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應棲雍的通知后,厲蘊丹倒也配合,她與米希雅留在店中沒離開,安心等待軍方接應,再將仿生機器人的款式看了個遍。
服務生并未跟在她們身邊,只是在茶幾上備好了零食水果香茶,再筆挺地站在門口,像舊石期的紳士。
厲蘊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看來確實有控制仿生機器人的主腦。”
她們來時,服務生可沒有守在門口。可就在她接收完通知后,服務生守住了店內唯一的出口。這說明他們的通知是同時到達的,仿生機器人對主腦的服從性特別高。
米希雅:“有主腦在,我進入軍部一定會被發(fā)現。主人,我申請回到仙藏。”
她不想給她添麻煩,偏偏厲蘊丹不怕麻煩:“發(fā)現就發(fā)現吧,他們對應棲雍禮遇有加,說明對強者有所求。有這個需求的,一般都是前線戰(zhàn)事吃緊了,急需能夠扭轉乾坤的戰(zhàn)力。你作為戰(zhàn)力之一,有權拒絕不妥當的要求。”
比如查看天啟ai的構造,讓主腦對她輸入一段指令等等。
“是。”
逛完整個商場,厲蘊丹坐在沙發(fā)上吃水果。這些水果只有指甲蓋大小,長得像一個個藍色的燈籠,滋味清甜,她從未見過吃過。包括茶水也是,里頭的茶葉居然是六芒星的形狀,真是聞所未聞。
挺好的,有新種子可以收集了,能帶回仙藏種個菜。
這念頭一出,厲蘊丹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把水果吃光,同米希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米希雅:“這里沒有戰(zhàn)斗型的機器人。”
“正常。”厲蘊丹道,“哪個帝國會讓真正的殺傷性武器流進平民手里?一般的貴族想要拿到手也是夠嗆。”
她注視著杯中茶葉的起伏,像是在看一段人類歷史的起伏:“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人類的本質是不變的。雖然口號喊著人人平等,但只要人一出生,就不得不面對不平等,還要被劃分為三六九等。正如這一次軍方對我們的邀請,看似是邀請,不也先調查了一番背景么?”
“如果我生于這個世界的帝國貴族之家,想必他們的邀請會換另一種說辭。不是讓我等,而是他們愿意等我有空去軍部看看。”
都過去幾千年了,人類捧高踩低、看碟下菜的內質還是沒變。
也是,怎么會變呢?幾千年前有燈塔帝國,幾千年后不也仍有三個帝國么?即使經歷了被侵略、被奴役的屈辱史,又開啟了前所未有的星際盛世,可人心啊,依舊換湯不換藥,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
“把戰(zhàn)斗機器人握在手里,卻讓平民穿上戰(zhàn)服隨時迎戰(zhàn)。”厲蘊丹抿了口茶,唇角微勾,“你不覺得很耐人尋味嗎?”
外頭忽然傳來了喧嘩聲,就見一架黑鐵色的星艦掠過宜居星的城市上空,再放下九艘小艦,悄無聲息地懸在高空。不多時,其中一艘小艦下來,一隊穿著藍白戰(zhàn)服的戰(zhàn)士由一名華盟的將領帶隊,朝厲蘊丹所在的位置走去。
見到人后,將領見厲蘊丹生得脫俗,當下便斷定她使用過基因藥劑,且進化得十分完美。
“這位女士,我是華盟聯邦的少將·邊業(yè)華,請問你是厲蘊丹嗎?”他脫帽行禮,與她相距一米遠,禮數還是挺周到的,甚至改通用語為華盟語,唯恐她聽不懂似的。
“我是。”厲蘊丹起身,“應棲雍在你們那兒?”
