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坤地女神,乙級序列”,不過是最無用的頭銜。大部分人只看到封從雪表面的風(fēng)光,卻不知她背后的一把辛酸淚。
很久以前,她初入主神空間,是個穩(wěn)扎穩(wěn)打、謹(jǐn)小慎微的新人。
因著平時的愛好是追劇看、玩密室逃生和劇本殺,她在進入試煉場后很快適應(yīng)起來,還按“經(jīng)驗心得”推了不少支線任務(wù)。
雖說沒有一條支線能圓滿推完,但主神給的獎勵十分豐厚。因此,即使她談不上是驚才絕艷的新人王,但強者之列終有她的一席之地。
要是過程順利,她會繼續(xù)專注自我、持續(xù)變強。要么成為團隊領(lǐng)頭人,要么仍是孤膽?yīng)毿袀b,亦或是哪天累了就花十萬點兌換回家的機會,此后悠閑養(yǎng)老、逗貓遛狗,不失為一樁美事。
偏偏,命運這煞筆塞給她一個乙級錦囊,還讓她開出了一頭混種的孤品·冰霜巨龍。
從它剛出場就噴沒了山頭起,封從雪便明白平靜的生活已離她遠去。
這事半點不虛,越是立于巔峰的神話物種,它們對主人的獨占欲就越強。抱著“你都有我了,還有什么不滿”的信念,它們致力于做主人心里的唯一,甚至想承包主人的一切。
譬如冰霜巨龍,自打見到封從雪,他的自我攻略就達到了百分百。
之后,封從雪進入副本相當(dāng)于隨身攜帶了一個巨大的醋壇。雖說醋壇武力爆表、帥得一塌糊涂,但他是個二缺又戀愛腦的九漏魚,整天想著跟她膩歪。
數(shù)場副本,糾葛愈深。也怪她意志不堅定,偶然一次圖了他的美色,導(dǎo)致后來進試煉場幾乎把把拿基礎(chǔ)點……
他把過副本當(dāng)成度蜜月,開心快樂每一天。別的造化者在風(fēng)里雨里,他拉著她翻滾在被窩里。一來二去,她現(xiàn)在也是個肉食系。
封從雪:……
她墮落了,如果時光能倒流,她一定會掐死曾經(jīng)開錦囊的自己!
“從雪,你……”
“閉嘴。”封從雪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語氣明顯帶著無奈,“先把那頭龍解決了,不然會死很多人?!?
她這次運氣不好,落地被分配在一個邊陲小鎮(zhèn)。
由于長相與著裝都跟原住民格格不入,他們將她當(dāng)作女巫,紛紛抄起家伙,意欲捆住她再燒死她——這做法直接激怒了冰霜巨龍!
要不是她攔住了他,興許幾個小鎮(zhèn)已在龍息中蕩然無存。
冰霜巨龍所化的男子點頭,可他剛轉(zhuǎn)過身就對上了厲蘊丹看來的眼。四目相對,巨龍的本能告訴男子,眼前這名造化者的能量……他應(yīng)該感知過。
他的停頓引起了封從雪的注意:“怎么了,厄拉戈爾?”
冰霜巨龍:“這名造化者我們見過。”
封從雪一愣,轉(zhuǎn)頭看向厲蘊丹。就見她左手持杖、右手提刀,渾身戰(zhàn)意凜然。
此刻,她正以“斜向外”的姿勢對著他們,稍稍罩住身后的魔龍,呈現(xiàn)出“護食”的架勢。仿佛他們敢沖魔龍動手,她就要切掉他們的腦袋一樣。
這種獨霸的能量氣息……
對,他們曾見過的。
“在我們飛離小鎮(zhèn)的那晚,我?guī)阍谠茖又写┧??!北摭埢貞浀溃霸陲w過另一座小鎮(zhèn)的上空時,我告訴你,我感受到有人在注視云層并看到了我?!?
那是厲蘊丹在昆西入住的第一夜,彼時宣幽儀去洗碗打聽消息,站在窗邊的厲蘊丹仰望高空,卻覺得云層中有巨物飛過。
她察覺到了他們,他們自然也看向了她。
哪怕黑夜看不清所有,但能量的感知不會騙人。他們篤定下方有一名強大的造化者,只是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他們選擇不接觸,并追著飛翔的惡魔離開,企圖找到它們的巢穴。
于是,封從雪偏離了任務(wù)范疇,而厲蘊丹一直處于任務(wù)之中。
冰霜巨龍:“從雪,她想吃獨食。”他讀出了厲蘊丹的意思,“要跟她起沖突嗎?她身邊有一匹天馬,但他不是我的對手。”
封從雪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我們是后來者?!彼鹕硗笞?,“先去后面救人,要是她在前面撐不住了,我們再出手也不遲?!?
