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佑城，城主府門外，陸川回身望去，眼前漣漪涔涔，仿佛憑空出現了一片水幕中，投入了一顆石子。
旋即，血眼崩潰，漣漪激蕩，眨眼便消散一空，彷如虛幻一般。
但陸川知道，這是有強者施展秘術，在窺探自己。
顯而易見，并非是來自城主府，否則的話，對方早就直接沖出來，要么大打出手，要么嚴陣以待，絕不會這般平靜。
“倒是小覷了瑯琊十三家！”
陸川有些意外，又覺在情理之中。
畢竟，這里是有著神藏人仙那等能夠移山填海，翻天覆地之能的恐怖存在，演化出擁有種種莫測威能的秘術，算不得出奇。
對于這種情況，陸川也早就有所心理準備，并且在此前，用自己的方法，將萬靈谷中的種種痕跡大亂。
只是沒想到，對方行動這么快，而且直接就鎖定了自己的方位。
但陸川并不著急，縱然對方行動有些出乎意料，但僅憑那驚鴻一瞥，絕對不可能直接發現他的真正位置，甚至未必能看透他的真身。
否則的話，也不至于一觸即潰。
“什么人？城主府門前，不得逗留，速速離開！”
大門前的守衛，看到突兀出現的陸川，一個個刀劍在手，厲喝連連。
也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實在是陸川出現的太過突然，即便是真有客上門，絕不會這般突兀，而是有拜帖遞上。
也正因此，眾守衛才沒有直接出手，以免讓情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否則，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們。
當然了，在豐佑城中，守衛也不認為，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得罪城主，畢竟那位可是來自姜家。
說來話長，實在不過是幾息之間，陸川被那血眼窺視，導致自身氣機泄露，才現出了行藏。
“呵！”
陸川也不多話，腳下一步邁出，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便既消失無蹤。
這個時候，可不是暴露行蹤的好時機，與他的計劃不符。
“嘶，好快的速度！”
“這是什么人，莫非是先天絕頂，還是歸真境真人？”
“一個個都愣著干什么？李二虎，趕緊去通報大管家，請他老人家注意！”
眾守衛驚駭不已，隊長更是虎著臉呵斥一聲，吩咐一名手下去府內通報，自己則帶人嚴陣以待，以免再出現問題。
但包括這位先天境的隊長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竟是想不起陸川的面貌。
至于城主府門前的小小騷亂，陸川并未怎么在意，人已是進入府中，龐大神識肆無忌憚的覆蓋了整座城主府，搜尋著一切隱秘的所在。
不多時，便找到了幾處被陣法保護的密室或暗格。
除了這些外，再就是三名歸真境武者，一個中期，兩個初期，即便綁一塊，也不夠看。
陸川悄無聲息潛入府中，旁若無人的翻檢了密室或暗格中所藏的秘籍或玉簡，便去了府中藏書最多的所在。
不出意外，這里正是那所謂姜家城主的書房。
此時，那位城主正在密室之中修煉，渾然未覺自己的書房，成了他人閑逛的后花園，正肆無忌憚的翻看著自己的藏書。
相較于城中的幾家書鋪或武館，這里的藏書，明顯更多更豐富，覆蓋面也更廣。
只不過，陸川也沒時間細看，只能以龐大神識，將所有內容盡皆收入識海，以待之后慢慢甄別有用的東西。
至于一個歸真境武者的資源，陸川實在不怎么看的上，甚至還要擔心對方身上的東西，是否做了什么特殊的標記，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正因此，陸川才沒有大開殺戒，直接屠戮聚寶樓和城主府。
即便真的可能會因此暴露，陸川也不會選擇一處小小的郡城，而是會直接在主城動手。
那樣的話，雖然風險會大增，收獲卻也會更大。
沒有驚動任何人，陸川悄然出了城主府，沿著白龍河，向東南而去。
根據所知，這白龍河貫穿瑯琊福地六府八郡之地，乃是一條綿延數十萬里的大河，端的是流域極廣。
流經豐佑城的不過是條支流，便造就了此城近半繁華，便可知這條大河的重要性。
瑯琊福地雖是十三家共同掌管，卻也有各自的重要自留地，影響力有如皇朝一般，可謂一言九鼎。
而豐佑城所在的北云府，便是姜家的屬地，在北云府中，姜家擁有無上權力。
也就是姜家以陣法和機關起家，前者為主，后者為輔，大部分走的都是技術路線，其屬地轄下的民生，才會如此安定。
