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耕父呀,你可是這天地間活了好幾千年的大仙人,應(yīng)當心存慈悲,以無邊的善念來度化眾生,你都能度化往生魂魄,怎么可以不去度化這世間的活物呢?”
看不下去,實在是看不下去。這仙人做的也是夠夠的,還不如它這只豬通透呢。貍力想如今這世道,仙人明明有能力救人,卻總是不愿出手相救,真是可惜了這萬物生靈……
“論起度化眾生,你這只豬也是可以的?!?
耕父瞧著貍力四只穩(wěn)健的雞爪子,這貨浪費了他幾千年的糧食,這回也該出出力了……
“耕父,你想做什么?”
貍力難得看到耕父神情如此慎重的看著自己,為何心里怕怕?瞧瞧自己周身更是寒毛直豎,耕父這老東西肯定在想什么歪主意,還肯定是用來禍害它的。
“我犯困了,想去睡覺了?!边@惹不起,趕緊躲起來才是正道。
“想睡覺,等會有的你睡?!?
貍力的雞爪子還沒開始遛彎,就被耕父用仙術(shù)定住了。它想哼唧一下自己的權(quán)利,可惜一點都動不了,看著面無波瀾的耕父,貍力感覺自己這次被狠狠的拋棄了。
“你不是對清泠淵門口的飛禽走獸心生憐憫么?那就要好好出出力。去吧!”
出力?
身為一只豬還能出什么力?
貍力覺得耕父這次開的玩笑有點大,這人不啰嗦起來,著實有點讓人瑟瑟發(fā)抖。生而為豬,這搞不過,肯定要學(xué)會各種求饒。
耕父,不要這樣對我,我以后不偷懶還不行么,以后再也不埋汰您了,還不行么……
可惜貍力可憐兮兮的內(nèi)心活動耕父完全沒時間觀摩,隨著他手里變幻莫測的動作,一時間天地昏暗,狂風(fēng)大作,貍力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風(fēng)甩到了半空中,它瞇著眼勉強看到耕父正在施法拖起他的清泠淵……
貍力心里對耕父的做法不屑一顧,清泠淵難道還能升的比天還高么?
有天拖著清泠淵,還需要它這只豬做什么?
“去吧!”
去哪里呀,貍力聽到耕父在召喚自己,心里不由得徹底慌亂起來,這是讓它去哪呢?
貍力昏昏然的被定在了清泠淵下面,它睡著之前最后的想法是,原來耕父把自己變成了清泠淵的四腳柱子,真是個大壞蛋,可惜還沒想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對它,它就睡死過去了……
耕父看著清泠淵脫離了山洪的包圍圈,心下甚感欣慰。以前他還覺得貍力的雞爪子礙眼的很,想來天生天長的靈物總有用到之時。
“清泠淵暫時可以避難,沒去處的逗留此處無礙。”
耕父辦完了想辦之事,沒忘記出去通知了一下堵在清泠淵門口的飛禽走獸,眼下不過是延伸一下清泠淵的外部結(jié)界,也算是功德一件,算上貍力的,簡直是功德無量……
山搖不止,水流不止,飛雪不止,長出豹尾虎齒的西女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茫然無措,心里更有一股無處宣泄的怨氣。
“你不做些什么,補救一下?”
“你快看看,這西女是不是要魔怔了?”
風(fēng)鳴見西女的情況不大對勁,喊隱身在側(cè)的老者快點出手。
“無心之人,無所畏懼,要不你上?”隱身的老者這時候扇動著雙翼飛到了西女的身旁。
“你,你竟然……”風(fēng)鳴看到老者竟然藏身在騶吾身上,不由得大吃一驚。
“你不看守在無極之地,竟然也入了這天地間……”
“不止是我,還有風(fēng)晚,風(fēng)和,都早已入世千年之久?!?
騶吾瞄了一眼風(fēng)鳴,曾經(jīng)以為有些事風(fēng)鳴一個人就可以做好,可事實證明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你們都在,那眼前的困境,完全可以解決,還需要什么天女,西女的?!?
風(fēng)鳴見西女瀕臨失控的邊緣,對于騶吾的選擇不免心生不悅。
“修身養(yǎng)性萬年之久,我們心中的怨惱之氣從不曾拋棄干凈,這天地亦不曾真正被凈化過,災(zāi)難的盡頭未嘗不是曙光。”
騶吾知道解決所有的一切也許只需要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應(yīng)該只有西女才能去感悟……
西女看著從殘破的天空上傾瀉而下皚皚白雪,瑞相萬千,可她也看到了自己腳底下那奔流不息的浪濤里早已橫尸遍野,水面上赤足薄衣比比皆是,那堪受得起如此瑞雪。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此時西女也終于明白滾滾浪濤在不周山傾倒的剎那早已經(jīng)變成了無法逆轉(zhuǎn)的山洪爆發(fā),不然哪會死那么多人,又如何會連累山里那么多的飛禽走獸喪命其中。
眼前的禍事都是自己闖出來的吧。她先前心恨天女濫殺無辜,可自己做的事情貌似和天女不遑多讓,更甚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嗷嗚,嗷嗚……”
西女不由得心生懊惱起來,不可抑止地發(fā)出了悲鳴之長嘯,可聽在耳朵里還是那么的尖銳刺耳。更像是諷刺自己的不自量力。
原來自己哪怕?lián)碛辛艘詾榘恋牧α浚沙酥恢狸J禍還是一事無成。
夸夸其談?wù)l不會,自己終究還是那個扶不起的阿斗。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雖然不怕死,但自己犯了錯,肯定要糾正過來。
她低頭又看了眼水面上漂浮的男男女女,發(fā)現(xiàn)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太過單薄,一般人連鞋子都沒有,好像那富貴至極的天女也不曾穿鞋子,所以這年頭都是不穿鞋子的?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丫子,好像也是光禿禿的。水還沒把人沖走,這漫天不絕的雪早已經(jīng)把這些人都凍死了。
她又抬眼盯著自己頭上的那個窟窿,撞破了天竟然會不停的下雪,那把它補上了,是不是這雪就不會下了?
西女的手扒拉起了那個窟窿,這窟窿要怎么補呢?把自己整個人填上好像還不夠塞滿這個位置。
想起女媧補天,對哦,可女媧在哪呢?
西女感覺自己的思緒很是錯亂,明明不存在這世間的人和事,她好像感覺都特別的真實,可對于這個世間的所有事,她總感覺是是而非,不大真切。
難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而她要做的是撥開眼前的迷霧,去尋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