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
“呼……咳咳，噗！”
陸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收功，有些不適的輕咳數聲，驀然吐出口混雜著冰渣的血沫。
面上有如鬼畫符般的詭異青藍色紋路，仿佛潮水般緩緩退去。
但若仔細觀察，依稀能分辨出，淡淡的痕跡，與血管糾纏在一起，有如跗骨之蛆。
這正是毒丹之力外溢的征兆！
“麻煩啊！”
陸川輕撫面頰，似有所覺，眉頭深深皺起。
歷經半夜慘烈廝殺，長時間爆發和重傷，導致自身控制力下降，最后險些壓制不住單獨。
緊要關頭服下數種藥效驚人的解毒丹，也不過堪堪減緩發作，絕非長久之計。
畢竟，這可是通過先天功法修煉而來的毒道本源真氣雛形！
陸川頭也不回道：“既然來了，就過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韓擒虎步履蹣跚來到近前，滿面復雜，似乎不知該如何面對陸川。
眼前之人，殺死自己親兵半百，更是將自己重創，本應該滿腔仇恨才對。
可現在，他除了憤怒外，竟是沒有多少仇恨！
“逃命的人！”
陸川拍拍屁股起身，面向朝陽，說不出的從容淡定，還有一絲惆悵與孤寂！
“呵！”
韓擒虎嘴角狠狠一抽，自嘲笑道，“你要是逃命的人，我又算什么？”
陸川緩緩轉身道：“想拖延時間？”
“是又如何？”
韓擒虎瞳孔一縮，佯裝鎮定道，“你殺我涼州火云鐵騎半百，此仇不共戴天。”
“你倒是光棍的很！”
陸川微微側身，目光落在了后面瑟縮著的韓虞鳳身上，“就不為她想想？”
“你……你要是條漢子，就別為難女人！”
韓擒虎低吼道。
“嘿，我倒覺得，應該當著你的面，把她剝光了！”
陸川陰測測笑道。
“你敢！”
韓擒虎須發皆張，旋即醒悟過來，氣喘吁吁道，“你昨夜沒有下殺手，現在更不會這么做！”
原來，陸川給韓虞鳳喂下了軟筋散后，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又給韓擒虎喂下。
即便兩人先一步醒轉，也拿他沒辦法。
陸川也確實昏迷了許久，醒來便全力以赴壓制毒丹直到現在。
“嘿，不殺你們，是因為還有用處！”
陸川看看天色，驀然閃身，一指點在韓虞鳳腦后麻穴，又給她喂了一顆丹藥，這才對怒火沖天的韓擒虎說道，“時候不早了，說出韓家功法，若我從她那得到的與你差了一個字，會有什么下場，你應該清楚！”
“你……”
韓擒虎很想說‘你妄想’，可看看軟倒在陸川懷中的韓虞鳳，想到昨夜那場令他現在想來都覺膽寒的殺戮，最終頹然低頭，沙啞道，“你如何保證，得到功法后，不殺我們？”
陸川淡淡道：“我不想跟韓家結仇，這個理由夠不夠？”
“不夠！”
韓擒虎果斷搖頭。
若換做旁人，他一定相信，而且會硬氣很多。
可面前之人的狠辣、果決，乃至殘忍，在昨夜已經體現的淋漓盡致，絕對不會因為韓家是大晉皇朝首屈一指的世家，就有所忌憚。
這是個無法無天之徒！
“嘿嘿！”
陸川摸了把懷中麗人白嫩的臉頰，在韓擒虎憤怒目光中，語氣平淡道，“我和武盟有仇，不死不休那種！”
韓擒虎愣了愣道：“你真不是武盟的人？城門前那個怪物不是你帶出來的嗎？”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陸川模棱兩可的解釋一句，話鋒一轉道，“好了，廢話少說，以火云鐵騎的速度，援兵也快到了，趕緊說出功法！”
“哼！”
韓擒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瞞不過去，遲疑剎那后，咬牙說出了韓家家傳絕學的磐龍樁和磐山功！
甚至為了多拖延一點時間，將自己的修煉心得都說了出來。
到最后，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為了拖延時間，還是為了什么，講的異常詳細。
陸川過目不忘，從中挑了幾段前后反復詢問，沒有半點問題。
韓擒虎驚訝的無以復加。
這個看不清面容，聽聲音應該不大的年輕人，不僅能以五品戰四品，更是心智超絕，還有如此記憶力，當真是可驚可怖！
“原來所謂的內練之法，就是道家煉精化氣啊！”
陸川閉目思索少頃，目中陡放嶄然精光，一身氣機竟是隱有提升。
韓擒虎瞳孔微縮，心下凜然的同時，又有些驚怖。
雖然不知道陸川從自家功法中得到了什么，但卻敏銳感覺到，陸川此時的氣機有所不同。
這是何等令人驚怖的悟性？
“看來，你有如此扎實的功底，還是得益于家傳功法，確實是了不起的法門！”
陸川隨手扔給韓擒虎一個藥瓶，大踏步向懸崖處走去，竟是根本沒有再問韓虞鳳一遍的意思。
“等等！”