一開始沖魔龍動手,是她以為掛在龍身上的造化者已經(jīng)力竭。
不想,這頭魔龍竟然是對方相中的獵物,根據(jù)先來后到的原則,她要是再動手就是挑釁了。
根據(jù)高序列造化者之間不成文的規(guī)矩,除非是受到邀請或?qū)Ψ揭呀?jīng)力竭,否則后來者居上的行為算作“搶怪”,是會被打擊報復(fù)的。
就算封從雪有能力搶怪也做不出這種事,一來是性格使然,二來是她明白“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的道理,凡是仗著高序列就肆意妄為的造化者,無一不是死在當(dāng)初被他們看不起的人手里。
所以,且退。
封從雪退得干凈利落,見狀,厲蘊丹的注意力再度投入魔龍。她跨上天馬飛向高空,掄起大杖便是數(shù)個禁咒。
誰知大杖不給力,打到關(guān)鍵時刻竟開始崩壞。無奈之下,厲蘊丹一把將大杖摜入魔龍的脊背,又轉(zhuǎn)手拿出另一根大杖,開啟新一輪的禁咒轟炸。
眼見厲蘊丹一步步把魔龍逼退,剛給宣幽儀喂下修復(fù)藥水的封從雪抬頭,說道:“厄拉戈爾,魔龍是乙級的水準(zhǔn)吧?”
冰霜巨龍點頭:“乙級?!?
“看來她也是乙級。”
他卻搖了搖頭:“她還沒到乙級的地步。”他點了點額頭,“她取巧了,往魔龍的頭顱里塞了東西。要是沒有那個東西,只會是僵局?!?
“轟??!”
鎖魔刀不愧有“鎖魔”之效,隨著魔龍的力量被進一步削弱,禁咒對它的殺傷力正在成倍增加。
厲蘊丹一夾馬腹:“繞過去,去尾巴!”
天馬心領(lǐng)神會,它左沖右突地避開魔龍的撕咬,直接踩上魔龍的后背,并沿著它的脊椎奔跑起來。從頭到尾,厲蘊丹化杖為刀,一擊劈得魔龍皮開肉綻。
她重創(chuàng)了魔龍的尾骨,令它在高空失去平衡。正當(dāng)它飛旋往下時,厲蘊丹夾緊馬腹傾斜全身,沿著龍身逆行而上,再翻轉(zhuǎn)橫刀卡進龍鱗之中,以十成十的臂力穩(wěn)住刀鋒,像刮魚鱗似的把鱗片刮起。
刷拉聲起,大塊帶血的龍鱗飛上半空。
“昂!”魔龍痛呼。
一刀削平,厲蘊丹轉(zhuǎn)頭拿出大杖沖那塊血肉模糊的地方釋放禁咒,就見云層之中雷聲轟鳴,化作一道道電光打在魔龍身上。
雷電順著液體傳播,摧筋折骨。
經(jīng)久不息的奔雷擊垮了魔龍的防線,大抵是內(nèi)傷比外傷更難修復(fù),它旋轉(zhuǎn)著從高空落下,轟然砸進群山之間。
厲蘊丹并未松懈,飛快地沖入煙塵補刀。對付傳說級別的生物她不敢掉以輕心,但凡沒砍下對方的頭顱,她都不認(rèn)為這一把是贏了。
對準(zhǔn)魔龍粗壯的頸項,厲蘊丹橫刀在手,一畫開天!
