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馬車行駛站坑坑洼洼的黃泥小路上，探索隊伍一路上有些跌跌撞撞，因為尖兵能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駕駛馬車。
他們上能戰(zhàn)場沖鋒，憑借著超乎常人的身體和戰(zhàn)斗素質，給敵軍來幾輪戰(zhàn)術穿插，讓它們留下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下能刺殺敵國政要，斬首軍官，今天竟然被區(qū)區(qū)一個馬車給難倒了。
不過好在伯爵管家?guī)淼倪@些馬車，雖然沒有戰(zhàn)馬那么高大威猛，但勝在性情溫和，不至于因為尖兵笨拙的駕駛而四處亂竄。
最后尖兵放棄了駕駛馬車的行為，讓馬自己走，反而不再跌跌撞撞。
“原來這些人也會笑。”艾墨婭聽到前方馬車里傳來笑聲，有些驚訝。
秦樂沒好氣的說道：“我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不會笑。”
一開始的尖兵的確不會笑，畢竟武器不應該有情感，只當一個無情的殺戮機器就好。抹殺感情是訓練尖兵的第一部分，讓人成為一個只知道執(zhí)行命令的高效機器。
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揮出三三制陣型的全部威力，高效，冷漠宛如一體的意志。任何的命令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每當一個隊友倒下時就會迅速頂上去，不會有任何的悲傷來拖延身體。
這種程度一些精銳老兵也能做到，但是對死亡的恐懼是生命的本能，無論老兵有多無畏，總會因為害怕有那么一秒的遲疑。而尖兵不會，哪怕是零點幾秒的遲疑都不會有。
“我要寫報告了，現(xiàn)在給我講一下超凡者的等級和職業(yè)劃分。”秦樂盤坐著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筆記本。
“知道啦，知道啦。”艾墨婭放下布簾，坐到了秦樂旁邊。
“超凡職業(yè)有很多很多，各種稀奇古怪的職業(yè)都有，比如十幾年前我在南部的一個小國就見過一種非常邪門的職業(yè)，叫趕尸人，能夠控制死者的尸體。還有一些是個人自己領悟出來的，就比如這個笨蛋。”
艾墨婭指著正在偷吃壓縮餅干的奧琳娜，以為自己偷吃被發(fā)現(xiàn)的奧琳娜慌忙地捂著嘴。
“奧琳娜學的雖然是騎士那套，但她本質上又不是騎士，她能夠將自己的情緒化作力量，簡直就像那些教會信徒一樣。”
奧琳娜用沾滿餅干屑的嘴抗議道：“我就是騎士。”
“呵，你見過哪個騎士生氣時能夠墮魔的，說你是憤怒大祭司都不為過了。”一說到這里艾墨婭就有些心疼。
“排除這些稀奇古怪的職業(yè)，世界上主流的職業(yè)有五種，分別是：騎士，法師，獵人，刺客，以及信徒。”
“信徒是什么？難道信仰能讓他們獲得力量？”秦樂好奇的問道。
艾墨婭點了點頭：“沒錯，信徒的力量來源就是他們口中的神。他們獲得力量的途徑有點類似于奧琳娜，將自身的信仰，情緒這類唯心的東西，通過神來轉換成力量。”
“那神是真實存在的？”秦樂又問道。
當?shù)弥@個世界存在神的時候，玄律就高度的警惕，如果神擁有與其定義相匹配的力量，那么這個新世界探索是福是禍就說不清了。
“神存在，也不存在。祂們降下的神跡和力量是真實的，但卻從未有神降臨現(xiàn)世的記載。”艾墨婭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將這一點記錄下來，秦樂好奇的問道：“艾墨婭，你是什么職業(yè)，前面金條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你手上？”
艾墨婭這一手直接讓探索隊所有人眼前一亮，如果他們能學會打仗時候，伸手一摸把對方的武器給摸沒了，那不就無敵了！
“竊神者！”
“盜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艾墨婭一臉錯愕的看著奧琳娜，你竟然這么污蔑我！？
奧琳娜則是一臉驚訝的看著艾墨婭，你竟然這么不要臉！
秦樂默默的將盜賊記了下來，隨后為了防止兩人吵起來浪費時間，又開口道：“請繼續(xù)。”
艾墨婭瞪了一眼奧琳娜，隨后說道：“職業(yè)等級劃分普遍的一個標準是上三階，下三階，也就是六個等級。那個什么戴納伯爵，應該是一個第三階騎士。奧琳娜雖然笨了點，但也是個三階騎士。還有這個標準并不包括教徒，那些家伙太邪門了，力量有時候忽上忽下的。每個職業(yè)都有其特點優(yōu)勢，一般很難判斷出誰強誰弱。”
奧琳娜剛想打開另一袋軍糧，聽到某只不要臉的屑精靈又在說自己壞話，抗議道：“什么叫笨了點，我可是晨曦王國百年來最有天賦的騎士。”
