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上古十妖圣各個(gè)都是驚艷絕世的大能,追隨兩位妖皇身后,與十二祖巫爭天奪地,撼動(dòng)整個(gè)洪荒大世。
其風(fēng)采絕世,一時(shí)無兩。
大妖白澤,十妖圣之中排位靠前之人,知過去,見未來,通萬物之情,曉萬物之貌,所著《白澤精怪圖》,為洪荒載物第一奇書。
俱往矣,后人也只能在天地間流傳的只言片語中,想象一下十妖圣的風(fēng)采。
巫妖大戰(zhàn)落幕,白澤被傳戰(zhàn)死,天地一片混亂;但誰能想到,白澤不但沒死,只是折損了修為,還在洪荒三千大世之中四處溜達(dá),頂著一邋遢老頭的外相,卻無一人能識破。
直到,白澤命中有感,在一處虛空漂浮的玉棺中挖出了一個(gè)小小的女童,對這女童傾盡所有,卻發(fā)現(xiàn)這女童需吞食氣運(yùn)才可成長。
他若還是妖族十妖圣、妖族若還是天地間的主角,這些氣運(yùn)自不算什么。
但白澤當(dāng)時(shí)已是殘命幸存,如何有太多氣運(yùn)?這一來二去,師徒二人窮困潦倒、諸事不順,但憑白澤避禍福的神通,還是磕磕絆絆的走了下去。
便在那時(shí),他帶著那女童,盯上了氣運(yùn)悠長的楊戩。
白澤,六丫……
原本是生死搏殺的死敵,但前者卻為了后者的轉(zhuǎn)世身耗盡心力,最后得知六丫身份后,也只是一聲輕嘆,飄然而去。
這般因果,當(dāng)真讓人哭笑不得。
如今卻是意外遇見,白澤看到楊戩,正猶豫要不要和楊戩再有交匯時(shí),楊戩也已經(jīng)認(rèn)出了他。
‘罷了,和這傻小子見一見吧,總歸是悶得慌。’
白澤心中如此想著,現(xiàn)身飛向楊戩,和楊戩面對面而站,面色不善,開口罵了兩句。
楊戩除妖成名,白澤為妖族前輩,這可真是……
尷尬的很啊。
要不,就當(dāng)沒打這個(gè)招呼,先走了再說?
“大家交情一場,”楊戩剛想說話,哮天犬就對著白澤汪汪叫了兩聲,對白澤露出了兩顆犬牙。
白澤本就陰沉的面色更加陰沉了些,“管好你這天狗,哼,臭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這般洪荒異種都被你尋來了。”
“別叫!”楊戩抬手拍了兩下哮天犬的腦門,后者頓時(shí)萎靡,嗷嗷了兩聲,趴在楊戩腿邊一陣伸舌頭。
“前輩,近來可好啊?”
“托您二郎顯圣真君的福,還不錯(cuò),”白澤老頭背著手,陰陽怪氣的挖苦了句。
楊戩忙道:“別啊,這不都是您玩剩下的了嘛。”
白澤老神在在的哼了聲,但面色稍微有點(diǎn)緩解,看著楊戩,嘆了口氣,道:“那次,你和她,見過了?”
“啊,見過了,”楊戩目光也露出些感慨和懷念。
彼岸花開時(shí),冥河支流畔。
那道身影,楊戩怕是至死都不能忘卻;他一直在拼,在不斷增進(jìn)法力,快速修行,心中也是存了幾分,想早點(diǎn)再見到她的念想。
“那六丫,沒事了吧?”
楊戩笑道:“她取了我一成氣運(yùn),給了我諸多福報(bào),我受用不盡,得益萬千。”
白澤嘴角露出些笑容,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放心了一般,喃喃道:“她安好便好,她安好便好。”
“前輩,不如找個(gè)好去處聊天?”楊戩笑道,“左右閑來無事,我見前輩心胸寬廣,也已歸隱,自不會和我計(jì)較與妖族的間隙。”
白澤老頭哼了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計(jì)較?”
“這……”楊戩搖搖頭,苦笑的看了眼白澤。
“罷了,走吧,我對這些煩心事,早已不放在心上。”白澤擺擺手,背著手悠然向前,楊戩從后跟上,哮天犬搖著尾巴,狗眼不斷瞄白澤的背后。
像是瞧上了白澤妖圣的后臀肉。
“你這是要去何處?”白澤問。
楊戩笑道:“去找一二寶財(cái),鍛打神兵。”
“就去你要去的地方吧,”白澤眼中閃過少許精光,“當(dāng)年平白算計(jì)了你,雖給了你造化,但那都是她給你的,我,也該和你了卻些許因果。”
這話中,明顯藏著話。
白澤,善知天下事,乃妖族天庭最頂尖的謀臣。
難道自己此行有什么麻煩?白澤主動(dòng)開口,是想替自己去過了這一劫?
