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代表太陽之力,意為“陽”;月神代表月亮之力,意為“陰”;生育女神代表生命之力,意為“人”;獸神則代表本能之力,意為“靈”。
四者相合,即是“天地人靈”的合一,從某種程度上講,四體合相可以達到去偽存真、媲美真神的程度。是以,隊友們一時無法消滅它,能做的僅是將它攔住,而在失去隊友的遠程輔助后,阿努察覺不對正要折回,卻被一群偽神攔住了去路。
“給我讓開!”黑色大鐮刀狂舞,阿努戰意凜然。
他攔腰斬斷偽神,踩過血泊前行,死神之力牢牢護住他不被黑泥侵蝕。接著,他一邊開殺,一邊大手一捏凈瓶,瓶身的封印自發啟動,收束黑泥封在瓶中。
然而,凈瓶只是個乙級道具,作用雖強,卻也扛不住神級的沖撞。前后不過三分鐘,瓶身的白光已經暗淡了不少,估計最多再撐個十分鐘就要報廢了。
不,不行,這瓶子不能用了。要是帶回隊友身邊時它突然爆裂,隊友豈不是要遭殃?
阿努用吼的:“胥望東!封印的凈瓶要碎了,你想個法子!”
胥望東沒聽見,他忙著茍命。宣幽儀聽見了,連忙飛起一腳踹上胥望東的屁股,將他一腳踹出了戰場:“去幫阿努!這兒暫時用不上你!”
胥望東至今卡死化神初期,除了一張嘴天下無敵,真是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梢哉f,宣幽儀這一腳反倒幫了他,讓他能從局中脫離出去,站在局外“指揮部署”——無它,唯騷操作爾。
確實,他一滾出戰場腦子就清楚了,再聽見阿努的呼喊便靈光一閃,魔杖揮動凝出一只擴音大喇叭,用純中文向隊友發送“密報”。
“這好辦!把你的隨身帶的乾坤袋,空的,全部拿出來!”胥望東大聲密謀,并不怕別人聽到,畢竟試煉場的語言體系不同,中文誰聽得懂啊。
胥望東:“阿努,你玩過套娃嗎?現在,你把凈瓶放進第一個乾坤袋,再把這個乾坤袋放進第二個乾坤袋,再把第二個放進第三個……疊,就死命疊,直到乾坤袋用完,或者空間疊不上去為止!”
“這個世界的偽神不是很喜歡玩異空間嗎?就讓這團黑泥嘗嘗‘異空間’的厲害好了?!?
隊友們:……
不得不說這招實在太損,真是偽神聽了沉默,黑泥聽了流淚。特么闖破一個凈瓶還要再闖乾坤袋,廢掉一只還要再繼續闖,等闖完了這黑泥就只是一攤泥了吧?
要命的是,一個敢說一個敢做,阿努還照辦了。他疊了五個袋子就疊不上去了,又怕五個不夠,愁的眉頭一皺。
胥望東發話:“不要慌,扔給我!我來收拾它!”
阿努是不相信胥望東的實力,但他相信他的搞事水平。因而,他將乾坤袋高高拋起,精準地落入胥望東手中。
一經接住,阿努就見這貨爬上魔龍的頭頂,先用一個咒語把自己焊死在魔龍頭上,防止被甩下去,接著加了幾個保護咒蓋在身上,防止被誤傷,最后大吼著“小黑我把這條命交給你了”,再沖乾坤袋施展了一個禁咒。
魔龍怒吼一聲起飛,龍息撲向偽神,展翅避開攻擊。胥望東的讀條總算完畢,就見乾坤袋化作一陣清風向戰場中心飛去,精準無誤地送進獸神嘴里。
獸神打著打著本要咆哮,卻不小心打了個嗝。
隊友們:……
這波是孫猴子進芭蕉洞,要鬧肚子啊!不過胥望東這招是真給力,等黑泥破肚而出,四面偽神就直接折損了一個。
宣幽儀:“連胥望東都拿vp了,我們有什么理由不拿?”
干干干!干翻他們啊啊啊!
大天使直接爆種,不死鳥的火焰遮天蔽日而去,強悍的凈化之力覆蓋了生育女神整身,炙熱得像巖漿覆體,在她身上燎起一大片水泡。生育女神也不甘示弱,一張嘴便吐出世間最血腥、怨念最重的血水,澆滅了凈化之光。
宣幽儀一見失色,道:“這是……”
濃烈到幾乎具現的怨氣,還漂浮著無數小兒尸骸的殘渣,這是……胎兒死在腹中的血水與怨念的集結,是世間極為陰邪的攻擊方式。
“小心點,別沾上!”
