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手猛然轉(zhuǎn)過身去,當他看清站在圍欄外的羅獵時,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踏步走了出去,帶血的雙手顧不上洗就抓住了羅獵的雙臂,欣喜若狂道:“羅獵,當真是你,果然是你?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你果然來了!”
羅獵微笑道:“答應(yīng)過卓先生的事情自然要兌現(xiàn)承諾,更何況卓先生幫我這么多,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當過來當面向您道謝。”
卓一手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指出道:“我可沒有那么大的魅力,羅老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羅獵微笑道:“遠道而來就是要向先生討一杯酒喝。”
卓一手道:“自當不醉無歸!”他和羅獵一起回到了住處,卓一手所住的地方和醫(yī)館并不在一處,位于鎮(zhèn)外東邊的丘陵地帶,面南背北的山坡上孤零零立著一座石頭房子,房子就地取材用山巖砌成,白色的石頭房子和茵茵綠草相映成趣,站在門前可以將山腳下的鎮(zhèn)盡收眼底。
羅獵此番前來也帶了一些禮物,從中挑了兩包上好的明前龍井,這些禮物在中原并不稀奇,可是在這里卻是彌足珍貴的禮物。卓一手當即就燒水泡茶,一口清茶下肚,愜意萬分。
羅獵性情淡泊,雖然此次前來是為了和顏心相會,可一路之上也沒有太多考慮過這件事,現(xiàn)在來到了雅布賴山下,距離顏心越近,心中的牽掛反倒變得越濃烈起來,看到卓一手只顧著品茶,卻對顏心的近況只字不提,內(nèi)心中不禁有些焦躁。
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顧而言他道:“卓先生為何一個人住在這里?”
卓一手詭秘一笑道:“你猜!”
羅獵笑道:“救死扶傷,心系蒼生。”
卓一手哈哈大笑道:“心系牲口才對。”狐貍般瞇起雙目,望向遠處紫色的雅布賴山:“大當家不在這里,她去了新滿城。”
羅獵聽聞顏心并不在這里,原本以為馬上就要和她相見,卻沒料到自己千里迢迢而來,到了這里卻又無法和她會面,心中難免感到失落,表面上并未做太多流露,輕聲道:“何時回來?”
卓一手搖了搖頭,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低聲道:“大當家已經(jīng)去了十多,照理應(yīng)該回來了。”
羅獵內(nèi)心一沉,突然想起此前扎合向自己過的那些事情,看來顏心他們的處境并不樂觀。此前他也曾經(jīng)通過吳杰了解到這邊的一些消息,并沒有聽這些事,看來一定是顏心有所隱瞞,報喜不報憂的緣故。
卓一手嘆了口氣,這才將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之后的境況了,他們來到甘邊投奔顏拓疆,卻不曾想到顏拓疆已經(jīng)被部下架空,淪為傀儡,現(xiàn)在真正當家作主的是顏拓疆昔日的手下馬永平,他表面對顏心這些人客氣。可背地里卻排兵布陣,意圖將連云寨的族人一打盡,幸虧顏拓疆找機會給顏心暗示。顏心提前識破了他的歹毒用心,帶著手下人及時逃了出來。
馬永平不肯就此放過他們,派兵追趕,一直追到雅布賴山,顏心率領(lǐng)族人三次將他們的清剿擊敗,憑借著雅布賴山易守難攻的地勢在這里扎下根來,只是他們逃得匆忙,有許多重要的東西都遺失在了新滿城,落在了馬永平的手里。顏心此去,就是為了打探消息,主要還是想找機會救出自己的叔叔。
至于卓一手留在雅布賴鎮(zhèn)上,等于在這里設(shè)立了一個前哨站,畢竟他是蒙族人,又擅長醫(yī)術(shù),和當?shù)匕傩蘸苋菀拙湍艽虺梢黄?
羅獵聽他完不禁有些擔心,顏拓疆如今已經(jīng)失勢,馬永平大權(quán)在握,想要從他手中救人又談何容易。
卓一手道:“你這一路走來,想必也蒙受了不少的辛苦吧?”