知道是找對人了,邊業(yè)華也沒瞞著:“應先生在前線的軍部,我是管理這一帶宜居星的負責人。可以的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前線軍部需要你。”
又看向一旁的米希雅,他問道:“恕我冒昧,這位女士是……抱歉,上級資料中并未顯示她的樣貌,恐怕不能隨你一起離開。”
厲蘊丹看向米希雅,
后者頷首,隨即起身面向少將,全身金屬顏色變幻,直接進入作戰(zhàn)模式。這變化只一瞬,她很快解除狀態(tài)防止這群戰(zhàn)士出現應激反應,但“一瞬”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她是“仿生機器人”,厲蘊丹是她的主人。
果然,少將不再阻攔,而是帶著二人一同登上了小艦。從小艦飛入星艦一路妥帖,可就在進入星艦后,星艦的智腦卻告訴他,隨行的仿生機器人并未登記在案。
邊業(yè)華心中一凜,立刻決定將米希雅鎖定隔離,緊急處理。然而就在四面八方的微型槍口瞄準她時,厲蘊丹抬手一撫,蜂窩型的精神力屏障架起,將四方鎖得密不透風。
她看向少將:“你什么意思?”
一見精神力凝實為蜂窩防御墻,邊業(yè)華就明白這是個隱藏的3s強者了。雖然不知道她的身體強度多高,但單憑她面對武器都面不改色的表現,想來也是s級往上的層次。
看來前線的軍部沒吃錯藥,確實有一批從舊地球誕生的、未登記的強者進入星海了。可他們是怎么來的,從舊地球到星海隔著不止一重星系?
邊業(yè)華抬手,四周的武器全數收起。他也收斂內心的疑惑,態(tài)度擺正,就事論事道:“厲女士,你的機器人并未登記在案,這不符合規(guī)定。她必須被鎖定,再在軍部進行登記,否則她只能被銷毀。”
“哦?”厲蘊丹道,“你銷毀一個,我會再造一個。與其各個拉去登記,還不如給我做個登記。”
邊業(yè)華訝然:“這是……她是你自己做的?”這居然是個機械師!
煉器宗師無所畏懼,厲蘊丹泰然點頭,道:“手作之物,不登記很正常。你要是不信,可以給我一批材料和一個實驗室,我能現場給你做一個。”
眾人幾乎是傻了:還能現場做一個?不需要助手、圖紙和智腦幫助嗎?你是魔鬼嗎?
她當場薅起了少將的羊毛,不僅要材料和實驗室,還要營養(yǎng)土和作物種子:“另,別碰我的米希雅,她是戰(zhàn)斗型機器人,對除我之外的人不會手軟。”
“當然,她的核心程序是保護人類。”厲蘊丹軟硬兼施,效果卓越,“少將,你不傷害她,她一定會保護你,人與機器人的互動是相互的。”
邊業(yè)華:“難道你覺得智腦會產生人類的感情?”
厲蘊丹一笑:“凡事無絕對,一切都有可能。”
邊業(yè)華在心里道了句“天真”,卻對米希雅放松了警惕。以他的閱歷看,相信“機器人也是有感情的”這句話的人就是個小孩子,城府不深,不必用太苛刻的手段對待。她既然不希望機器人被登記,那就順她的意吧。
也對,看資料她才十八歲,用一句老話說就是“中二晚期”,他都是二十八的成年人了,何必跟她計較呢?她跟家中小妹沒有區(qū)別。
只是,十八歲的3s級強者……有是有,但也太出挑太少見了。
華盟的人、尤其是黑發(fā)黑眸的正宗血統者,頭腦智慧又普遍晚熟。不同于別的人可以用藥劑激發(fā)精神力,華盟人使用藥劑只能作補,并不能達到打開精神力的地步。想讓他們開啟,必須通過一定程度的刺激才行,比如變故、戰(zhàn)爭和打擊。
而華盟的人一旦打開精神力,往往會比別人更強大,成長空間也更高。在對抗蟲族的數百年歷史中,記錄在列的百位強者中就有五十名來自華盟,若無華盟作為人類的后盾,或許人類早在幾百年就被蟲族吃沒了。
饒是如此,其中的強者也都是在參戰(zhàn)數年后有此3s精神力的,眼前的這位才十八歲,這是受過多少創(chuàng)傷才能進化到這地步?
邊業(yè)華不針對米希雅,厲蘊丹便也收起了屏障。只是見他臉色古怪,她不免問道:“怎么,你還有事嗎?”
