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會來！”
烏若蘭看著迎風而立，身形瘦削卻如山壁般挺拔的陸川，美眸中波光微閃，似笑非笑道，“看樣子，你還是信不過我。”
以她的眼力，陸川又未曾刻意掩飾，自然看的出來，這是一道分神之體。
不同于洞天強者的分神域靈，這道分神之體只是一縷神念，具備陸川大部分的記憶，實力卻算不得多強。
正因如此，損失了也沒有多大傷害，至多就是神魂輕創，而且是能夠恢復的那種，無傷大雅。
“談不上相信與否！”
陸川淡然道，“你我之間，本就沒有什么交情。”
“也是！”
烏若蘭微頷螓首，并未故作姿態，神色如常道，“此番請陸兄來，我確實沒有說謊，而是誠心相邀，共謀大事。”
“據我所知，仙子與蟲族，亦或者說，與金瞳蜂一族，關系莫逆，何以要圖謀其族中至寶？”
正如陸川所言，烏若蘭與蟲族的關系，乃至整個五仙教與蟲族的關系，相交莫逆或許有些夸張，卻絕對稱得上融洽。
但現在，烏若蘭卻說要圖謀蟲族仙靈神髓這一神物的誕生之地，豈能不讓人多想？
尤其，雙方本就沒有什么交情，甚至烏若蘭還曾算計過陸川。
瑯琊福地一役中，其侍女九兒，若非淵澤圣尊出面干涉，更是差點被陸川生生打死。
這等關系，怎么也不像是，能夠合作的樣子。
雙方也心知肚明，并未就此深究，可不代表就會忘了！
“確實如此！”
烏若蘭攏了攏額前秀發，望著遠處云藹，語氣幽幽道，“但我人族有句老話說的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陸兄乃是人族俊杰天驕，這些年來，也時長與異族廝殺戰斗，想必不單單是為了自己吧？”
“呵！”
陸川冷冷一曬，淡漠道，“仙子說這些，是想跟我講一講同為人族的大義？”
“陸兄又豈會因為所謂的人族大義所動？”
烏若蘭深深看了陸川一眼，意味深長道，“觀陸兄行事，妾身心知肚明，不假外物，內求諸己，妾身一向極為佩服。”
“哈！”
陸川失笑搖頭，不無嘲弄道，“你看我現在的樣子，還算是個人嗎？”
“陸兄何必妄自菲薄？”
烏若蘭莞爾一笑，一語雙關道，“事實上，到了你我現在的修為境界，又豈能真的與凡夫俗子相提并論？”
陸川默然無言。
正如烏若蘭所言，莫說到了他們這等修為境界，即便只是歸真境，乃至先天武者，其實已然脫離了凡俗范疇。
但這并不代表，陸川會否定自己，生而為人的事實。
“仙子有什么話，還是直說吧！”
陸川眸光越發淡漠了幾分。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并非是說，兩者不能合作，而是理念上有著分歧罷了。
陸川不忘初心，堅守生而為人的根本；烏若蘭以修為超凡脫俗，凌駕于普通生靈之上，兩者都沒有錯。
“好，陸兄快人快語，妾身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烏若蘭略一沉吟，輕聲道，“此番萬仙盛會，蟲族布局出了漏洞，雖然重創了涅影老妖，卻也失了照空寶鐲，再無鉗制此獠的手段。
而且，還估算錯了你的實力，以至于……”
說到這里，烏若蘭又意味不明的看了陸川一眼，畢竟山獞老妖被一擊滅殺，尸骨無存，形神俱滅，這件事實在太過悚然聽聞。
無論是誰了解到，出手者不過是巔峰靈寂大修士，怕也會駭然失色，倍感不可思議，心生探究。
但烏若蘭蕙質蘭心，聰明絕頂，自然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現在，據可靠消息，妖族將有大動作，而且已經開始調兵遣將，不日便會對蟲族用兵！”
“不夠！”
陸川淡漠搖頭，冷冷道，“僅憑此，還不足以讓我出手，變數太多了！”
“當然不止于此！”
烏若蘭笑道，“我已經通過秘密渠道，得知了仙靈神髓出處所在，而且大體摸清了那里的防御力量，只要我等聯手，團結一心，定能有所收獲。”
“我等？”
陸川眉峰一軒，“看樣子，你還找了其他人？”
雖然是問話，可語氣卻極為篤定。
“陸兄放心，妾身所請，都是知根知底，志同道合的道友！”
烏若蘭神秘一笑，輕聲道，“而且，那處所在，也只有我們一同聯手，才能攻破，陸兄大可不必擔心其它。”
“是嗎？”
陸川冷冷一曬道，“如此重要的所在，必然有堪比洞天大能的天階強者鎮守，甚至未必只有一個。
你便如此確定，請來的幫手，能夠抗衡這等存在？”
“陸兄所言極是！”
烏若蘭并未反駁，神色如常道，“但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妖族進犯在既，蟲族自顧不暇，那處所在的防御力量，也會空前薄弱，這是唯一的機會。”
“看樣子，你已經有了完全計劃？”