紀元桃抬手,海妖的控水本能頓起。她驅動血水旋轉回流,把控得十分精準,愣是將洶涌而出的血水全數圈在力量圈內,再托起血水朝偽神蓋去,雖然沒傷到生育女神,卻傷到了其余三個神。其中,以光明神受創最多,他的虛影一時實化,而應棲雍的箭洞穿了他的咽喉!
“殺!”
他們一擁而上,大招驟發。凝聚的力量將合體的四神劈成四半,就聽“轟隆”巨響,海面騰起一朵蘑菇云??癖┑牧α縼y流將他們掀飛出去,而分離的四個神的背部長出無數經絡,它們像臍帶似的緊緊纏繞在一起,拉近、拉近,直至他們再度貼合。
“沒完沒了了!”
“繼續!”
他們再度上前攔截,不讓它前進,也不讓它后退。當此時,厲蘊丹朝爆炸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見直劍刺來,劃破了她的臉頰。鮮血溢出又飛速愈合,厲蘊丹橫刀斜掃劈開它的咽喉,黑泥亦是自愈,二者誰也奈何不了誰。
“原來如此?!眳柼N丹看向黑泥,就算只朝后頭看一眼,她也能猜中七七八八,“光明神是你最中意的傀儡吧?”
“要是沒有陰差陽錯地遇上我,或許那個四不像的東西才是你合道的口糧。”
她明了,難怪最初遇到獸神時,這獸神嘴里沒一句光明神的好話,還為能破壞光明神的信仰而感到高興,想必是光明神抓過他吧?
而她殺了獸神一次,反倒削弱了他,讓光明神察覺到他的行蹤。這才能捉了獸神前往教廷,完成整個組合的改造。
厲蘊丹:“你的品味真是讓人惡心,吃這種東西……難怪會生成這副樣子?!?
天道吞噬萬物以全己身,可惜消化的是萬物的傲慢、嫉妒、暴怒等“人性七宗罪”。它將之吸收提純,再奉為圭臬,還把它們分成黑泥賜予看中的人類——激發人性之惡,再善良的神也逃不過被污染的命運,一如曾經的柏卡娜和月神,也正如……光明神。
惡性循環,天道幾乎成了惡的集結體。她曾想過救它,可它卻耐不住想要殺了她。
那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殺了它!
厲蘊丹與天道再次酣戰,且一瞬打到白熱化狀態。恰在這時,衣襟染血的謝此恒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扎入戰場,于千里之外刺出本命劍穿透光明神的頭顱,再一劍橫斜切掉另外兩個神的頭顱。
當四面怪物噴著金血跪地,他眨眼掠過隊友的身邊,劈開了偽神與英魂的戰場。
萬劍迸發,絞碎了偽神;鋒芒直刺,刺向黑泥的心窩。就聽“鏗”一聲金鐵交擊之音響起,天道急速后退,企圖逃脫。謝此恒不愧是跟魔物打過交道的劍仙,當下封死它的退路,以舌尖血凝聚法陣,決定再鎮壓它一次。
不料他的牙齒尚未壓迫舌尖,厲蘊丹不知何時已靠近他身邊。她蹙眉,一把伸出手捏住他的臉,捏得他臉頰肉皺起,連嘴也嘟了起來。
他不禁給了她一個眼神:你這是作甚?
厲蘊丹:“這是我的獵物?!碑斎唬彩撬媱澋囊画h,既然他來了,倒是省略了她時常換戰場去尋他的時間。
說著,她松開手:“別的都可以給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唯獨這一只獵物我不能讓給你?!?
簡言之,你別插手。
忽而一劍刺來,厲蘊丹出刀開天一擊,把黑泥劈開很遠。謝此恒見狀,直覺哪里不對:“你想做什么?”
“一個大膽到瘋狂的計劃?!眳柼N丹道,“我能感覺到我和它之間的牽扯,規則一直壓著我們合并,想讓我填充這個世界,讓此世變得完滿?!?