韓擒虎發現時，陸川已經走到懸崖邊，趕忙喊道，“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
陸川頭也不回道：“那又如何？”
“從你昨夜行事方式來看，定是名門之后，深諳兵法，若你能棄暗投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韓擒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番話，更不清楚，為何對眼前人的敵意竟然少的可憐。
“兵法？”
陸川滿面古怪的轉過頭，“你想學啊？我可以教你！”
“什么？”
韓擒虎差點咬斷舌頭。
“我朝太祖兵法，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十六字真訣，今天傳于你，算是解了傳功因果，你賺大了！”
說著，陸川詭秘一笑，向后仰倒，竟是就這么下了懸崖。
“敵進我退……等等！”
韓擒虎腦袋嗡的一聲，強拖著軟麻的身體到崖邊，哪里還有陸川的影子？
呆愣愣趴在懸崖邊，韓擒虎呢喃低語：“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沉浸在太祖兵法中的他，渾然忘記了還有個親妹妹在等著他救。
“哥！”
韓虞鳳不知何時醒轉，綿軟無力呼喚了一聲。
“妹妹，我大晉開國太祖皇帝，征戰一生，有沒有傳下過所謂十六字真訣的兵法？”
韓擒虎乃是將門之后，祖上更是開國元勛，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有關這十六字真訣的半點印象。
“啊？”
韓虞鳳一臉懵。
兄妹兩人當然不可能知道了。
陸川同樣不知道，不過一時興起，惡趣味發作，卻造就了韓擒虎悲劇壯烈的一生！
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
時光荏苒，一晃半月過去。
烏同府城門前，依舊人流如織，似乎并未受到數月前的大戰影響，唯有城門前的告示欄上，多了幾張泛黃的通緝文書。
一個約莫十六七歲，面容白皙，身著錦衣，彷如富家公子般的少年郎，在告示前駐足觀看。
若非其腰挎長劍，背著行囊，還真能讓人誤以為是外出游玩。
此人，自然就是陸川了。
“楊秀娥隱藏的很深啊，烏同府衙門和邊軍、御提司、巡防司、巡捕司這么多高手出動，都沒有將她挖出來！”
陸川看似隨意掃了幾眼，實則將全部內容都印在了腦海中，并且加以整理，從而得到有用的信息。
但還是太少了！
入城時，陸川神態自若的拿出身份文牒，在經受了幾個盤問后，便被放行了。
身份文牒是他路經一處城鎮，夜入縣衙偷取的文書，翻看戶籍之后，找到一個差不多人填寫的。
他又是本地人，口音上沒有問題，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子，目的也是來城中走親，而且是熟知的豪門大戶，可謂天衣無縫。
福隆閣前。
陸川看著人來人往，比以前熱鬧了許多倍的酒樓，目光隱有恍惚，不知不覺進入樓上，要了個雅座，點了幾個招牌菜，自斟自飲起來。
當然，所謂的招牌菜，也是當初他傳下的十二道菜肴，可惜味道跟記憶中差了不少。
春去秋來，時隔近半年，故地重游，卻是物是人非。
當初那個在后廚跟他一樣跑堂的小廝李大壯，依舊還是那個小廝，似乎并沒有借著陸川處理下水的配方，從而走上修煉之路。
想來也是，即便是下等人都不吃的下水，也是大河幫的財物，豈容一個跑堂小廝染指？
“菜品不錯，賞你的！”
陸川隨手扔給跑前跑后，端菜擦桌子的李大壯一錠銀子，在對方點頭哈腰，謙卑無比的道謝中下了樓。
“哼，這么多銀子也是你能拿的？滾！”
隱約間，傳來冷厲呵斥，正是當初被趕走的馬六，他如今已是酒樓外間管事了！
“呵呵！”
陸川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走出酒樓，混跡在人群中。
仗著耳聰目明，樓下來自天南地北食客的交談，大部分都被聽入耳中，總算對半年來發生的事有所了解。
“江映紅和馬長風決斗，楊秀娥帶人偷襲大河幫總舵，如此巧合，只能說明，兩人中的一個被武盟之人攛掇，才有了這場決斗，甚至其中之一就是！”
陸川漫步在大街上，驀然頓足，目中精芒一閃，“大河幫身殞在那場戰斗中的副幫主，乃是幫中有名的三品強者，據說很快就會突破二品，會不會是因此威脅到幫主江濤盡，而被順水推舟……”
“這里面的水……很深啊！”
夜幕降臨，夜幕降臨，陸川衣著翩翩，輕搖折扇，走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