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現(xiàn)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可別想著拍拍屁股就走人。金佛酒店的案子我可是都聽說了,就憑老馬那個榆木疙瘩腦袋不可能那么快就破案,你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吧?”
老常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就像握著連結(jié)他和張小滿之間的紐帶一般,目光堅毅地盯著前方,鏗鏘有力地說道,“火車這案子我現(xiàn)在真是計無所出了,殺死廖勇和劉越的兇手居然是葛軍,現(xiàn)在連葛軍也死了。你說我該怎么辦,我又不是包拯,可以白天辦陽間的案子,晚上審地獄的小鬼。”
張小滿坐在車子后排的座位上,望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神思一陣恍惚。自從高中畢業(yè)以后,張小滿就很少回到D市,即便有時候回老家格子村和父母一起過年,見得最多也只是在高速路上D市的路牌而已。
老常見張小滿沒有回應(yīng)自己,從后視鏡里瞟了一眼張小滿,“你可別嫌我啰嗦,就像你自己說的,這案子和金佛酒店的案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說到底還是你和老馬收尾沒收干凈,這才有的這檔子事。所以,送佛送到西,這案子你得管到底。”
“你放心吧,這事就算你不讓我?guī)兔Γ乙矔约合朕k法查清楚的,”張小滿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對這案子越來越感興趣了,就好像遇到一道難解的數(shù)學(xué)題目,如果不找出答案的話,我會寢食難安的。”
得到張小滿的承諾,老常舒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張小滿的本事到底如何,但就如今的情況而言,只能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而且他從馬良的口中也得知了一些金佛酒店案件的內(nèi)情,加上在醫(yī)院里和張小滿的短暫接觸來看,如果要說還有誰能解開這案子的死結(jié),便只有坐在后面的張小滿了。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老常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那句話,“你是憑什么篤定這案子的突破口在葛軍的老婆身上的?據(jù)我調(diào)查的情況來看,葛軍的老婆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對葛軍的事情知道的應(yīng)該不多。”
“問題可能就在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面,”張小滿目光幽幽地說道,“我也托朋友調(diào)查過葛軍的老婆,以前她也曾在外面工作過,只是有一年突然辭職,說是懷孕回家養(yǎng)胎,但她和葛軍這些年根本沒有生育孩子。如果有孩子,深居簡出還能說得通。沒有孩子的話,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不跟外界接觸呢。”
“有道理,”老常點頭贊同道,“越是想要隱藏的,問題就越大。你說的朋友是誰,調(diào)查得真夠清楚的。”
“你等一下就可以見到,她估計已經(jīng)在葛家壩了,”張小滿嘴角掛著意味難明的笑,“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
“哦?”老常歪著腦袋調(diào)笑道,“看你這副頭疼的表情一個是個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嗎?”
張小滿搖搖頭,“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女人,不過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一個高中同學(xué)而已。”
“紅顏知己啊,”老常一臉膩歪地嘿嘿笑道。
張小滿翻了一個白眼,不再搭理老常,靠著車窗打起盹來,在火車上熬了一夜,又在醫(yī)院干坐了一上午。張小滿已經(jīng)從車窗玻璃上看到自己臉上那兩個濃黑的眼圈,就像大熊貓一般,即便為了讓頭腦更清晰一些,也該休息一下了。
老常看了一眼一秒切換到熟睡狀態(tài)的張小滿,嘆了一口氣,刻意地將車速放緩了一些。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在葛家壩村口停了下來,接下來都是小路,車子無法繼續(xù)往前。張小滿慢悠悠地睜開眼睛,伸了一個懶腰,朝著窗外瞅了一眼,“到了?”
老常拔下車鑰匙,點點頭道,“幾分鐘前就到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沒把你叫起來,想著讓你多睡一會,結(jié)果你還是這么快就醒過來了。”
“我一向睡得淺,睡得深反而不好,”張小滿推開車門,“走吧,有人肯定已經(jīng)等急了。”
老常不再矯情,干凈利落地小車鎖好車門,走到張小滿的前面,一邊朝著葛軍家的方向行進,一邊指著小路兩旁破爛的村舍說道,“這就是葛家壩了,這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老的老,死的死,年輕的很早之前就都離開村子出去了,除了葛軍,幾乎沒有人再回來的。說到這里,不得不說葛軍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葛軍留在這里肯定有留在這里的原因,”張小滿掃了一眼左右兩邊的斷壁殘垣,“是不是念舊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消片刻,兩人很快便來到了葛軍家的院壩前,一路上沒有碰到村子里任何人,就像這個村子根本無人居住一般。老常指著面前的兩層的小洋房說道,“葛軍就住在這里,一比較,他家的房子還算是村里比較好的。”
正在這時,張小滿原本還在疑惑沒有見到和自己約在這里見面的那個人,忽然望見二樓上面有一道黑影從窗戶旁閃過,立刻快步跑到葛軍家房門前,對著老常一臉鄭重地說道,“里面有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見我們了。”
“我也注意到了,”老常低聲道,“會不會是葛軍的老婆?”
