。”奸相給氣的恨不跳下城墻，撕爛姚長生的嘴。
“嘖嘖……堵我的嘴有什么用？”姚長生陰陽怪氣地看著他說道，“這全城的，不！應(yīng)該說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的，誰不知道丞相大人死要錢，什么錢都敢伸手，雁過拔毛，貪得無厭。”
“臣沒有，他是在挑撥咱們君臣的關(guān)系。”奸相是滿頭大汗地為自己辯解道。
“愛卿的忠心朕是相信的。”燕帝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寬慰道，這眼底冷如霜，并沒有表面那般信任。
姚長生很滿意地看著自己寥寥數(shù)語，就看到他們君臣如此的氣急敗壞，“走了回營！”抬眼挑釁地看著城墻上的諸位道，“咱們歡迎你們隨時來指教，我必定掃榻相迎，恭候大駕。”歪歪頭看向楚二少道，“走啦！”
兩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策馬飛奔回自己的營地。
城墻上燕帝和奸相兩人氣的呼哧帶喘的，久久才平復(fù)了自己的情緒。
“回宮。”燕帝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得回去好好想想，現(xiàn)在腦子一團(tuán)漿糊。
嘩啦一下子擁擠的城墻，變的空曠了起來，只有留守的哨兵站的筆直。
*
姚長生和楚二少兩人騎馬回到自己的營地，此時中軍大帳已經(jīng)支了起來。
兩人翻身下馬，將韁繩給了衛(wèi)兵，抬腳進(jìn)了大帳。
“姚叔，姚叔，你說他們會中計嗎？”楚二少走到桌案前，提著大茶壺沉沉的，拿起桌案上的粗陶碗，倒了兩碗水，“姚叔喝水，潤潤嗓子，跟他們說了那么多。”
姚長生端起碗摸著不燙了，溫溫的，已經(jīng)晾了一會兒了，咕咚……咕咚……灌了半碗。
“你覺得呢？”姚長生將碗放下，順勢坐在交椅上。
“不太容易，現(xiàn)在正值用人之際，燕帝沒有那么傻吧！對他們動手，要是官老爺們聯(lián)合起來，這燕帝就說孤家寡人了。”楚二少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他說道，順手拎了把竹椅坐在桌案前，看著對面的姚長生。
“誰知道呢？燕帝的想法不能按常人的想法來看。”姚長生看著他努努嘴道。
“最好他們能斗個你死我活的，咱們就坐收漁翁之利。”楚二少雙眸冒著綠光希冀地說道。
“你想到的他們也想的到，這要看他們?nèi)绾芜x擇了。”姚長生面色平靜地看著他說道。
“不論如何他們不可能君臣一心，對咱們來說就是好事。”楚二少笑嘻嘻地說道。
“如果君臣一心，江山也不會丟了。”姚長生黝黑的雙眸看著他輕笑出聲道。
不知道燕帝會做出何種選擇，當(dāng)這屁股下的龍椅被人質(zhì)疑的時候，姚長生真的有些期待了。
*
燕帝氣喘吁吁的回到了皇宮，將文臣武將拘在了宮內(nèi)，理由當(dāng)然非常的正當(dāng)，商議退兵之策。
燕帝揮退了左右，自己去找了史官，干什么？當(dāng)然是查閱記錄，看看姚長生說的是非屬實(shí)。
當(dāng)燕帝看到白紙黑字記錄的種種災(zāi)害，手中的書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空曠的大殿異常響亮，仿佛敲響喪鐘一般。
燕帝退后幾步砰的一聲坐到了地上，兩眼發(fā)直，雙唇劇烈的抖動，拼命的搖著頭拒絕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朕乃天子，我是天子。”燕帝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顫抖著，看著地上的掉落的書籍，如毒蛇一般吐著蛇信纏繞著自己，“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手臂慌亂的揮著，“啊！”
瘋一般的撲到書上，哆嗦著手，刺啦、刺啦激烈的撕著書，“沒有了，沒有了，不存在了，朕還是老天的兒子。”
“哈哈……”燕帝瘋狂的笑著，砰的一聲躺到了地上，雙眼無神地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彩繪。
“該怎么辦？怎么辦？”燕帝喃喃自語地說道，“連老天都不認(rèn)我這個兒子。”騰的一下坐起來，雙手摳著地板，長長的指甲繃斷了，“朕不能就這么認(rèn)輸，朕手里還有兵馬，殺出去搬救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燕帝眼神恢復(fù)了清明，將地上被他給撕碎的史書，跪著給歸攏到了一起，吭哧、吭哧的塞到了胸前的衣服里。
低頭看著胸前鼓鼓囊囊的，“這必須燒了才安全。”提高聲音道，“來人給朕拿個火盆過來。”
隨身侍候的太監(jiān)，等在殿門口，聽見里面?zhèn)鱽淼穆曇袈榱锏娜ザ肆藗€火盆進(jìn)來。
