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中的永璜也瞧見了這一幕,不由心生疑惑,木蘭秋狝如此重要的場合,皇后娘娘居然沒有同行,她的馬車轉(zhuǎn)向駛往皇宮的方向,到底是為什么?莫不是因為永璉吧?
永璜憂心忡忡,很想探聽真相,然而他額娘與皇阿瑪同坐于龍輦之上,他不便去找額娘,只能強(qiáng)壓下心底的好奇,放下車簾,跟隨隊伍一起去往圍場。
自從有了龍輦,蘇玉珊再也不懼怕長途跋涉。
一路無話,待到地兒后,她緩步走下龍輦,不由眼前一亮,只因此處的風(fēng)景與避暑山莊完全不同,入目便是一片綠海。
避暑山莊婉約雅致,木蘭圍場的景致卻是遼闊豪放,一望無際,無甚遮擋,為了能重溫滿洲人的生活,就連住處也不是房屋,而是帳篷。
頭一回瞧見這樣的景致,永璜心中贊嘆,面色如常,永璋和容瑜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驚嘆連連,尤其是容瑜,一雙大眼睛閃著雀躍的光芒,
“哇!這里好美啊!這草原也太大了吧!在這兒騎馬肯定很好玩兒!”
時隔多年,再次來到木蘭圍場,感受著草原上清爽而又夾雜著芬香的風(fēng),弘歷感慨叢生,不由憶起年少時跟皇瑪法和皇阿瑪在木蘭圍場打獵的場景。
那個時候弘歷只是個皇孫,并非皇子,身上并未背負(fù)太多的重?fù)?dān),年少的他也曾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除卻讀書騎射之外,不用顧慮其他。
后來雍正登基,弘歷被秘定為太子,著重培養(yǎng),自此之后,他的人生悄然改變,再無從前的純粹。
今日故地重游,目睹女兒那雀躍向往,天真爛漫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少時的自己,這樣的童真很是難得,牽著女兒的小手,弘歷朗笑道:
“你學(xué)了許久的馬術(shù),正好可以在此操練。”
不必皇阿瑪提醒,容瑜正有此打算,脆聲應(yīng)道:“兒臣定會每日練習(xí)馬術(shù)的。”
猶記得初到避暑山莊時,容瑜反應(yīng)平平,她似乎并不覺得行宮有多美,但看到木蘭圍場時,她的反應(yīng)十分強(qiáng)烈,相比江南園林式的景致,她似乎更喜歡這種壯麗遼闊的風(fēng)景。
女兒的性子大大咧咧,永璜的心思卻很細(xì)膩,兩個孩子的性格完全相反,很多時候蘇玉珊都在懷疑他們兄妹二人是不是生錯了性別。
蘇玉珊搖頭笑嘆,拉過女兒的手,提醒她說話小聲一些,不要咋咋呼呼的,在自個兒宮里可以無拘束,到了外頭就得規(guī)矩些,才有公主的樣子。
容瑜應(yīng)承得倒是干脆,沒多會子便又給忘了。
初到木蘭圍場,很多事需要安置,首先要解決的便是下榻的問題。
玉珊她們皆是頭一回住御帳,她本以為此處不比行宮,應(yīng)會簡陋一些,直至入帳之后,她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御帳的規(guī)制更高一些,帳篷內(nèi)寬敞豪奢,床、桌椅,古玩擺件,里頭應(yīng)有盡有,和正常的屋子差別不大。
一應(yīng)器具皆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宮人只需將行裝擺放好即可。
晚膳時分,弘歷得接見蒙古王公,蘇玉珊便與孩子們一起用膳。
用罷膳,永璋提議出去看月亮,容瑜也想出去溜達(dá)一圈,喚著母親和大哥一起。
才用罷晚膳,確實(shí)得出去走走消消食,于是玉珊帶著孩子們一起出得帳篷,到草原上漫步。
八月間的草原風(fēng)有些涼,為防孩子們著涼,蘇玉珊特地讓宮人給他們披上斗篷。
今夜月明星稀,沒有宮墻山林的遮擋,視野格外開闊,幽藍(lán)夜幕上的明月就好似一顆璀璨的夜明珠,鑲嵌在草原之上。
永璋和容瑜一出來便似脫了韁繩的馬兒,他們根本不是散步,而是在跑步。
蘇玉珊命侍衛(wèi)緊跟著他們,叮囑他們不許跑太遠(yuǎn)。兩個孩子嘴上應(yīng)承著,腳步卻沒放慢,循著蟲鳴聲去探索草原的奧秘。
永璜并未跟弟弟妹妹們同行,而是陪在母親身邊慢悠悠的走著。
他們身側(cè)還跟著兩名侍衛(wèi),永璜不便說話,遂對母親道:“額娘,有件事,兒臣想單獨(dú)跟您說。”
玉珊遂將宮人皆打發(fā)了,讓他們到遠(yuǎn)處等候,只留常月陪在近側(cè)。
待人走后,玉珊問他所為何事,永璜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額娘,皇后娘娘為何突然回宮?是不是永璉出了什么事?”