羅獵點了點頭,將途中的遭遇了,到騰格爾沙漠遭遇土匪的事情,卓一手聽他出匪首的名字,頓時知道了那些人的來路。那些人是過去盤踞在雅布賴山的一群土匪,以打劫過路客商為生,匪首的名字叫譚德,羅獵所遭遇的人馬是他的寶貝兒子譚子聰所統(tǒng)領(lǐng)。
顏心率領(lǐng)連云寨的族人逃離新滿城之后,馬永平讓人通知譚德,令他帶人在中途阻擊。顏心將計就計,趁著那幫土匪傾巢出動之時,繞到他們身后,搶了他們的老巢。
譚德和他的手下發(fā)現(xiàn)之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他們強攻雅布賴山想要奪回黃沙寨,結(jié)果這次敗得更慘,非但沒有成功奪回寨子,反而死傷過半,譚德沒奈何只能前往投奔馬永平,而今也被封了官職,只不過那個馬永平極其狡詐,他雖然得了實權(quán),卻并不急于公開取代顏拓疆的位子,做任何事都是打折顏拓疆的旗號,這段時間做了不少喪盡良的壞事,而這一切卻被不明就里的當?shù)匕傩杖妓阍诹祟佂亟念^上,所以顏拓疆的口碑也是急轉(zhuǎn)直下。
羅獵聽到這里越發(fā)為顏心感到擔心了,他和這位馬永平雖然素未謀面,可單從卓一手的描述中就已經(jīng)領(lǐng)教到此人手段的厲害,更何況馬永平占據(jù)時地利人和之勢,在這樣的逆境之中想要扭轉(zhuǎn)局勢幾乎是不可能的挑戰(zhàn)。
羅獵將香煙摁滅,低聲道:“顏拓疆能夠到今日之位置也非尋常人物,怎會被馬永平左右?”
卓一手長嘆了一口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拓疆壞就壞在女人身上,馬永平和拓疆還有一層關(guān)系,他是他的舅子。”到這里他氣得在案上捶了一記。
羅獵道:“其他人怎么看?”他雖然未曾見到顏心,卻已經(jīng)推測到在這件事上顏心未必能夠獲得族人的一致支持,連云寨的這些人好不容易才來到了這里,他們渴望安定的生活,為了守護剛剛得到的家園而戰(zhàn),他們勢必會全力以赴,可是如果為了顏拓疆而去對抗實力強于他們無數(shù)倍的軍隊,他們未必肯去冒險。
卓一手道:“拓疆恐怕是兇多吉少了。”顏拓疆已經(jīng)完全被架空,一旦他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馬永平將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除掉。卓一手問起羅獵別后經(jīng)歷,他最為關(guān)注得是方克文的事情,羅獵也不瞞他,將方克文離開九幽秘境之后的變化簡單給他聽,羅獵后來去吳杰處就已經(jīng)知道,卓一手應(yīng)當對此后發(fā)生在方克文身上的變化有所預(yù)料,所以才會推薦他們前往吳杰處復(fù)診,其實是通過吳杰幫忙確認兩人是否被黑煞附體。
卓一手聽羅獵完點了點頭道:“那九幽秘境果真邪門,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他打量著羅獵,其實卓一手最初也擔心羅獵會成為黑煞附體的人之一,可從現(xiàn)在羅獵的狀況來看,應(yīng)當沒有任何問題,他有心為羅獵診脈,可想了想還是作罷,畢竟剛一見面就提出這樣的要求并不禮貌。
羅獵道:“吳先生有沒有來過?”
卓一手搖了搖頭道:“他做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不知他的下落。”
羅獵皺了皺眉頭,吳杰離開北平的時候曾經(jīng)親口告訴自己他要來這邊,可自己都已經(jīng)到了,他仍然沒有消息,估摸著他十有**又改變了主意,吳杰若是過來應(yīng)當會和卓一手會面的。羅獵又想起了顏心,顏心也是深入過九幽秘境的人之一,他有些擔心道:“顏大掌柜離開之后還好嗎?”
卓一手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微笑道:“大當家好的很,你不用擔心。”看到時間已經(jīng)不早,卓一手提出帶羅獵出門去吃飯。
兩人剛剛離開卓一手的石屋,就看到遠方一騎疾馳而來,馬上是一名年輕男子,正是顏心的得力助手之一,過去連云寨的偵查隊長董方明。羅獵還不覺得怎樣,可卓一手明顯吃了一驚,因為此次顏心前往新滿營就帶了董方明同去,現(xiàn)在不見顏心回來,只見董方明一個人過來,他的內(nèi)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兆頭。
董方明還未來到他們面前,身軀在馬上晃了晃,竟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一只腳仍然掛在馬鐙上,還好他的坐騎極其靈性,并沒有狂奔向前,而是及時停住了腳步,避免了對他的傷害。
卓一手和羅獵兩人慌忙迎了上去,羅獵后發(fā)先至,率先將董方明的腳從馬鐙上取下。
卓一手和羅獵一起將董方明架回自己的石屋,放在床上,董方明這會兒又清醒過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卓一手的手臂嘶聲道:“卓先生……快……快去救大當家……”
羅獵內(nèi)心不由得一沉,顏心果然還是出事了。
卓一手畢竟久經(jīng)風浪,他并沒有亂了方寸,安慰董方明道:“你不用焦急,歇口氣再。”他轉(zhuǎn)身倒了一盞茶。
董方明接過茶盞大口飲盡,其實他的身上并未受重傷,只是這一路奔襲,忍饑挨餓,甚至連口水都顧不上喝,見到卓一手的時候整個人終于敢放松下來,精神和體力在瞬間出現(xiàn)了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