“出去，出去。”燕帝將人給趕了出去，將塞到胸前的書扔進(jìn)火盆里，看著它們在紅色的火焰中如燃成灰燼，再無一絲星火，徹底的松了口氣。
“呵呵……”燕帝將手伸進(jìn)火盆里想看看還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嘶……”火的的余溫燙的他縮回了手，“噗……噗……”使勁的吹著自己的被染黑的手，火辣辣的，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看見書案上的茶盞，爬起來走到書案前，揭開茶蓋，“有水。”摸了摸茶盞，“涼的。”刷的一下將食指放了進(jìn)去，泡進(jìn)涼水里，這手指舒服多了。
燕帝長出一口氣，“這下子好了。”臉上浮現(xiàn)純真般的笑意。
感覺手指不再有火辣的燙意，抽回了手指，還有些紅，但已經(jīng)不痛了。
“得去看看他們退敵之策商量的如何？”燕帝抬腳就朝外走，忽然頓住腳，看看書案上茶盞和火盆，轉(zhuǎn)身走到書案前，拿著茶盞將水潑到了火盆里。
“嘶……”火盆里升起了白煙。
“這下子萬無一失了。”燕帝高興地說道，直接將茶杯扔進(jìn)了火盆里，拍拍手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在太監(jiān)的服侍下上了轎輦，朝前殿走去。
*
奸相看著腳步匆匆，屁股后面如狗攆著似的燕帝，眸光幽深若有所思。
“相爺，相爺，咱得商量如何退敵了。”有人搗搗奸相的胳膊小聲地說道。
“啊！是太尉啊！”奸相側(cè)目看著身旁的太尉說道，“走進(jìn)去吧！”轉(zhuǎn)身朝殿內(nèi)走去。
太尉三角眼看看相爺又看看皇上，背著手踱著方步進(jìn)了殿中。
商量退敵之策，這要怎么商量，看著人家圍城，密密麻麻的人頭，少說也有十萬人馬。
這京城滿打滿算才四、五萬可兵馬，能打的能上陣的還得打個折扣。
這京城的糧倉能否撐到援軍到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可以想見這殿中氣氛壓抑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奸相站起來看著他們說道，“你們繼續(xù)討論，我去去就來。”話落不等眾人反應(yīng)人已經(jīng)快步出去了。
太尉三角眼閃了閃起身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人有三急。”人緊隨其后步履匆匆的追了出去。
“相爺，相爺。”太尉一路小跑追了上了奸相。
“你叫我干什么？”奸相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說道。
“相爺，你我先聊聊。”太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道。
“聊什么？”奸相四下掃了一眼，這里非常的空曠，不會擔(dān)心隔墻有耳。
“你說呢？”太尉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看著他說道。
“聊退敵之策，你應(yīng)該進(jìn)去跟他們聊。”奸相指指遠(yuǎn)處的大殿道。
“跟那群只會吃喝玩樂的笨蛋能聊出什么？”太尉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說道。
“那你想聊什么？”奸相聞言黑眸輕閃看著他退后一步道。
“明人不說暗話，咱這京城能守住嗎？”太尉三角眼看著他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給他任何的逃避的借口。
奸相聞言渾身僵硬戒備地看著他說道，“你想怎樣？”
太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沒有呵斥自己，反而問自己想怎么樣？神態(tài)輕松了很多，“很簡單，人家打到家門口了，別人不知道，作為相爺和太尉的你我，頻頻看朝廷的戰(zhàn)報，對于南邊大明的戰(zhàn)力如何咱倆清楚的很！”食指點(diǎn)著城外道，“兵卒的戰(zhàn)力如何咱不說了，人家手中的火器不但有震天雷還有紅衣大炮，咱這血肉之軀怎么跟人家拼。”
奸相黑眸不停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沉默不語，在心里盤算著。
“相爺，他已經(jīng)挑明了咱貪污受賄了那么多銀子，你說皇上會怎么想？”太尉繼續(xù)加碼道，“平叛，鎮(zhèn)壓那些反賊的時候，國庫空虛，皇上為了餉銀可是愁的頭發(fā)都白了，要是知道咱層層盤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