此事蘇玉珊也只是聽聞,并不確定具體情形,“聽說是因為永璉患了風(fēng)寒。”
是嗎?永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若只是風(fēng)寒,皇后娘娘不至于回宮吧?”
這也正是蘇玉珊所奇怪的,在她模糊的印象中,皇后的兒子的確是早夭,但到底是幾歲沒的,因何而逝,她并不清楚,總不至于是這回出事的吧?
思及此,蘇玉珊心中一緊。
因為皇后的關(guān)系,兩個孩子不能在一起玩耍,但蘇玉珊本人對永璉并無意見,偶爾在宮宴中瞧見這孩子,只覺他相貌俊秀,十分乖巧。
玉珊暗自期盼著二阿哥能夠平安康健,盡快痊愈,如此一來,永璜也不必為他擔(dān)憂。
母子二人正說著話,那邊廂,容瑜又拐了回來,聲若銀鈴般喚道:
“皇兄,你怎的不來玩兒啊!這邊有蛐蛐,你快來看啊!我和永璋逮了兩只呢!”
永璜望向母親,蘇玉珊笑點(diǎn)頭,“去玩兒吧!別多想,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母親的安慰使得永璜稍稍好受些,隨即跟隨弟弟和妹妹一起去玩耍。
過了半個時辰,孩子們都跑累了,這才轉(zhuǎn)回母親身邊,蘇玉珊給他們擦了額頭上的汗,而后帶著他們回往帳中歇息。
換了床的蘇玉珊極易失眠,直至后半夜才勉強(qiáng)睡著,次日上午,她睡了個懶覺,待她起身更衣,詢問孩子們的情況時,方知永璜已去讀書,容瑜和永璋則在騎馬。
待她到得馬場,卻見弘歷也在這邊,正與幾位蒙古人談笑風(fēng)生。
蒙古親王對場中正在騎馬的二公主贊不絕口,只道公主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旁人夸贊他的女兒,弘歷頗為自豪,恰好玉珊來此,弘歷遂對那位王爺?shù)溃骸按四硕鞯纳福薜膼坼冑F妃。”
蒙古親王一見純貴妃,只覺此女雍華貴氣,不由眼前一亮,隨即握拳放在肩側(cè),向她行禮。
蘇玉珊頷首以應(yīng),但聽弘歷又對她道:“這位是達(dá)爾罕親王。”
她與這位親王寒暄了幾句,而后便行至馬場圍欄處,眺望女兒的身影。
容瑜年紀(jì)雖小,但她練習(xí)騎術(shù)已有一年半,騎馬的動作十分嫻熟,并不畏怯。
目睹女兒騎馬時灑脫自在,笑容滿面的場景,玉珊會心一笑,她也想很騎馬,怎奈她馬術(shù)不精,不敢輕易嘗試,必須得有人陪著,只可惜那位王爺在此,弘歷不能隨她一起,還是等他得閑時再說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風(fēng)間依稀傳來那位達(dá)爾罕親王的聲音,玉珊聽不真切,大意好像是說,他很欣賞二公主,想替兒子向二公主求親。
乍聞此言,蘇玉珊登時緊張起來,心道容瑜才七歲啊!議什么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