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梵是個要強的人。
即使過得落魄,他也不曾懈怠劍術,每天起早貪黑地練習,跟著傭兵出任務,遇到魔獸搏殺在前……
拼命大半年有余,他那不成型的劍術總算有了點“殺人劍”的樣子,出招犀利不拖沓,不再耍多余的劍花,自血腥中歷練日久,他一朝開悟,實力從二階躍升到三階,基本具備了步入森林更深處的資格。
于是,不少傭兵團隊向他遞出橄欖枝,希望他能加入他們的團隊,建立長期合作關系。
但諾梵拒絕了。
他解釋道:“我,諾梵·波普是一名騎士,最初的任務是護送桑普森小姐回到家鄉。結果因為在路上遭遇了不測,什么都沒有了,所以我只能帶著桑普森小姐暫居此地,等攢夠了錢再離開?!?
“非常抱歉,各位,我在這里耽誤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必須離開,請原諒我無法回應你們的邀請?!?
這一番話說得大方得體,很得人心。傭兵們見他年紀小卻信守承諾,不禁更高看了他幾分,部分與他交好的傭兵甚至各自捐出一枚銀幣,資助他置辦干糧和馬車,還有熟人詢問他路途是否遙遠,送完人后還會不會回來做傭兵。
“諾梵,要不要雇傭我們送桑普森小姐回去?”
“謝謝,不用了?!敝Z梵道,“路程非常遙遠,我攢的錢雇不起你們。”
一則說明此去多難,打消了熟人幫助的心思;二則道明他錢財不多,打發走了一批心術不正的人。
之后,諾梵低調工作,謹慎攢錢,收拾行李,籌備物資。
他將攢夠的五百金幣交給妹妹保管,自己則捧著一袋子銀幣,盤算著哪家店的馬匹和馬車劃算。
誰知馬車不貴,五十銀幣就能買到一輛穩定性和造型都不錯的馬車。貴的是馬匹,一匹馬十個金幣起步,稍微健壯些的就要二三十個金幣一匹。
諾梵不想動用本金,便決定再想想辦法。卻不料,運氣會來得如此突然。
約莫五天后,家養的烏鴉從外頭飛來,抬起翅膀扇了他一臉,“指”向一個方向。諾凡不疑有他,抬步便往那頭走,結果入林愈深,看見了一副奇景。
只見林深處,陽光散射,綠意盎然。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自林中踏出,優雅邁向溪邊喝水,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高貴典雅的氣質。
不知是陽光柔和還是白色耀眼,諾梵只覺白馬散發著淡淡的光,像是糅合了獨角獸的神圣和天馬的矯健,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這是林間的精靈嗎?”
駿馬聽見了他的呢喃,它仰頭與他對視,并慢慢朝他走來……
當天,諾梵白得了一匹駿馬,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爻虝r,他看向肩膀上的烏鴉,只覺得這不是烏鴉,而是鍍滿金子的吉祥鳥,實實在在的活菩薩!
原來成為黑巫師是這么快樂的事嗎?
只要跟烏鴉成為朋友,什么都會有?天吶!
直到回歸城鎮,烏鴉飛離,諾梵才回過了神。他放任眾人圍觀駿馬,明白省下了買馬的錢,就不再吝嗇買馬車的錢。他要了穩定性最好的馬車,組裝、栓繩,準備啟程。
待到五月,他帶著妹妹與眾人作別,驅使馬車駛出了城鎮。官道盡頭,盤桓在天上的烏鴉飛下,落在天馬頭頂做窩。
天馬歡快地嘶鳴了幾聲,厲蘊丹道:“用普通馬匹的速度前進,如果你一天就抵達目的地,會把他們嚇壞的?!?
“咴咴!”
“咴咴咴……”主人,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兩個人類小孩?
厲蘊丹:“我站在最高處,俯瞰下方只會看見遮蔽一切的云海;我落在底谷,反而能看到野草抽芽、夜曇開花?!?
神的生命沒
有盡頭,時常伏低,才能保持對生命的敬畏。
而這對兄妹譬如生長在巖石縫隙中的雜草,那頑強倔強的生命力令她感到新鮮。
“我活了很久了,逢雪?!眳柼N丹道,“一萬年太長,總得找點樂子?!?
“咴咴!”
官道消失,馬車駛入林間。環境幽靜起來,只剩兄妹倆的對話聲。
“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去一個可以讓你上學的地方。”
日復一日,馬車漸漸駛出了光明神的地盤。當神圣天馬的氣息消失時,遠在森林深處的洞穴之中,一頭獅形魔獸正臥在白骨中干嘔,肚子卻鼓得很大。
它就是吞食了獸神頭顱的魔獸。
本以為自己搶到了最肥美的部分,誰知是最難消化的頑石。它難受了很久,也餓了很久,可即使饑腸轆轆,它也吞不下一丁點東西,更是挪不了窩。
作為一只五階魔獸,它清楚地感知到體內的頭顱在生長。有很多細小的經絡從他頸部長出,扎入它的五臟六腑,大口汲取養分。漸漸地,他二度成長、凝結成形,而它壓根奈何不了他。
魔獸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它一定會死。
可它還是硬撐著,發誓一定要看清害死自己的是個什么東西!