艾墨婭無視奧琳娜，繼續(xù)說道：“用騎士來舉例，所有人都不攜帶武器和護甲的情況下，一階騎士可以以一敵十，二階以一敵五十，三階可以上到一百。當然這是最粗糙的對比，實際情況要比這個多的多，畢竟普通人再多也沒有辦法同時攻擊到騎士。”
果然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世界，底層民眾想翻身基本是不可能的。
秦樂放下筆，表情嚴肅的問道：“艾墨婭，我想成為超凡者，要怎么做？”
“你們現(xiàn)在還不夠強大嗎？”艾墨婭看著那漆黑冰冷的槍械。“被這種武器打中，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哪怕是上級強者也可能會死，而且你們應該還有更強大的武器。”
前面的赤金如果說是表明他們的確是高等人類的有利證據(jù)，那么又引出來了另一個疑惑。如果他們真的是高等人類，為何都是普通人，沒有連一個超凡者都沒有。
本來艾墨婭以為是高等人類，不屑于學習器學習超凡知識，畢竟他們的武器已經足夠可怕。一兩把槍械對于超凡者來說，只要小心點并不算什么，但是這可是他們的制式武器，就像騎士的劍一樣。
可目前看來明顯不是。
“還不夠。”秦樂微微搖頭。
通過心靈之繩，艾墨婭感受到了一股緊迫感，內心泛起了更多的疑惑，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道：“想成為超凡者，首先你要根據(jù)自己的天賦，選擇走靈，或者武。靈，需要一個能運用靈魂之力的超凡者幫你引導，吸收世界中的氣。武的話，只需要服用啟靈丸，錘煉肉體就可以了。”
“現(xiàn)在我們沒有啟靈丸，我可以幫你引導，先嘗試走……”
話還沒說完，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隨后布簾拉開，魚頭坐在駕駛位上，轉頭說道：“隊長，前面有大批的難民。”
幾百米外，一大群衣衫襤褸，看起來像喪尸的人群正朝這邊，有氣無力的走來。
士兵們紛紛抬起步槍，瞄準人群。
“為什么這里會有難民？”秦樂拿起望遠鏡，看到的是一大群瘦得跟皮包骨一樣，拖家?guī)Э诘娜恕?
成年男女占大部分，有少部分孩童，還有一兩個老人，目測大概有三百多人。
雖然這個世界處于古代中世紀，社會生產力較為低下，餓肚子常有，餓死的也不少見。但從目前所路過的地方可以看出，應該還沒到爆發(fā)饑荒的地步，為何這里聚集了這么多難民？
“可能是因為沼澤林那邊的綠鬼王。”奧琳娜解釋了一句，隨后一個翻身跳下了馬車，快步向難民迎面走去。
幾百個難民看到奧琳娜，如風吹過麥田一樣，紛紛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奧琳娜表情肅穆，氣勢威嚴，此時的她是晨曦王國的第九王女。
領頭的幾個難民痛哭流涕地說道：“公主殿下，我們的家園被那些小鬼給毀了，田地，家畜，房子都沒了！”
難民群里頓時哭聲一片，紛紛用所剩不多的力氣不斷磕頭。
“請公主殿下，收留我們，我們什么都愿意做！”
“求公主殿下，收留我的孩子。”
看著跪倒在面前的難民，奧琳娜臉色有些難看，眼里閃過了些許怒火，以及不忍。
‘果然是綠鬼。’
獵人公會的情報有誤，準確的說是有延遲。沼澤里出現(xiàn)的綠鬼王已經整合了全部的綠鬼。最嚴重的是綠鬼開始入侵人類領地，這說明沼澤里的食物已經無法滿足綠鬼龐大的數(shù)量。
現(xiàn)在已經不是討伐綠鬼王能解決的事情了，這需要王國騎士團來解決。
面前這幾百個難民不是全部的受害者，還有更多的人類可能已經慘死在綠鬼手下。
“各位不用擔心，現(xiàn)在你們安全了，我……”奧琳娜話還沒說完，一只潔白的手掌瞬間捂住了她的嘴巴。
艾墨婭靠近奧琳娜的耳邊，小聲說道：“你這笨蛋，不會是想收留他們吧？！”
“有什么問題嗎？”
艾墨婭低吼道：“你是不是瘋了？領地里已經收留了上千個流民，這已經是極限了，我們沒有多余的食物再養(yǎng)幾百人。奧琳娜有時候多余的善良是殘忍，你今天收下這幾百人，明天就會有上千人餓死！”
“……”奧琳娜沉默了，其實她也非常清楚，以領地目前的食物儲備，養(yǎng)活自己人都有些困難了，更別說再多幾百個人。
可她不甘心！
艾墨婭繼續(xù)說道：“而且你覺得難民只有這些人嗎？不，還會有更多的難民。今天你收下他們，后續(xù)會有無數(shù)的難民涌過來，到時候你擋都擋不掉，甚至要親手殺了他們！”
其實就算不收下這些難民，后續(xù)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難民涌來。這個笨蛋公主由于經常為平民出頭所以在民眾中有著非常高的聲望，在貴族中名聲惡劣，遭到排斥。
一旦出事，附近的平民肯定會朝這邊涌來。
