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斗爭都能用是非善惡來概括的，人與人的恩怨情仇太過復雜，簡單地用善與惡去歸納總結太過狹隘。
無聲的對峙在張小滿和小丑之間展開，一個要救人，一個要殺人，此刻便成為了仇人。
太偏激了，楊青自己找死，關馬良什么事，張小滿眼角抽搐一下，低聲道，“馬胖子，你再不振作精神，咱倆今天可就交代在這里了，我打不過他....”
馬良回過神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小丑，將常安慢慢地放平到地上，站起身來，抹了一把鼻涕眼淚，端起手槍，“怕他個鳥，老子有槍！”
“他這么有恃無恐，肯定將你有槍這一條件已經算進去了，”張小滿仍舊保持著警惕，“當心一點，這家伙腦子不正常，指不定會干出什么瘋事來。”
小丑打了一個呵欠，“你們商量好沒有，誰先死？”
馬良將槍口對準小丑，“不用商量，你先死。”
“你不就是仗著自己有把槍么，”小丑抱著膀子冷笑幾聲，右手伸進自己衣服兜里，摸到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最左邊的按鈕，“但我不覺得你能打得到我。”
話音一落，小丑整個人在空中漂浮起來，甚至還在空中走了兩步。
馬良咽了一下口水，揉揉自己的眼睛，扭頭對張小滿說道，“鳥人？”
“障眼法而已，魔術的魔字拆開就是麻鬼，樣子貨罷了。不過還是要夸獎這神經病一句，馬戲團沒白待，在變魔術這方面確實有幾把刷子，”張小滿舔了一下嘴唇，“鳥人也是人，打死了就是死人，他要敢亂來你就開槍，瞄得準吧？”
“小意思，”馬良抽抽鼻子，“老子小時候最喜歡去林子里打鳥烤來吃了。”
“喂，要說別人壞話也該小點聲啊，”小丑癟了癟嘴巴，“當著別人的面說壞話，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右手再次伸進衣服口袋里，按了一下遙控器最右邊的按鈕，“既然對你自己的槍法那么自信，那你可以試試，我動都不會動一下，你一樣打不中我。”
馬良冷哼一聲，活動了一下滿是細汗的右手，瞄準小丑頭頂上五顏六色的頭發上方大約5公分的地方，調整了一下呼吸，扣動扳機，一顆子彈飛速旋轉射向小丑，卻在距離小丑還有兩米的時候突然偏離方向，以一個弧線射進小丑背后的樹林深處。馬良看得眼睛一突，“乾坤大挪移？”
張小滿瞇起眼睛，盯著小丑的衣服口袋，朗聲道，“電磁鐵？”
“看破不說破，”小丑擺出一副幽怨的表情，“你這個人真是太討人厭了，十二年了，還是這副臭德性。”
“看樣子我們還很熟啊，”張小滿摸著下巴，低著頭，“東湖一中？我想想你這神經質的性格跟誰有點像啊，別急....”
“你真當我是鳥人嗎，這漂在空中怪累的，”小丑右手再次按下遙控器上最右側的按鈕，左手伸進另一個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菱形飛鏢，“拖延時間差不多就可以了，別沒完沒了的。接下來就是常規表演了，放心，我一向很有準頭，指哪打哪。”
張小滿歪著腦袋，“你覺得我們會乖乖地站在這里讓你當靶子打嗎？”
“表演雜技怎么能沒有火圈呢，”小丑拿出一個飛鏢，雙眼微微一瞇，猛地一揮。
張小滿立刻蹲在地上用手護著頭，朝馬良大喊一聲，“小心！”
只聽一聲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傳來，馬良拍了拍張小滿的肩膀，“沒扎咱們，起來吧。”
張小滿緩緩站起身子，檢查了一下身上四周，確實沒有多出一個物件，長出一口氣。
馬良指著玻璃瓶碎裂的地方，砸吧一下嘴巴，“起火了！”
張小滿循聲望去，果然在玻璃瓶碎裂的那處草叢先是冒出一陣白煙，繼而猛烈地燃燒起來，漸漸地在他和馬良的四周形成一個火圈，燃燒的荒草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怎么樣，”小丑攤開手，“這下總算齊活了吧。”
“不怎么樣，了不起我從這火圈滾出去就好了。”張小滿摳了摳鼻孔，老神在在地說道，“一點黃磷加汽油，成不了多大氣候。”
小丑眉毛一挑，“是嗎？”舉起幾個飛鏢，朝著張小滿四周扔去，又是傳來幾聲玻璃瓶破碎的聲音，火圈頓時擴大，形成一片又一片的火海，將張小滿和馬良困在其中，小丑又從衣服兜里拿出幾個飛鏢捏在手中，“現在又怎么樣呢？”
張小滿正要說什么，卻被馬良出聲打斷，馬良翻了一個白眼，“快閉嘴吧，你每次說一點什么，他就搞出一點新花樣，你是他派來的臥底吧，幫他查漏補缺來了？”
小丑表情怪異地看向張小滿，“糟糕，被這胖子發現了，你快過來吧，讓他一個人變成烤乳豬就好。”