剎那刀光與龍骨對撞發(fā)出“鏗”一聲嘶鳴,它回蕩在天地之間,掀起狂暴的風(fēng)浪。后方的冰霜巨龍化作原形,用龐大的身軀替人擋下刀鋒。而厲蘊丹的刀切入魔龍的骨,拼卻十二分力氣,她完整地斬下了龍頭。
霎時,龍血噴涌而出,龍首腐敗成泥。鎖魔刀自灰燼中哐當(dāng)?shù)袈?,人類的呼聲堪堪抵達喉頭——
只見魔龍斷首的豁口處肉芽蠕動,它們以極快的速度交織、盤纏、刻印,竟是再度重生出了第二顆龍頭,還讓魔龍遍體鱗傷的身軀恢復(fù)到巔峰狀態(tài)。
這原本死在大坑中的巨物再次張開翅膀,它鼓動颶風(fēng)、高聲長嘯,赤黑鱗甲下的腹腔呈現(xiàn)出幽紫光芒,那能量順著喉管往上,漸漸聚集在它嘴中。
一發(fā)龍息傾吐!
與此同時,天馬額頭的獨角一頂,撐開一道潔白的屏障。龍息砸在上頭,瞬間吞沒了整個屏障。千鈞一發(fā)之際,冰霜巨龍用龍息沖開了魔龍的針對,它咆哮一聲上前,與魔龍進行力與力的角逐。
厲蘊丹:“……復(fù)活?”
她切實斬殺了魔龍,可它卻復(fù)活了。這種“復(fù)活”的技能是一次性的還是多次性的,亦或是具有無限性?
若是只有數(shù)次,那她逐一斬殺就是;可若是無數(shù)次,那它的弱點在哪里?
封從雪的箭矢穿透了魔龍的臂膀,僅一瞬,偌大的口子恢復(fù)如初,魔龍?zhí)崞鹱ψ樱€有力地給了冰霜巨龍一拳。
見狀,封從雪落到厲蘊丹身邊,語氣十分冷靜:“你的刀還能用嗎?”指的魔刀。
厲蘊丹:“能用,但同一招不能用兩次,不過……”
兩人異口同聲道:“可否借用?”
厲蘊丹指向她的長弓,她指向地上的魔刀。兩廂對視,封從雪二話不說將長弓遞給了她:“這把弓不是錦囊開出來的綁定物,你可以用?!?
而魔刀是錦囊開出來的綁定物,封從雪拿了也用不了。
“謝了?!?
厲蘊丹接過長弓,將魔刀搭在弦上。開弓拉滿,這驚人的臂力讓封從雪瞇起眼,贊道:“我這把是甲級的‘射日弓’,開弓要三千斤臂力,你很強?!?
“過獎。”厲蘊丹道,“你憑一己之力拿到甲級神弓,很厲害?!?
她倆雖素昧平生,但仍要商業(yè)互夸以示尊重。
頃刻,鎖魔刀離弦而去,精準(zhǔn)無誤地正中魔龍額頭。只是鎖魔刀的等級不及魔龍,在沒有厲蘊丹挖鱗碎骨的情況下,它僅能扎入它的頭顱半數(shù),好在冰霜巨龍反應(yīng)很快,當(dāng)場給了魔龍幾拳,把鎖魔刀釘進龍腦。
很好,梅開二度。
封從雪:“我想宰了它,你介意我對它出手么?”
厲蘊丹:“請便?!?
前者捋起袖子就上,一發(fā)發(fā)箭矢將魔龍穿成了窟窿怪。而厲蘊丹像是想到了什么,坐上天馬朝反方向飛去。在封從雪拖住魔龍的時候,她飛進了愛彌紗召喚魔龍的大陣。
地上仍殘留著符文和烙印,厲蘊丹伸手摸去,依稀從模糊的字眼中辨識出它的意思。
“惡魔之心,力量本源……”她繞著大陣轉(zhuǎn)起來,解讀上頭的魔文,“七顆公爵的心臟,七次重生的機會。死亡會讓它變強,直到最后一次,它將擁有不死之身?!?
厲蘊丹:……
簡言之,魔龍幾乎是不死的無解生物。它很好地詮釋了何為“殺不死我的都將讓我變得更強大”這句話,還徹底落實在戰(zhàn)場上。
要是死一次就讓它強大一分,死七次會讓它擁有不死之身,那這個世界還真是完了。估計要不了七天,不死的魔龍能把一切都毀掉。
遠方傳來魔龍悲鳴的聲音。
毋庸置疑,必然是坤地造化者聯(lián)合冰霜巨龍滅了它。
厲蘊丹在心里數(shù)數(shù),果然不出十秒,魔龍三度復(fù)活,且實力已經(jīng)開始往乙級巔峰靠攏。大概再死個一兩次,它就要進化成甲級魔龍了吧?