“不太像,應(yīng)該也不是我的同學(xué),”張小滿沉吟道,“從身形來看,是個男人。”
“你先靠后一點,我來敲門,”老常抿了一下嘴唇,右手按在槍套上,左手輕輕地叩了幾下房門,“有人在家嗎?我是負(fù)責(zé)人口普查的警察,麻煩開下門。”
房屋里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張小滿忽然瞥見房門右側(cè)的窗戶沒關(guān),拍了拍老常的手臂,“剛才那人影應(yīng)該是從那扇窗戶進去的,別在這耽誤工夫,要是葛軍老婆在里面出了意外就遭了。”
老常聽張小滿這么一說,頓時醒悟過來,立刻走到那扇打開的窗戶前,二話不說就翻了進去,對跟在身后也翻進屋內(nèi)的張小滿點頭示意,從后腰處掏出一把手槍端在手里,打量了一眼屋內(nèi)的情況,輕手輕腳地往通向二樓的樓梯處靠近。
張小滿路過客廳的時候,隨手摸了一下木桌的桌面,拈了拈手指上的灰塵,輕聲問道,“這房子真是葛軍的家?”
“錯不了,”老常十分肯定地說道,“我讓以前負(fù)責(zé)這一帶的民警給我發(fā)過他家的照片,和這房子一模一樣,”回頭一臉疑惑地盯著張小滿,“你怎么會這么問?”
張小滿指著客廳的桌子說道,“那桌子上的灰太厚了,不是一兩天能形成的,如果是葛軍的家,他老婆在家難道都不收拾一下嗎,太奇怪了。”
“或許他老婆只是比較懶而已,”老常抬腿踏上樓梯,貓著腰朝二樓走去,“別想那么多,先把那個闖進來的家伙逮著再說。”
張小滿一把拉住老常的手臂,指了指樓梯旁一道虛掩的小門說道,“這里有問題。”
老常咽了一下口水,側(cè)身站在小門旁,深吸一口氣,舉起手槍,一腳踹開小門,對著里面大喊一聲,“警察,不許動!”
小門里面除了傳來一陣細響,仍舊是無人回應(yīng)。
老常看著黑乎乎的通道,皺了皺眉,對著張小滿叮囑道,“緊緊跟在我的身后,有什么情況你就先跑。”
張小滿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小心點,感覺有些不對勁。”
老常輕輕呼出一口氣,繃緊渾身的肌肉,躡手躡腳地順著黝黑的通道走下去。張小滿屏息跟在老常的身后,始終和老常保持兩米的距離。
沒走幾步,前面漸漸又變得亮堂起來,老常肩膀一松,扭過頭對張小滿說道,“前面應(yīng)該就到了,只要視線清晰,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張小滿突然瞪大眼睛急聲道,“小心!”
老常立刻回頭,定睛一看,一個長發(fā)披肩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不知道什么時候無聲無息地來到面前,臉色蒼白地盯著自己和張小滿。老常后脖子一陣發(fā)涼,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端著槍的手也有些顫抖,“不....許動......你是誰?”
女人看向老常身后的張小滿,咯咯地笑了起來,“駱慈,你回來接我了嗎?”
老常頭皮一陣發(fā)麻,他之前打聽金佛酒店案件的時候,就聽馬良提過這個名字,自然也知道叫這個名字的人已經(jīng)死了很久,臉?biāo)⒁幌伦兊帽燃堖€白,“你.....是人.....是....鬼?別亂來,否則我就開槍了,就算你是鬼,也要你再死一回....”
張小滿盯著女人腳下長長的黑鐵鎖鏈,拍了拍老常的肩膀,“放下槍吧,她是個活人,”眼神復(fù)雜地對女人說道,“你是葛軍的老婆,邱小惠嗎?”
女人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張小滿,沒有回答張小滿的問題,搖搖頭,轉(zhuǎn)身往回走,自言自語道,“你不是駱慈......駱慈不會回來了.....哈哈哈.....”
走到一面墻壁前,女人蹲下身子,拿著一小截鉛筆繼續(xù)在墻上瘋狂地涂抹。
張小滿走到女人身后,呆呆地看著墻面上那副鉛筆畫圖案,腦中一片轟然。忽然,褲兜里傳來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響,張小滿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提示,接通電話。
只聽手機里傳來馬良焦急的聲音,“滿小子,你現(xiàn)在在哪?真讓你說著了,我又回到D市了。太他媽邪門了,你知道金佛山那具尸體是誰嗎?”
“是誰?”腦海中閃現(xiàn)出一副畫面,張小滿瞇起眼睛說道,“也是住在金佛酒店里的人嗎?”
“沒錯,”馬良贊嘆道,“這都被你猜著了,你還記得當(dāng)時有一對母子嗎,死的就是那個老太婆,而且....”
張曉滿盯著墻上那個張開血盆大口的狼頭,或者說是羊頭,臉色陰沉地說道,“也發(fā)現(xiàn)了一張同樣的卡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