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大漠上，一支隊伍正在前進。
高務觀為了重新取得和中亞的聯(lián)系，帶著禮物和護衛(wèi)一路向西，重新開辟陸上絲綢之路。
從河套地區(qū)向西，一共有兩條路。
一條是從更加北方一點的蒙古高原走，這里因為靠近北方，游牧民族眾多，如今是吐魯番汗國的控制范圍。
另外一條則是從固原繼續(xù)向西，從蘭州往西經(jīng)過西域諸國，進入到葉爾羌汗國的勢力范圍，然后再繼續(xù)向西和中亞的勢力接觸。
高務觀選擇的是后一條路。
固原是明廷控制的衛(wèi)所，也是九邊重鎮(zhèn)之一，不過從土木堡之變之后，明廷對于西域的控制力下降，在西北這些衛(wèi)所，明廷只能控制一些重要的軍事要塞，或者占據(jù)重要的城市。
其實如今西域的貿(mào)易相當?shù)陌l(fā)達，只不過明廷最西的貿(mào)易中心就是蘭州城，而中原的商人很少會繼續(xù)向西，直接和中亞商人貿(mào)易，他們只會在蘭州交換一些西域的戰(zhàn)馬和特產(chǎn)，然后就返回中原販賣。
但是和漢唐熱鬧的絲路相比，整個隴右可以說是相當?shù)牡虮至恕?
高務觀請了一個本地向?qū)В蚬淘P的守城士兵塞了錢之后，商隊立刻放行，高務觀的貨物都沒被檢查，就這樣通過了明廷九邊重鎮(zhèn)。
真的是要完啊。
高務觀嘆息一聲，這一路上走來，明廷在隴右和西域的影響力衰退的厲害。
整個大明版圖最大，對周邊控制力最強的，是明成祖朱棣的時候。
那時候整個隴右都在明廷的手里，明成祖在這里設置陜西行都司行省，委派地方官員，設置軍衛(wèi)，不僅僅控制了蘭州等大片的地區(qū)，還能通過隴右影響高原，將明廷的影響力插入高原，確立了如今高原的護教法王制度。
自己的父親高拱也最是推崇明成祖，認為朱棣除了在奪嫡中有些瑕疵之外，在軍事能力和政治能力上，在大明的諸帝中都是頂尖的。
離開固原繼續(xù)向西就是蘭州城了，向?qū)τ谔m州非常熟悉，熱情的說道：
“到了蘭州，大伙兒就能睡個安心覺了！”
“蘭州很繁華嗎？”
向?qū)Я⒖厅c頭說道：“掌柜的是第一次走這條商路吧，蘭州可是塞上江南啊！”
“真的有這么繁華嗎？”
向?qū)Я⒖厅c頭說道：“蘭州城墻高大，又有肅王坐鎮(zhèn)，是我們漢人在隴右最安全的城市。漢人商隊一般走到蘭州，就不會繼續(xù)向西了，西面太亂了！”
肅王，高務觀這才想起來自己搜集的資料。
大明的藩王大部分名聲都很差，這些藩王就藩之后，不僅僅要求賞賜大量的土地，還會在地方上強取豪奪。
但是凡是也有例外，肅王這一脈，在整個西北的名聲卻很好。
朱元璋建立大明后，大封諸子為王，讓他們“控要害，以分制海內(nèi)”。
被封在甘州（今張掖）的肅王朱楧是朱元璋的第十四個兒子。
蘭州也是古城了，但是在元末的戰(zhàn)爭中，逃亡大漠的元軍，曾經(jīng)和明軍在蘭州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zhàn)。
元軍一方的名將王保保，就集結了十萬大軍圍困蘭州，當時西征的明軍大將常遇春病死，王保保差點攻下蘭州。
后來徐達帶兵西進，王保保繼續(xù)西逃，蘭州之圍才解了。
不過蘭州的城市也被嚴重破壞，幾乎淪為一座廢墟。
在洪武朝的時候，蘭州一直很凋敝，一直等到建文登基之后，因為懼怕肅王勾結燕王朱棣，害怕他在甘州擁兵自重，就將肅王從甘州回遷到了蘭州。
肅王遷到蘭州之后，就用自己的錢開始瘋狂建設蘭州城。
如今的肅王府，是整個蘭州城的中心地帶，佛寺、道觀、書院、工坊各種建筑圍繞肅王府建設，歷代肅王對于蘭州的城市建設都不遺余力。
而隴右發(fā)生動亂，肅王也都會散盡家財號召士兵防御蘭州，自從肅王東遷之后，蘭州就從沒有被攻陷過。
而當代肅王朱弼桄，自己又是愛好文學的人，在繼承了肅王的王爵之后，就多次邀請讀書人來蘭州，大大加強了蘭州的文化建設。
后來東南崛起，張居正開始號召各地興辦新式工坊，肅王朱弼桄也積極投資興辦工坊，給蘭州帶來了不少新的產(chǎn)業(yè)。
特別是蘭州背靠著西域，羊毛資源非常的豐富，肅王朱弼桄還派人去學習了先進的棉毛紡織的技術。
在高務觀的父親高拱執(zhí)政明廷的時候，就夸獎過蘭州的羊毛制品業(yè)。
如今蘭州的羊毛制品，暢銷整個隴右地區(qū)，還會被商販運送到西域販賣。
高務觀當年也曾經(jīng)聽父親點評過，云南的黔國公府和蘭州的肅王府，都將自己的封地當做是自己的地盤經(jīng)營，他們的城市在邊陲，如果和內(nèi)地的那些藩王一樣盤剝百姓，那早就已經(jīng)絕嗣了。
正是這種自己建設自己家園的心態(tài)，歷代肅王才會不斷投入資金來建設蘭州城，還會重金邀請讀書人來蘭州城講學。
這一切都讓熟讀歷史的高務觀有些異樣感。
等他見到了高聳堅固的蘭州城，見到了繁華的城市后，這種異樣感更加濃烈了。
不是說分封制度是落后的制度嗎？
怎么分封了藩王的蘭州，要比明廷官員控制的固原好這么多？
可同樣是藩王，怎么在湖廣、太原、西安，那些藩王就這么不當人呢？
在羌胡勢力肆掠隴右的時候，蘭州成了隴右最后的漢人城市，也成了威懾諸胡的漢人軍事力量堡壘。
正是因為蘭州城在，羌胡匪徒才不敢肆無忌憚的掠奪漢人的商隊。
至于初代肅王坐鎮(zhèn)的甘州，玉門關外的地盤明廷早就已經(jīng)丟了，那邊已經(jīng)羌胡肆掠的地盤了，漢人商人根本不敢繼續(xù)往西了。
一想到這里，高務觀再次想到俞大猷說起的志向，要在西北重新樹立漢人主導的秩序，要將這片被中原視為禍亂之源的土地，和漢唐一樣納入到漢家的體系中，永遠終結草原民族輪番崛起的魔咒。
而火器，已經(jīng)讓俞大猷和高務觀看到了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