甲級魔龍……
聽上去獎勵點豐厚。
厲蘊丹舉目遠眺,封從雪和冰霜巨龍配合默契,依然能穩(wěn)壓魔龍的戰(zhàn)力??蛇@局面不會持續(xù)太久,若魔龍真成甲級,他們必遭重創(chuàng)。
莫非真是無解?
莫非她真要以失敗收場?
不,一定有被她遺漏的地方。所謂事物必有正反兩面,每樣無敵之物出現(xiàn),總會有克制它的另一面存在。
厲蘊丹站在原地沉思,大腦火速復(fù)盤在試煉場經(jīng)歷的所有。從昆西到寧圖,從塞拉什到利達斯,從女巫密文到禁咒大全,從……
玄悟通明一閃而過,突兀地點燃了她思維的花火。
厲蘊丹驀然回首,看向倒五芒星大陣,雙眼陡然被點燃亮光,像是找到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出路。
她早就該想到的,是她忽略了!
她將大杖摜入泥土,一瞬攪得倒五芒星支離破碎,所有鏤刻著魔文的地方皸裂成塊。接著,她有施放咒語將整一片大地犁平,鋪成一張平面的“紙”。
既然愛彌紗能用倒五芒星召喚魔龍,那她為何不試試用正五芒星召喚女巫?
試煉場有神靈有惡魔,難道就沒有靈魂嗎?
厲蘊丹記得那一聲神秘的嘆息,悠遠的、非人的,像是來自星球深處的地母之聲,夾雜著大愛和無奈的情緒。
以杖為刀,她在“紙”上斬下了一個巨大的正五芒星圖案。為增加召喚的成功率,她與天馬一道站進五芒星內(nèi)。
將大杖插進五芒星中心,厲蘊丹釋放全身的魔力。她閉上眼,不去管背后與骷髏大軍惡戰(zhàn)的活人,不去管身前與魔龍對峙的造化者,更不管自己毫無防備地站在這里會不會遭到龍息的攻擊。
現(xiàn)在,她滿心滿眼只有一件事——啟動召喚陣!
也是第一次,她念出了女巫的頌詞:“歷代偉大的英魂,你們與我們同在。請聽從降神者的召喚,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們受到神力的庇護,無論日夜。惡魔受到三重光環(huán)的束縛,沉入地底。被血與火照亮的空間里,在鏡子通往的世界中。當(dāng)惡魔的力量升起,神力將庇佑女巫!”
歷史也將再次選擇女巫!
五芒星光芒大盛,形成一道溫和且不刺眼的白光直沖天際。神圣的力量以厲蘊丹為中心往四周擴散,它將骷髏沖成齏粉,將黑夜化為白晝,又輕輕摩挲傷者的血口,給予他們生的溫柔。
“那是……”
阿卜薩看向白光,眼中忽然淌下混濁的淚水:“是神靈,還是先輩?”
眾人朝中心看去,只見一道穿著白袍的透明身影出現(xiàn)在厲蘊丹身后。她金發(fā)藍眸,身量不高,正從厲蘊丹身后探出手,將手搭在了大杖上。
不久,一名藍發(fā)藍眼的白袍女巫出現(xiàn),她也是透明的虛影,也是伸出手搭在大杖之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影子交疊,心靈重合,力量匯聚。無數(shù)的女巫英魂從五芒星中升起,她們微笑著、擁抱著、吟誦著,報之世界以歌。
她們是無數(shù)人,同時也是一個人。
恍惚中,厲蘊丹再次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上一次是嘆息,這一次卻是承諾:“我們一直與你們同在?!?
人類的身軀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衰亡,但靈魂的力量亙古不滅。她們早在各自的時代死去,可她們的靈魂是鳥是魚、是風(fēng)是雪……
但凡呼喚,無處不在!
厲蘊丹睜開眼,看見身邊站滿了女巫。她們笑著向她點頭,隨后將無窮無盡的魔力灌入大杖,令其轉(zhuǎn)為一顆耀眼的“白色太陽”,將惡魔照得無所遁形。
此時此刻,無數(shù)陰暗的角落傳來惡魔的尖叫,它們的軀體在圣光下寸寸消融,最終崩解成一灘血水,又在光照下蒸發(fā)殆盡。
魔龍亦是如此,它的軀體在白光中冒起了黑煙。
封從雪立刻道:“后退,別擋著它了?!?