楊戩本想說一兩句話語拒絕,抬頭卻見白澤的背影,念及師父曾說過的幾句關(guān)于白澤的話語,這拒絕的話,也只能咽回去。
長者賜,少者不敢辭。
雖和妖族有間隙,與妖族從老祖到老妖都是死敵;但楊戩和白澤倒像是一對忘年交,白澤不計(jì)妖、人之分,楊戩自不會不識時(shí)務(wù)的再提。
飛了半日,楊戩跟在白澤身后,一句話不用說,就到了天方國所在的大千世界。
這對老少也是沒什么正形,帶著一條白毛神犬,直接去了這大千世界最為繁盛的仙朝,隨便找了一處大城,尋到這城中最好的酒樓。
楊戩大手一揮,就是一堆靈石砸出去,他修行又不靠這玩意,又是從敵手身上搜刮而來,花起來絲毫不心疼。
所謂仙朝,便是由仙家控制的凡人王朝,修仙門派與世俗混淆,這也是洪荒五部洲之外的這些大千世界的常態(tài)。
值得一提的是,這處大世界,三分之一的地盤為‘朝天閣’所有,此乃天庭的部署。
在大千世界中安插棋子,培養(yǎng)他們發(fā)展壯大,而后直接出兵助其征伐,再控制整個(gè)大千世界,占據(jù)所有修道、修仙資源——這是天庭在外征戰(zhàn)的慣用套路。
朝天閣與天方國之外,還有一股大勢力乃是‘散仙’聚集的‘百仙盟’,三大勢力鼎足相對,互不相讓,天庭派遣了不少兵力,卻在此地難以打開局面。
楊戩今來此地,也只是為了鳳凰神鳥,對這些勢力爭斗全無半點(diǎn)興趣。
正午時(shí),高可摘星的酒樓雅間,一條大狗懶洋洋的趴在那,惹來不少修士、文士、愛狗之士指指點(diǎn)點(diǎn)。
除卻端茶送菜的小二,誰敢靠近這雅間半步,這大狗就會目露兇光,十分有靈性。
“前輩,來,我敬你一杯。”
楊戩端著酒杯向前湊,白澤卻呵呵一笑,對楊戩道:“這一杯,有何講究啊?”
“講究?”楊戩劍眉舒展開來,笑的輕松坦蕩,“咱們還講究什么,相交莫逆啊,也算是經(jīng)歷過生死。最起碼,以后前輩讓我放哪個(gè)妖,我肯定不下死手。”
白澤面色有些古怪,道:“你覺得,我是妖?”
“前輩不是十妖圣……呃,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楊戩仰頭自飲一杯,這仙酒香醇甜濃,著實(shí)不錯(cuò)。
白澤乃是十妖圣,這不假,但他卻應(yīng)是算作先天大能!白澤得道時(shí),巫妖尚未興起,只是后來加入了妖族,成為了妖族的十妖圣。
稱白澤是妖,不錯(cuò);說他并非妖族,同樣不錯(cuò)。
楊戩飲了這一杯酒,就不多糾結(jié)此事。
“這一杯,”楊戩對白澤拱拱手,嘆道:“當(dāng)年一遇,和前輩十分結(jié)緣,六丫……便敬她吧。”
“好!”白澤哈哈大笑,顯然對‘六丫’這二字毫無抵抗力。
兩人同飲一杯,頓感親近不少。
吃了幾口酥肉,夾了幾筷子翠筍,白澤老頭還是忍不住問:“六丫回去后,到底是活著,還是……”
“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請前輩在此地布置一番。”
“放心,老夫別的本事沒有,這欺瞞天道的功夫,也就佩服你師父罷了!”
佩服師父?這話說的,為何楊戩有那么一絲絲的挖苦。
白澤言罷,手指沾了酒,只是在木桌上畫了一個(gè)詭異卻簡單的符箓,空氣似乎有些莫名的波動(dòng),有一瞬,周圍的景物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
楊戩頓感奇特,對白澤的神通驚嘆不已。
“好了,說吧,此話不入六耳。”
楊戩點(diǎn)點(diǎn)頭,沉吟幾聲,將那日的情形,簡單說了幾句,并未提自己和后土娘娘定下的約定。
白澤乃是六丫的師父,對六丫傾盡心血,兩者的師徒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
后土娘娘之所以會選中楊戩,根本原因乃是她和楊戩同為‘果’,今后需要去面對那‘因’,兩人注定是要綁在一起。
一切機(jī)緣巧合,或許冥冥中自有注定。
“六丫是她的道果,就算是轉(zhuǎn)世身吧,”白澤嘴角露出些笑容,低頭細(xì)細(xì)思量,沉吟少許,問道:“那我這師父,是算數(shù)的?”
楊戩道:“她還托我多謝你照顧六丫,只是不便相見罷了。”
“哎,那就好,來喝酒,喝酒。”
這老頭看起來心情大好,先前的抑郁堵悶一掃而空,又反復(fù)問:“她真這么說的?”
“六丫還會再回來,到那時(shí)候你問不就知道了?”楊戩夾了口菜,填進(jìn)肚子里,也是分外滿足。
“她什么時(shí)候回來?”
“沒有定數(shù),可能,需要我足夠強(qiáng)吧。”楊戩咂咂嘴,嘆道,“你也知道,她牽連的事,那都是天地大事,若是我承受不住那因果反噬之力,只是害了六丫。”
白澤皺眉,看著楊戩嘀咕一句:“為啥她就和你綁在一起了!還讓你承受因果反噬之力。”
楊戩:“大概我人品好吧。”
“滾!我看你是臉皮夠厚!當(dāng)真是不要面皮!”
楊戩嘿然一笑,招呼白澤喝酒;白澤老頭也和楊戩投緣,三兩杯下肚,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在那靈氣即將枯竭的大千世界中的相遇。
那時(shí),白澤是個(gè)盜墓的老道;
而楊戩,則是剛出茅廬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