用陸川前世的話來說，姜家大部分都是技術宅，鮮少有人會在外面到處亂跑，惹是生非。
當然，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姜家萬載傳承，旁支后裔無數，自然也有淪入凡流者，最終破罐子破摔，唯一貢獻就是，成為種族，為家族開枝散葉。
而這些人，生來便高人一等，作威作福慣了，自然會為禍一方，成為毒瘤。
只不過，姜家很有一套，即便真的要做惡事，也會在暗中下手，骯臟一面便鮮為人知了。
就陸川剛剛所見，那位姜家城主，在自己的密室中，就在擺弄一個人偶。
并非是以機關秘術煉制的人偶，而是真的以人血肉之軀，制作人偶，而且不止一個，赫然是數以百計。
縱然陸川沒有修習這方面的知識，但以他的眼力看來，對方那熟練的手藝，顯然是經過了大量實驗，而且有成套的系統勾結。
換而言之，似這類的人偶機關秘術，在姜家之中，早已成了傳承的一部分。
甚至于，其中還有煉尸、陣法用以輔助，并且囊括了符箓之術在其中，端的是精妙異常。
陸川沒有打草驚蛇。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管不過來，打蛇要打七寸，既然決定了跟十三家作對，自然要抽冷子來一記狠的。
在姜家屬地中，做這種事的人不知凡幾，真要一個個殺過去，指不定下一個，就會邁入他人的陷阱之中。
陸川現在還未掌握足夠的歸真境修煉功法或秘術，也沒有真正完善和掌控自身力量，實力也未達到巔峰狀態，實在不宜暴露在十三家眼皮子底下。
但這個時間不會太久，等他這一路到達北云府府城，搜羅到足夠的功法秘術，哪怕只是歸真境的初階，也足夠他對這一境界有一個大體的認知。
屆時，便是他出手，攪個天翻地覆的時候了！
……
就在陸川趕路的同時，離此數萬里之遙的北云府府城，一座奢華無比的院落之中，正有一聲慘叫傳來。
伴隨著慘叫的，還有一聲隱晦，聽起來令人心碎，好似就在耳畔響起的咔嚓脆響。
“大師！”
蕭不明三人豁然變色，看著雙眼爆碎，渾身顫抖，七竅流血，翻滾在地，身著滾金大紅袈裟的中年僧人，卻是沒有一個上前，甚至是如避蛇蝎。
只因為，這僧人渾身散發惡臭，若是尋常也就罷了，歸真境武者能夠關閉六識， 不至于受氣味影響。
可這似惡臭，卻是人體穢物的根本，隱藏于血肉精華之中，平日里運轉真氣，都很難打磨煉化，可以說是修武之人最為避諱的力量之一。
未曾想，這位僧人受到秘法被破的反噬之苦，竟然直接引發了體內的穢物爆發。
尋常也就罷了，可三人都是歸真境巔峰，正處于尋覓突破機緣的關口，若是因此沾染上這穢物，功虧一簣都是輕的。
弄不好，自身都要受到牽累，一身修為付諸東流，可謂危險到了極點。
但若放任不管，任由僧人被自身污穢侵蝕，那也不可能，畢竟是自己請來的幫手。
呼！
不知何時，威風乍現，三人只覺眼前一花，卻見場中，多了一尊身著青白長袍，神色略顯疲憊，眸光卻出奇明亮的瘦削老者。
“哼！”
老者看到僧人的狀況，面色微沉，抖手揮出一股氤氳毫光，打入僧人體內，沉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姜世伯！”
蕭不明趕忙上前，束手施禮道，“萬靈谷出事，我等奉命追查兇手，只是對手極為狡猾，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只能以秘術，勉強聚攏了一絲殘存的靈機，請普文大師出手卜算，未曾想……”
雖然姜家多半時候，都是以蕭家馬首是瞻，可對方不僅是一府之主，更是神藏人仙，他一個歸真境后輩，實在沒資格在對方勉強擺譜。
即便是蕭家人仙當面，也是平輩論交，絕不會表現出絲毫高高在上之意。
“哦，原來是此事！”
姜同喻微微頷首，表示對此有所了解，面色也多了一分沉凝，手中氤氳霞光更顯濃郁三分，接二連三的打入普文大師體內。
“呃……”
不多時，普文大師身上的惡臭漸散，面色蠟黃如紙，更好似消瘦了好幾圈，眼眶都深深凹陷了下去，也來不及見禮，聲音嘶啞道，“快，快請吾師，大魔現世，否則……否則……”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普文大師剛剛醒轉，話未說完，便既昏厥過去。
“大魔？”
蕭不同三人瞳孔微縮，互視一眼，面面相覷。
“這是以《如來觀自在經》卜算，以普文半步神藏的修為，都落得如此下場……”
姜同喻明顯知道更多，大手一揮道，“你們速速去請廣繡禪師，他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