“沒什么。”他道,“請你好好休息,
我們將在一小時后抵達躍遷節(jié)點。”
說罷,他帶著下屬離開了。接著一名戰(zhàn)斗型仿生人出現,他領她們前往房間,在進入房間后又詢問厲蘊丹需要什么娛樂項目。
厲蘊丹奇了:“行軍還能娛樂?”
“是。”
“說說看有什么?”
仿生人:“您可以憑智腦鏈接本星艦的智腦,他會為您提供機械蛐蛐亂斗、斗雞、家園種菜等小游戲,請問您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
仿生人退下了,厲蘊丹閉目養(yǎng)神。殊不知同一時刻,遠在另一個星系的胥望東也坐上了星艦,面對仿生人提出的同款娛樂項目,他表示有話要說。
胥望東:“我就一個問題,玩這些游戲要充錢嗎?比如充錢擴大種植面積,充錢購入種子,充錢給雞喂食?”
仿生人:“不用。”
“太好了!”胥望東二話不說玩起了家園種菜,安分得不像話。由于他所處的星系距離前線較遠,通往躍遷節(jié)點的星軌要行進三小時左右,在充裕的時間下,他玩得很暢快。
帶他的華盟將領一聽他安分玩耍,便暗自點頭,只道是個好養(yǎng)的。誰知沒過一小時,照顧胥望東的仿生人就來到他面前,仿佛有什么大事。
將領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仿生人:“中將,胥先生說他養(yǎng)的豬下崽了。”
中將:……他的豬下崽了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玩游戲。
“可是根據游戲設定,豬崽的存活率為80,胥先生的運氣不好,幾乎撞進了剩下的20中。”仿生人道,“他生氣了,問我要一份《母豬的產后護理》以及《豬崽的養(yǎng)護手冊》,可我的資料庫中沒有這兩本書。”
“中將是華盟人,請您為我更新資料庫吧。”
中將:……
為什么他玩?zhèn)€游戲都能玩到更新仿生人資料庫的地步?
直覺告訴他,這是個事精!
……
當厲蘊丹一行在前線軍部匯合的時候,謝此恒依然“逍遙法外”。
誠如厲蘊丹所料,作為一名保守矜持的劍修,謝此恒是斷斷不會穿緊身戰(zhàn)服的。在他眼里,像這種能勾勒出身材輪廓的戰(zhàn)衣簡直傷風敗俗,太毀劍修清譽了。哪個正經的劍修會穿這衣服,刀修倒是有可能。
他行事一向自我,在現代穿古裝,在未來也穿古裝,可不管旁人怎么看。因此,頂著凡人和仿生人探究的眼神,他神色如常地走在大街上。身份卡不用,金運卡沒有,他感受著空氣中稀薄到幾乎沒有的靈氣,斷了找地方修煉的念想。
因經歷過的試煉場太多,謝此恒對一切怪奇之人都沒太多的好奇心了。譬如眼下行走在大街上,不少人身上有“神識”波動的跡象,可他們的身體素質似乎匹配不上“神識”的強大。
像修士又不是修士,有些膽大到用“神識”來掃他。好在他們的“神識”到他身邊不得寸進,他也無心針對他們,否則他這一路行去,路上會躺滿冒犯者的尸身。
有人朝他靠近:“喂,你是誰?哪來的?”
他們攔住了他,不讓他繼續(xù)走了:“以前沒見過你,智腦掃了你的臉放在星網上也沒有蹦出什么資料,你是人?別是雄蟲扮成的人類!”
戒備又恐懼的情緒隨“神識”傳遞而出,謝此恒聽不懂通用語,只回道:“我沒有惡意。”
“這是……華盟語?”他們一愣,“誒,真是人?可兄弟你怎么穿成這樣,你……”
他們的話還在繼續(xù),卻見謝此恒忽然抬起頭看向天際,那平靜的目光一瞬化作劍鋒的犀利,原本平和的氣質也變得如山海般厚重。
謝此恒側過身:“退下。”
他們聽
不懂詞匯的意思,卻還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不僅是他們,連周遭的人也察覺到不對,甚至覺得周遭的環(huán)境莫名壓抑了起來。
“怎么回事?”
“感覺要發(fā)生什么事?”
