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停,綠燈行。這是交通規則,也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但凡有任何地方給你亮起了紅燈,你都得停一停,足球場更是紅牌直接罰下,不會管你是在進攻還是防守,這一腳射門有多關鍵。
張小滿看著擋風玻璃前的紅燈,松開了關鍵的一腳油門,要不是斑馬線上有一個老年人正在慢吞吞地過馬路,便是紅燈,他也不想停。
等到老人離開,張小滿松開已經被自己摸得滿是手汗的剎車握把,車子立刻躥出去。人在焦灼的時候,就會特別容易生氣,張小滿一路狂按喇叭,嘴里也罵罵咧咧個不停,儼然一副路怒癥的模樣。
忽地五菱車后傳來一陣警笛聲,張小滿從后視鏡瞄了一眼,兩輛警車追了上來,還有幾輛車身寫著“警察Police”的摩托車追隨左右,摩托車上穿著青黃色馬褂的制服的警察正對著張小滿的車指指點點。
闖幾個紅綠燈罷了,不至于這么大的陣仗吧,張小滿眼神里的溫度又降了幾分,恨不得靠眼神就將這些警車和摩托車凍結起來。
張小滿立刻在腦海中搜尋可以甩開警車的路線,一又四分之三秒后,猛打了一下方向盤,五菱拐了一個彎,朝著南城區路標方向行進,一公里之后駛入了下穿隧道。
緊追不舍的警車也跟著從下穿隧道里呼嘯而過,三十秒后,下穿隧道的應急車道旁,某個黑布隆冬的犄角旮旯里亮起兩道明晃晃的燈光,五菱慢慢開了出來,離開下穿隧道后立馬掉頭,進入另一個方向的下穿隧道,駛回原先的街道,朝著西郊飛馳而去。
幾分鐘后,五菱后面又跟上來一群新的綠衣蒼蠅,張小滿臉色更加陰沉起來,因為他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張小滿,快停車,有事好商量,別胡來!”
那個胖子來得倒是挺快的,舔了舔嘴唇,對馬良的話充耳不聞,張小滿猛踩油門,計算著兩車之間的距離和時速。
一個火車軌道的路邊映入眼簾,火車嗚嗚嗚的嚎叫聲已經越來越近,張小滿甚至已經看見了火車頭,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警車,張小滿一咬牙,并不剎車,而是將油門踏板踩到底,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火車的速度約莫108碼,大概就是30米每秒上下,距離路口500米,自己有17秒左右的時間,五菱現在時速110碼,距離路口700米,只要車速再往上提升一些便有得拼!
后面傳來馬良苦口婆心的勸諫,“滿小子,停下來!火車來了!”
十六點五秒后,張小滿駕駛著五菱沖過了火車軌道,車屁股剛剛離開軌道,火車便轟隆隆地像一條長龍穿行而過。
馬良搖下車窗,艱難地探出腦袋,看著似乎沒有盡頭的火車車廂,低聲罵了一句,“真他娘以為在拍電視劇呢!果真瘋了,好在沒有撞死你個不要命的王八蛋!”
張小滿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后方的火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拐進一個巷子里,重新規劃了一下路線,朝著姐妹發廊的方向疾馳而去。
二十多分鐘后,五菱急停在姐妹發廊門口,張小滿來不及熄火便跳下駕駛艙,大跨步地跑向姐妹發廊。
張小滿剛走到發廊門口,便被一個身穿黃色志愿者衣服的男人攔了下來,張小滿從鼻孔重重地噴出兩道氣浪,“何瑤呢?”
“在里面,”黃衣志愿者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發廊,“我要的人呢?”
“在車上,”張小滿深吸一口氣,“我要先見見何瑤。”
“可以,”黃衣志愿者揉揉鼻子,“你把那家伙從你的車放到那輛白色面包車上,就可以進去見你的小情人了,要快點哦.....剛才你已經遲到了9分14秒.....”
張小滿瞳孔一縮,攥緊拳頭,“你把她怎么了?”
“我這人向來一口唾沫一個釘,把她怎么了...你一會進去就可以看到了,”黃衣志愿者嘎嘎笑道,“你可以繼續和我在這里耗下去,至于你的小情人還能不能堅持住就不知道了....”
“混蛋!”張小滿一把揪住黃衣志愿者的衣領,雙目噴火。
一把小刀突地貼在了張小滿的脖子上,黃衣志愿者一臉戲謔地盯著張小滿。
張小滿長出一口氣,恨恨地松開黃衣志愿者的衣領,轉身朝著五菱走去,打開后座車門,抱起俯身趴在上面的光頭,嘴巴微微地一張一合似乎低語著什么。
黃衣志愿者撇撇嘴,“別罵罵咧咧的,你要是不滿,也可以在那光頭身上打幾個標記,做生意嘛,最重要的是公平。”
將光頭保持臉面朝下的姿勢,平平地放在白色面包車后座上,張小滿拍拍手,轉身回到發廊門口,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讓開!”
黃衣志愿者攤開雙手,身子一側,嘴角一斜,“請!”