冰霜巨龍載著封從雪飛上高天,他們懸在云層中,看著光一點點沖凈大地的污穢,讓死去的土地?zé)òl(fā)新生。
封從雪:“厄拉戈爾,這個試煉場從來沒這么亮過?!彼恢笔腔覔鋼涞模瓦B晴天都蒙著一層鉛灰色。
“嗯。”巨龍點頭,“但還是從雪最靚了。”
“……”
下方的魔龍在圣光的沖刷中又死了一次,再憑借惡魔之心再度復(fù)活。可這一次之后,剩余的惡魔之心在光照下失去了效力,它們的搏動愈發(fā)微弱,連帶著魔龍的咆哮都弱了七分。
它像一頭走到末路的野獸,用殘損的翅膀覆蓋住破爛的身體,以期能茍延喘息。然而審判時刻的到來讓罪惡無所遁形,它的氣息漸趨微弱,身形輪廓變得愈發(fā)透明。
至暗,往往會迎來至明。
【轟——】
在女巫的降臨中,厲蘊丹神識不知不覺間與之相融,被帶入了一片沒有時間軸的純白空間。
她的手中沒有大杖,有且僅有的是一個色彩斑斕的大海螺。它躺在她的手心發(fā)出潮起潮落的聲音,鬼使神差地,厲蘊丹將它放在了耳邊。
星辰之嘆,是她在上個試煉場獲得的贈禮。沒記錯的話,她似乎能通過它聽到星辰之語,復(fù)歸靈魂本源?
是這樣嗎?
【是這樣?!?
誰?誰在說話?
一瞬恍惚,她被大海螺吸入其中。她看見天頂是旋轉(zhuǎn)的星空,腳下是翻涌的大海。她在天海之間起起伏伏,似一縷微風(fēng),像一粒塵埃。
她看見札拉大陸的興起,在最初的最初,魔法的使用不分男女,幾乎是人人都會的東西。
只是在時間的推移中,好戰(zhàn)的男人發(fā)現(xiàn)手持魔杖、吟誦咒語遠不如拿起刀劍砍殺方便,于是他們丟棄了屬于自己的傳承,將旺盛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刀劍磨礪之中。
女巫仍是女巫,男人發(fā)展為劍士。他們本可以和平共處,共創(chuàng)一個魔法與劍的世界,奈何總有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在數(shù)百年之后,他們不僅想坐擁戰(zhàn)爭帶來的地位,還想剝奪女巫的傳承。
她看見一名女巫大聲斥責(zé)他們的貪婪:“什么叫作女巫的傳承比男巫的傳承更好?明明是你們迷失了自己的心才會失去力量,卻要怪堅守本心的我們擁有力量!”
“看到了嗎?我們的后裔——無論男女都能使用力量,只要不忘本心。傲慢和貪婪已經(jīng)蛀空了你們的腦子,真是瘋了!”
力量的使用并不分男女,故而歷史上有圣女也有圣子。
可不知為何,許是上天的懲罰落下,伴著時光的流逝,札拉大陸上的男人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能用魔法。漸漸地,魔法成為了女巫的專有力量,而這“專有”掀起了未來無數(shù)的動蕩……
厲蘊丹看著大陸變遷,一代代女巫死去,新生代又紛紛崛起。新舊交替、生生不息,后裔們總以為女巫已魂歸大地,殊不知她們早化作英魂游蕩天地之間,成為了女巫們?nèi)找蛊矶\的“神靈”。
譬如寧瑪赫,兩千年前最強的自然女巫。兩千年后,她成了女巫安潔莉卡所信奉的神明。
譬如教廷推崇的天父,他在很久以前是一名強大的巫師,這之后卻成了“神”的代表。
寧瑪赫也好,天父也罷,他們既是人,也是神。都說君權(quán)神授、人由神造,卻不料在這一次追溯之中,她發(fā)現(xiàn)“人即是神”。
或許應(yīng)該反一反,神權(quán)人授、神由人造……
世界上并沒有神,有的只是一步步成為神的人?
女巫們一直以為神靈庇佑著世界,殊不知庇佑世界的仍是女巫本身。只是,為何要讓她追溯這些,是在提醒她什么嗎?
推人及己,厲蘊丹思來想去,忽然想到了神來之音。
確實,她一直將神來之音當(dāng)作神仙看待,卻沒考量過祂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叮!隱藏支線任務(wù)已完成,解密至100。】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