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難民，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身體，骯臟的臉龐上正用充滿希望的目光看著自己。
內心極度掙扎，拋棄面前這些難民有違自己內心的信仰，但是接受他們又可能間接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熟悉的無力感席卷內心。
“非常抱歉，我…不能……”
“收下他們，食物我來出。”秦樂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們身后。
艾墨婭回過頭來，用一種又一個傻子的目光看著秦樂：“你也跟著她胡鬧，今天搜下這幾百個人，后面可能會有幾千上萬個難民涌過來，你養(yǎng)得起嗎？”
精靈小姐一如既往的現(xiàn)實，或許也正因為她這份現(xiàn)實才能讓奧林娜的領地一直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幾千上萬個難民？”
“沒錯，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收流著幾百個難民的事情了。”艾墨婭活了這么多年，這種情況也不是沒見過。
越是這種混亂的情況，領主越是不能收留難民，因為這會讓所有失去家園的難民涌來。并且周圍的領主會為了防止難民給他們造成損失，引導難民向收留難民的領地走去。
那名最令人頭疼的地方就是數(shù)量龐大和絕望的情緒，進行屠殺有可能整出個邪魔，那可不好玩了。
“無所謂，就算來幾萬人也沒事，不就是一點食物而已嗎？”秦樂依舊一臉平靜，玄律根本不稀罕這點糧食。
“總之我們不能收下這些難民，不然我們所有人都要玩完……等等，你說什么？”艾墨婭滿臉驚訝的看著秦樂。
剛想破口大罵，吹牛也不打草稿，幾萬個難民是隨便收得下來的嗎？拋開維持秩序，如何安置的問題，單純是食物問題就沒有一個人敢接。
話到嘴邊，回想起這些人之前的壕無人性，艾墨婭選擇閉嘴。
不就是，這三個字給她深深的打擊。
“謝謝。”奧琳娜充滿感激的看著秦樂。
這個人雖然長得兇了點，但是個好人。
……
經過三個小時的趕路，馬車帶著幾百個難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奧琳娜領，王國第九王女，奧琳娜.晨曦的封地。
一座非常簡陋的城堡，周圍是一間間黃泥砌成的土坯房，再往外是廣闊的麥田。
領地內注意到正在朝他們走來的車隊和難民，幾百個手持長矛，木盾的成年男性涌出，并迅速地構建出簡單的防線。
雖然方陣有些雜亂，裝備也極其簡陋，但是精氣神明顯不像普通的平民。
為了防止誤會，奧琳娜離開馬車先行一步。
當看清來者時，剛剛還劍拔弩張的防衛(wèi)隊，瞬間放下了武器，高聲歡呼自己的領主回歸。
“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回來了！”
奧琳娜面帶笑容的看著護衛(wèi)隊：“我回來了。”
“都讓開，都讓開。”一名身穿女仆裝的老婦人擠開了護衛(wèi)隊，三步并作兩步走的來到奧琳娜面前。
“公主殿下，您可算回來了，您能安全回來，真是偉大的黑夜之主保佑。”老婦人在胸口畫了一個銀月，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個老婦人是奧琳娜從王宮帶出來的女仆，從十歲開始就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也是最后一個沒有走的女仆。
“抱歉，讓你擔心了。”奧琳娜略帶歉意的說道。
這一趟的確有些驚險，要不是遇到秦樂，差點就回不來了。
“您能回來比什么都重要。”女仆擦了擦眼淚，注意到了越來越近的車隊和難民。
“公主殿下那些人是？”
“馬車上的是我朋友，還有路上收留的難民。”奧琳娜回答道。
十幾分鐘后，馬車進入奧琳娜的小破村，整個領地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異常沉默壓抑。
領民們看向難民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敵意，好像隨時都會發(fā)動攻擊一樣。或者說如果不是公主在，這些難民立馬就會遭受攻擊和驅趕。
難民也感受到了這些人的敵意，表現(xiàn)的非常害怕和緊張。
奧琳娜領的生活本來就艱辛，為數(shù)不多的食物只夠上千人生存，現(xiàn)在為了防止人數(shù)繼續(xù)增加，平民放棄了唯一的原始娛樂。
把繁殖行為控制到了一年一次，盡量讓每年新增的嬰兒不超過三十個。
這幾百個人是多余的……
夜晚，多云，整個領地黑暗且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