張小滿干咳一聲，“說得我差點都相信了，聊點正經的吧，”偷偷朝馬良使了一個眼色，馬良立刻向后退了幾步，“楊青和你是什么關系，只是朋友的話，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吧。左右我都要死了，總要知道殺我的是誰，因為什么恩怨死的，下去了才好對閻王老爺稟報吧。”
“雖然知道你又在故技重施，”小丑盯著熊熊的烈火，吐出一口濁氣，“無所謂了，三言兩語講一講好了，好歹咱們也算是舊相識，確實不該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看來你真是東湖一中的學生，和我一個班？”
“12年前，有一個少年去一個地方找一樣東西，卻不料被一伙惡狼撞見了，將他抓住綁了起來，”小丑沒有理會張小滿的問話，自顧自地說道，“他們從少年身上取走了一點東西，這還不算完，還打算一把火燒死少年。這時候，另一個少年跟蹤一些人找到了這個少年，拼死才救下的這個少年。兩個少年，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楊青，這下你明白了吧。”
“這就講完了？可真是三言兩語，”張小滿眨眨眼，“那伙惡狼呢，下場是什么？”
“你還真拿我當說書人了是不，”小丑臉皮抽搐一下，“該上路了，張小滿。”
說罷，小丑眼神突然犀利起來，猛提一口氣，奮力朝著張小滿和馬良各自扔出一個飛鏢。
眼見飛鏢飛入火海中，就要射中張小滿和馬良，馬良一聲暴喝，舉起黑西裝的尸體撞開張小滿，用黑西裝的尸體擋下兩枚飛鏢，順勢將黑西裝的尸體扔在火海的中間位置，大叫一聲，“滿小子，可以沖出去了！”
趁著小丑愣神的工夫，馬良和張小滿沖向火海，在黑西裝尸體上借了一下力，從火海邊緣躍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拍熄了身上的火苗。
小丑眼角抽搐幾下，“這都可以....”
張小滿仰起臉，眉毛被燒掉了半截，臉被熏得黑黢黢的，像是鍋底一般，咧開嘴，露出一副白牙，盯著懸浮在空中的小丑，“你完了.....一會被我逮著，一定把你的眉毛都拔光！”
馬良重新端起手槍，扭動幾下肥胖的身子，瞄準小丑，冷笑道，“你慘了，滿小子輕易不笑，一笑就是真的生氣了，你的眉毛沒了.....不過別擔心，襲警，故意殺人未遂，”瞅了一眼身后的火海，“呃....還有縱火罪，我會幫你選一間天字號牢房，保準你再出來的時候，眉毛都可以長到下巴下面。”
正在這時，一個頭戴黑狼面具的人從樹林里走了出來，瞟了一眼張小滿和馬良，對小丑寒聲道，“辦不成就該走了，之前準備的那點東西拖不了多久。”
小丑不甘地看了一眼張小滿和馬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用你好心來提醒。”
黑狼面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先前離開的法子已經不成，你必須跟我一起走。”
“喂....”張小滿面色難看起來，“你們是不是當我們不存在啊，也太不尊重人了.....”
小丑朝張小滿唾了一口唾沫，“這次暫且放過你，下次你還敢亂攪合，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張小滿面色鐵青地低聲對馬良說道，“馬胖子，開槍，不要打死就行，手腳隨你選，這么近他的電磁裝置就是擺設，你要是還瞄不準，就該去挑糞。”
馬良打開槍身的保險，將槍口瞄準小丑的大腿，抿了抿嘴唇，“你再不投降，我可真開槍了...”
黑狼面具呵呵一笑，從大衣里面取出幾個玻璃瓶，迅速地扔向張小滿和馬良。
馬良朝著一個空中的玻璃瓶開了一槍，頓時發出巨大的轟響，一朵火花在半空中盛開。
張小滿鼻子抽動幾下，立刻阻止馬良繼續開槍，“別打了，是硫化氫！”
小丑右手伸進衣服兜里，按下最左側的開關，身體猛地向下墜落，立馬半收起雙腿，身子微微躬起來，控制重心，穩穩地落在地面上，和黑狼面具對視一眼，轉身朝樹林深處逃去。
張小滿和馬良當即拔腿追了上去，直到樹林的盡頭，見小丑和黑狼面具跳上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這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馬良怔怔地看著那輛白色的面包車，腦中一片轟然，目光始終停留在白色面包車的車牌上：
D87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