張小滿兩三步跨進姐妹發廊,四下掃視一眼,用力掀開房屋中間的簾布,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連呼吸也停止下來,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何瑤披頭散發地被懸掛在發廊的橫梁上,雙眼被蒙上了一條白布,光滑雪白的皮膚上彎彎扭扭地流淌著九道某種紅色的液體,滴答滴答地落在發廊的地板上。
從門口傳來黃衣志愿者幽幽的聲音,“說句實在的,你小情人的身材真是不錯,不過你放心,我可沒有對她做什么齷齪的事,我平生最恨那些污人清白的狗雜種.....”
“我這就放你下來,”張小滿努力克制住想要將黃衣志愿者撕碎的沖動,慌忙地朝何瑤跑去,顫聲道,“馬上就好.....”
“別過來!我的臉....”何瑤聽到張小滿的聲音,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嗚嗚地哽咽著,“求求你.....張大豬頭.....不要過來....”
張小滿全身痙攣了一下,仍舊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何瑤,搬了一個凳子,奮力站上去,解開何瑤手腕上的繩子,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何瑤臉上的一道道紅痕,以及手腕上長久被繩索勒出淤紫,張了張嘴巴,想要說出幾句安慰何瑤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何瑤被張小滿抱下來,感受著張小滿身上的溫暖,將臉深埋在張小滿的懷里,止不住地抽泣。
從何瑤身上傳來冰涼如鐵的觸感,張小滿將何瑤放在發廊的沙發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何瑤的身上,不斷地揉搓著何瑤如同冰疙瘩的雙手。忽地瞥見何瑤臉上和身上的紅色液體有些不大對勁,伸出手揩了揩何瑤臉上的紅痕,臉色立時怪異起來。
“好了.....別哭了....”張小滿柔聲道,“你的臉沒事....”
何瑤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捏著拳頭一下下捶在張小滿的胸口上,“都讓你別過來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丑樣子....你還在騙我....那個王八蛋在我臉上劃了足足九刀....”
張小滿摘下何瑤臉上的白布條,掏出手機,調到前置攝像頭,“不信你自己看看,真的沒騙你。”
何瑤抽抽鼻子,接過張小滿的手機,認真地看著屏幕里自己的臉,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還說沒有騙人....你瞎了嗎....我的臉都被劃花成這副鬼樣子了....”
張小滿用手上的白布條擦了擦何瑤的臉,嘴角微微上翹道,“你再看看。”
何瑤摸了摸自己光滑如初的臉頰,驚疑地盯著手機屏幕,“怎么回事....”
張小滿看了看手里白布條上的紅色污漬,伸出一根手指在何瑤腹部上的一道紅痕蘸了蘸。
何瑤頓時雙頰緋紅,身子一縮,嬌嗔道,“你干嘛....這時候還占我便宜....”
將有紅色液體的手指放進嘴里嘗了一下,立馬又吐了出去,張小滿眼角抽搐一下,“別誤會....唔,我就是看看這玩意兒是什么.....味道怪怪的,好像有風油精的味道....”
門口傳來黃衣志愿者的大笑聲,“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是第一個品嘗我獨家配方的人,怎么樣,味道還不錯吧,里面的確有風油精,還加了一些堿粉,那血是真的,就是你小情人病床上掛的血袋,是不是挺像那回事的....”
何瑤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有些尷尬地說道,“難怪我覺得火辣辣的....跟真的被劃了一刀一樣....”
“這么漂亮的臉蛋我可舍不得劃爛了,也沒那變態的嗜好,”黃衣志愿者冷哼一聲,“不過他要是再晚一些,你的臉是真的會爛掉,里面摻的堿粉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費盡心思整這一出,你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心思呢。”
何瑤咬著嘴唇,耳根子發燙,偷偷地瞄了一眼張小滿,又快速地低下頭。
張小滿干咳一聲,站起身來,一邊朝著門口走去,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尹恒是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尹歡歡的哥哥,對嗎?”
“你不是讓你的小情人調查過我嗎,”尹恒伸了一個懶腰,“就算想拖延時間,也該問一個有水平一點的問題。”
“你們這冤冤相報的……”張小滿譏笑道,“尹歡歡殺了汪雅,光頭又撞死尹歡歡,你現在又要取光頭的性命報仇雪恨,聽我一句勸,收手吧!”
“誰告訴你是歡歡殺了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死的那天晚上歡歡和我在一起,就在這家發廊里,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那么半夜里去汪雅家的又是誰,能用那種方法殺死汪雅的除了你妹妹尹歡歡還能是誰,12年前你妹妹可是用同種方式殺死的王媽.....”
“哈哈哈...這真是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尹恒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12年前殺死王媽的可不是歡歡,是你們口中那個叫汪雅的女人.....這就是天理昭彰,報應終究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老子沒工夫跟你閑扯了,不是看在你也算有情有義的份上,跟你這種活在蜜罐子里的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舌,真以為這世界是圍著你轉的不成....”
說完,尹恒收起臉上的笑容,目光陰狠地疾步走向白色面包車。
“最后再問你一個問題,”張小滿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立刻追出門外,“那個王媽叫什么名字?”
尹恒打開駕駛艙的門,歪著腦袋嘖嘖嘆道,“到底是聰明人,總算問到點子上了,記住咯,那個臭八婆叫王淼,三個水的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