“等等,那是什么!”
就見這座城市的上方打開了一重旋轉的蟲洞,在眾人陡然睜大的眼里,一只頭頂觸角、背生六翼的雄蟲飛了出來,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活人。
它的觸角顫動,發(fā)出一絲詭異的振動頻率:“找到了,食物在這里。”
隨著信號的傳出,又有五只雄蟲飛了出來,與此同時整座城市拉響了最高警報。伴著智腦傳達的一聲聲敵襲,隨著人類尖叫地喊著“是雄蟲!人形雄蟲!”——
戰(zhàn)爭機器來不及啟動,城市尚未被折疊回收,人們還沒有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就見謝此恒一躍而起,右手一翻本命劍在手,沖最前端的雄蟲劃出一劍。
剎那,月牙白的劍光撕破天際,以精神力不可見不可擋的速度和力量朝雄蟲砍去,它直接轟碎雄蟲的精神力屏障,勢如破竹地撕裂雄蟲的身體,只一瞬便斬殺三只雄蟲,并將它們身后探出頭的蟲軍劈成兩半!
“轟隆!”
下方的群眾瞪大眼、張開嘴,霎時“法克”、“謝特”和“臥槽”一起上陣,組成異口同聲的交響樂。
“我的天,他是3s強者?我剛才居然對他那么囂張!”
“華盟的強者!老鄉(xiāng)牛逼啊——”破音嘶吼。
他們仿佛受到了激勵,回過神后立刻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同一時刻,大片建筑物被折疊收起,戰(zhàn)爭機器傾巢而出,周遭的星艦在朝此地匯聚,而謝此恒已悄無聲息地落在另一只雄蟲身后,一劍封喉。
“啪嗒”,是雄蟲頭顱落地的聲音。
聽著主神播報的獎勵,想到厲蘊丹送他的禮物……他雖然不喜歡獎勵點,但不得不說獎勵點也是個好東西。他想她會喜歡的,她似乎對收集甲級的法器很有興趣。
既然這些異類代表著獎勵點,那他可以賺不少給她。
無視身后的吶喊助威,謝此恒殺死所有飛在外頭的蟲軍,閃身進入蟲洞之內。緊接著,整個蟲洞像是消化不良似的扭曲起來,在星艦到來前迅速關閉了。
“臥槽!大佬進蟲洞了?我沒看錯吧!”
“媽呀他為什么進蟲洞?就算是3s強者也扛不住蟲洞風暴吧?難道他突破了3s桎梏,達到了另一個精神力等級?”但這不可能,3s都是碳基生命的巔峰了。
“可是他真進去了,還顯得游刃有余……”
事情的發(fā)展已經超乎他們想象了,待軍方的星艦一到,他們幾乎是爭先恐后地把與謝此恒相關的錄像交出去,只求軍方趕緊找到他,可千萬別折了己方陣營的人才。
殊不知,等資料上傳匯總后,遠在另一方前線的應棲雍站了出來:“對,就是他。他也是我的隊友,擁有一人全殲蟲星的能力,麻煩你們排查鎖定他所在的蟲星,把他帶回來吧。”
軍部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恕我冒昧,應先生,你的這些隊友都有全殲蟲星的能力嗎?”握著智腦的手,微微顫抖。
應棲雍:“嗯,都有,但個別比較掉鏈子,需要刺激刺激才能出正常水準。”
“請問……你們都是通過同樣的方式抵達蟲星的嗎?”指的是謝此恒進入蟲洞的方式。
應棲雍松了口氣,太好了,不需要把鍋留給大佬了:“是,以后有清理蟲星的任務請派我們去吧。”獎勵點不能少,“順便,請把與蟲族有關的資料交給我們。”
“好!”
只是等資料拿到手后,應棲雍看得嘴角抽搐。他有預感,無論是謝此恒還是厲蘊丹,亦或是他,只要單獨上了蟲星,多少會
遇到點騷擾。
事實也是如此,蟲族作為一個以改進基因、繁衍進化、極端慕強的種族,對謝此恒的強大是垂涎三尺。
當謝此恒進入蟲星,雄蟲對他的擊殺變成了活捉。
“女王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