“嘔——”
突兀地,食管膨脹,有什么堅硬之物在反芻上來。就見一只屬于男人的手臂沿著喉管往上,一把撐開了獸口的上顎;另一只手緊隨而上,掰開了魔獸的下顎。
兩手相背,用力地撐開獸口,在魔獸凄厲的慘叫聲中,金發的獸神撕裂了它的嘴、扯開了它的身體,直接破體而出。
“咚!”
魔獸的尸體重重砸在地上,血流如注。它的眼睛睜得很大,帶著不死不休的仇恨死死盯著獸神,把他的影子鏤刻在腦中。
詛咒你、詛咒你……
它不理解,為什么食物還能復活?它吞下他時,他只剩一個腦袋,怎么一個腦袋也能演變成活人呢?
可再不甘又如何,它已經死了。
獸神抹去一身的鮮血、胃液和口水,越擦越覺得惡心,不由地返過身狠狠踢了魔獸一腳,瞬間踢爆了它的頭顱。
他發瘋似的踐踏魔獸殘骸,怒罵道:“愚蠢的畜生,你以為神是那么容易被殺死的嗎?你以為就憑你,還能消化我的頭顱嗎?蠢貨!真是蠢貨!”
“我才不會死,死的只有你們!”
然而,厲蘊丹一刀結果了他的事給他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像是為了發泄上一次死亡的憤怒和恐慌,他踩碎了魔獸的肋骨,對血泊拳打腳踢。
“你不是神,你就是個畜生,你消化不了神格,想不到吧!”
“而我,只要神格不被破壞就能無限復活,我才是最后的贏家。你這妄圖吃了我的畜生,還有那個該死的女人,我都不會放過,絕對不會!”
足足發泄了半小時,魔獸被踩成了一灘肉泥,獸神才喘著氣停下動作。當腦子開始冷靜,他對厲蘊丹的恐懼又浮了上來。
真要自己動手?再去面對那個女人?
不不不,絕不!
比起自己動手,還不如借別人的手。有時候只要傳出一個似真非真的消息,就足以讓某些大人物動容,比如與“弒神者”相關的預言。
據他所知,在眾神屠龍的時代里出現過一位強大的預言女神,她是諸神的禁忌,是不能提的名字,也是與黑暗為伍的狂徒。相傳她生性高傲看不起人,與眾神不合還經常大打出手,最后在眾神的圍攻下以燃燒自身為代價,說出了一個可怕的詛咒。
“弒神者會到來,她將結束混亂,終結諸神的時代?!?
這話一出,預言女神便隨之
焚燒,而自她死后,眾神一度陷入惶恐,到處尋找弒神者是誰,為此還騷亂了數百年。
然而,一百年過去、兩百年過去……弒神者別說影子了,連根頭發也無。日子照常過,樂子照樣享,久而久之,預言女神的詛咒就成了一個笑話,常被諸神拿來說笑。
但是……
如果他傳出消息說弒神者來了呢?
今時不同以往,他切實在那女人手里死過一次,而他那個同伴是真死了,他壓根無法感知到他的氣息。就沖這,即使那女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神,也該被冠上弒神者的頭銜,然后接受眾神的處決。
他要讓她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天還沒黑,獸神就開始做大夢了。但他不以為意,俯下身從魔獸頭中摳出魔核,放嘴里吞了下去。能量瞬間充滿四肢百骸,他發出滿足的喟嘆,然后消失在林間。
……
傍晚時分,諾梵在水草豐美處安營扎寨。
他升起篝火煮了干糧,將肉干撕成條準備好鳥食,同妹妹講著故事,又吊起另一個鍋煮湯。
厲蘊丹窩在樹上,暫時沒工夫理會兄妹倆。遠在天邊的謝此恒發來了消息,告訴她一件極為惡性的事:“天道不止有缺,還需填補?!?
厲蘊丹:“什么意思,補天?像女媧煉五彩石那樣補天?”
謝此恒:“若是真能如此補全倒是易事?!?
“你的意思是……”
“這天道不像天道,反而像是魔象?!敝x此恒道,“它造神,是因為神能填補它缺失的東西,它能從神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神之于它,就像種在土壤中的種子,等開花結果就能摘取,它很喜歡?!?
“反之,它似乎頗為厭惡正道,我本想與之呼應,但天道并不待見我?!?
厲蘊丹:“拒絕正道而走邪道,看來我們是來晚了,它已經被污染成了魔嗎?”
【叮!隱藏支線任務解鎖至15,死亡率提升至20,請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厲蘊丹:“……這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