“完全說不上，但此事，妾身已經布局許久，不說萬無一失，至少也有六七成把握！”
烏若蘭目光灼灼的看著陸川，誠懇道，“若得陸兄相助，至少也能再加兩成！”
言外之意，已是有至少七八成的把握。
對于這等事，成功率已然極高，顯見此女是真的早有了周密計劃。
只不過，陸川卻并未直接答應。
所謂的知根知底，志同道合，怕也只是相當于烏若蘭而言。
陸川毫不懷疑，若在事成之后，此女翻臉的話，必然會讓他陷于圍攻之中。
而且，他還無法確定，此事是否是陷阱。
這并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之常情，畢竟事關自身周全，容不得陸川不多想。
“妾身知道陸兄多有疑慮，但妾身可以道心發誓，絕無半點虛言相欺！”
烏若蘭似看出陸川的顧慮，竟是直接發誓道，“若妾身心懷不軌，欲要坑害陸兄，必將刀斧加身，死無全尸，如此……陸兄可信了？”
陸川不由動容，實在沒想到，此女竟然會發下這等毒誓。
雖然，誓言之說未必靈驗，可于修為境界到了他們這等境地的存在而言，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甚至于，大部分存在都會相信，而且篤定會應驗。
尤其，還關乎道心！
幾乎在同時，陸川的因果規則，便沒來由的微微測動，好似于冥冥之中，有了一線關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我想知道，你為何會打這個主意？”
雖然規則之力牽引，讓陸川已然能夠確定，此女所言是真，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
“正如妾身此前所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只是其一！”
烏若蘭沉默少傾，好似下定了決心道，“此事關乎我教隱秘，還請陸川代為保密。”
說著，不等陸川回應，便娓娓道來。
“我五仙教創教始祖，在無數年前，與蟲族簽下了天道之契，雖然時過境遷，老一輩早已坐化無蹤，但有這契約在，雙方一直保持著極為密切的聯系。”
陸川神色微動，心知五仙教和蟲族的關系，遠比他所預料中的緊密。
“我五仙教所屬，陸兄應該很清楚，泰半出自蟲族。”
烏若蘭仿若未覺，自顧自道，“按照雙方約定，我教得仙蟲，蟲族得孕育秘法，互相輔助，相輔相成。
但近些年來，蟲族屢屢在仙蟲供給上出問題不說，而且一次次索要更甚。
如今，更是不知從何處，得了以人族血肉精華，蘊養仙蟲幼體，以增進蟲族血脈的邪法。
我五仙教雖被人族正道宣稱為邪魔外道，卻也不做這等荼毒同族，人神共憤之事。
但蟲族勢力龐大，我五仙教雖然嚴詞拒絕與之合作，可少不得有人族敗類，為其張目的同時，甚至刺探我教秘術。”
“聚寶樓？”
陸川眉峰微揚，好似早有預料。
“不錯！”
烏若蘭一點也不意外陸川想通此事，眉宇間隱現苦意道，“不瞞陸兄，早年的聚寶樓，或許是我人族對外的一大重要資源途徑。
可現在，隨著外族勢力入駐，乃至根深蒂固，不僅僅是話語權旁落，大部分利益也被抽走，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甚至在不久前，竟有人能夠收買我教真傳弟子叛逃。
雖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可能夠在人族疆域之中，讓其逃過我教追捕，明面上就那幾個勢力而已。”
聽到這里，陸川已然明白，烏若蘭之所以圖謀蟲族至寶，并非出于個人利益，而是蟲族的手伸的太長，竟然敢對五仙教下手。
正所謂，你不仁，我不義。
或許，這就是烏若蘭，亦或者說，她所代表的五仙教的態度！
“我有什么好處？”
想通了許多關節，陸川沉默少傾，直言不諱的問道。
“妾身知道，陸兄一心想要恢復血肉之軀，那出產仙靈神髓的所在，于陸兄而言，卻是必不可少的一處寶地！”
烏若蘭美眸一亮，知道已經說動了陸川，當即道，“據我所知，那里隱隱關乎上古之密，似乎與傳說中的混沌有關。
雖然具體情形，我也沒有弄明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陸川若能進入其中，沐浴那混沌之氣，必然會有所得。
而我，也正是為此！”
“混沌嗎？”
陸川眸中神光一閃而逝，身形卻漸漸淡去，“時間地點，你知道該如何聯系我！”
“陸兄但且放心！”
烏若蘭并未阻攔，看著陸川消失在眼前，微蹙的黛眉，也是隨之緩緩平復，好似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