天道殺不死她,她也無法殺死天道,是以只剩下最后互相吞噬的爭斗了。
謝此恒:“你為何不走?”狂風拂過,吹亂他的發,“你有破碎虛空的能力,離開這里!”他知道,只要她不愿死,她就可以活下去。
“能逃去哪兒?”厲蘊丹回望他,“離開這里,又會回到太乙天墟。下個試煉場,我又要進入一個陌生的世界。無限的輪回,無盡的循環,無數的覬覦,如果我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么這個問題會反復出現在我的人生里?!?
“謝此恒,我的道心是無所畏懼,我將斬殺一切阻止我前進的事物,直到我的前路空無一物?!?
她望進他的眼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保全我,讓我離開,然后以身飼道救下這無望的世界。”這事他做得可熟練了,不是么?
謝此恒沉默不語,只是握住了劍柄:“合道一事本就該由我來做?!?
“現在沒有‘應該’?!眳柼N丹退開一步,她舉起刀對準了謝此恒,正式啟動弒神計劃的第一步,“謝此恒,你信得過我嗎?”
謝此恒不知道她為何這么問,只實話實說:“我信?!?
“好。”厲蘊丹持刀,道,“那么,不要對我留手?!?
“因為,我要殺了你!”
她眼中所有紛亂的情緒轉瞬被收拾得一干二凈,在這片戰場上,她做出了讓所有隊友震驚的舉動——第一次,隕鐵橫刀對準的不是怪物,而是對準了謝此恒!
橫刀劈下,一出手就是開天,謝此恒抬劍格擋,厲蘊丹眨眼召過昆吾劍,二話不說捅向他的心窩。謝此恒側身避開,法袍驟然被劃開一個大口子。
眼中帶著震驚,可謝此恒沒有問為什么。他看清了厲蘊丹的殺意,那是實打實地打算送他回爐重造了。
不過,為什么?
她……為什么?
熾陽道是他為她灌頂的刀訣,此刻卻被她全數用在他身上。他一貫知曉刀法的暴烈厲害,不想刀法從她手中使出,更是帶了七分霸道,龍威與天威并存,在隕鐵橫刀刀意爆發的那秒,他竟是招架不住地被掀飛出去,重重地砸進海中,將一個島嶼撞得四分五裂。
由于厲蘊丹對謝此恒動了殺心,隊友們面色大變,當即棄了四面偽神朝厲蘊丹沖去。說時遲那時快,他們的放棄正好讓他們避開了黑泥的殺招,見人離去,黑泥一把與獸神肚子里的黑泥重聚,兩廂合并,整只怪物都在進行二次進化。
“大佬,有話好好說,你怎么……”
“刷——”刀鋒掀起水墻,將隊友們隔絕在外。厲蘊丹明白,這將是她一生中最瘋狂的決定,也是她做過的最可怕的計劃。
“謝此恒……”她的手終是有些顫抖。
僅是片刻,散開的殺意又重新凝聚。有些事她必須做,有些路她必須走,這些不合時宜的心軟和情感必須拋棄,即使謝此恒之于她而言確實特殊,可這把刀也必將在今天扎進他的膻中穴。
“你曾以真龍之血助我成神,今日,我把這份恩情還給你。”只是還的方式你可能接受不了。
抬手往下一轟,神力瞬間排開了億萬噸海水,而在海水散開的“真空”中,謝此恒嘔出一口血,顯然是被神力傷了個準。
他的元丹沒了,成不了神。偏刀修與劍修一樣是跨階對敵的強者,所以他的實力也無法與厲蘊丹相較。
當厲蘊丹真的對他動了殺心,他除了死路,別無它路可走。
他看見她握著刀俯沖下來,思及“盡全力”一言,他終是提劍反抗。然而他快,她速度更快,橫刀只是幌子,昆吾劍卻從他后心扎入,精準地穿透膻中穴送出。
這一刻,厲蘊丹收起橫刀,閉上了眼。
排開的海水朝中間傾覆,遮蔽了她身后的日光,這讓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到她最后看他的眼神。
昆吾劍離開他的后心,內中的真炁封住了他的心脈。謝此恒感到生命力在飛速流逝,一如他曾經挖出元丹那樣。可不同的是,挖元丹的那次他半點不疼,這次卻疼得厲害,還覺得冷……
“厲蘊丹……”
她沒有回應他的呼喚,冰冷的海水撲面而來。只是,在這無盡的冰寒中,似乎有溫暖之物抱緊了他的身體,呼吸糾纏間,他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
記憶譬如走馬燈,又回到了雪峰的山頭,再閃過她送給他的禮物,她交給他保管的獎勵點……
“謝此恒,你說過會相信我。”
以及,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