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娥三只、師父三只、有琴三只……’
李長壽大概算了下蟠桃的使用量，發(fā)現(xiàn)自己如果不去試試用蟠桃煉丹浪費(fèi)一些，帶回山門的蟠桃根本用不盡。
穩(wěn)妥起見，掌門那邊不可直接送蟠桃，畢竟掌門他……
知道的太多了！
甚至，李長壽隱隱覺得，掌門還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以至于他每次預(yù)測掌門的反應(yīng)時，總會有細(xì)微偏差。
若是能煉制出‘蟠桃’藥效的丹藥，李長壽自會獻(xiàn)給掌門和門內(nèi)一些，幫一些即將抵達(dá)大限的真仙境長老增加少許壽元。
除此之外，做多錯多。
【斗米養(yǎng)恩，石米養(yǎng)仇】的道理，李長壽上輩子就已深刻體會過。
一番送桃下來，李長壽赫然發(fā)現(xiàn)，竟是有毒師妹那邊最省心，都不必多解釋什么；
李長壽拿桃、她抬手立誓，吃了就開始閉關(guān)。
這讓李長壽也隱隱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有毒她又會走上了成仙前的老路——只顧悶頭修行、不懂如何鞏固道基，從而導(dǎo)致道果有些虛浮。
有琴玄雅此時距離金仙劫還遠(yuǎn)的很，倒是不必太過擔(dān)心；
等他在度仙門的處境更安穩(wěn)一些，再暗中指點(diǎn)她修行也不遲。
算來算去，除卻‘紙道人的交際圈’，李長壽在洪荒中，就這幾個信得過的法寶、咳，好友了……
金仙境后，李長壽越發(fā)體會到了‘友’的重要性；
每次一想到，數(shù)萬年、十萬年后，小瓊峰上只有他獨(dú)自一人，哪怕修為再高、安全系數(shù)再強(qiáng)，也總歸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
【他不好熱鬧，卻想讓熱鬧在自己的視界內(nèi)，當(dāng)心底有些疲乏時，遠(yuǎn)遠(yuǎn)的看幾眼，就會覺得自己也在熱鬧之中了。】
故，與小瓊峰結(jié)下善緣者，只要不結(jié)因果，李長壽能幫自會去幫。
又比如此時，他正駕云飛在不高不低的高度，朝丹鼎峰飄去，給萬長老……送桃子。
手腕上挎著一只錦盒，錦盒中裝著三只蟠桃、幾只小菜、一點(diǎn)增壽酒。
今日，李長壽會以‘心火燒’仙識毒丹作引，以此時自己所掌握的太清丹道，暗中指點(diǎn)萬林筠長老；
待萬長老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就以偶然得人教高人指點(diǎn)遮掩過去，再順勢將‘感悟靈丹’與蟠桃拿出。
若是什么都不解釋，只是送丹送蟠桃，萬長老大概率也不會追問，但很容易在老爺子心底留下一個疙瘩……
李長壽細(xì)細(xì)思量了許久，才決定由自己承擔(dān)少許風(fēng)險(xiǎn)，主動對萬林筠長老吐露一些訊息，打消老爺子心底的疑慮。
入了丹鼎峰，見到了萬長老，李長壽作揖行禮，老青相視一笑。
雖然萬長老的慈祥笑意，還是令人毛骨悚然……
李長壽笑道：“長老，近來可安康？”
萬林筠長老含笑點(diǎn)頭，招呼李長壽入座。
擺上幾碟小菜，拿出一壺好酒，取來二三丹經(jīng)毒文，一二個時辰便這般過去了。
李長壽的計(jì)劃，進(jìn)行的還算順利。
萬林筠長老很快就發(fā)現(xiàn)，李長壽今日所表露出的丹道造詣，已是在他可理解的范疇之外。
李長壽順勢拿出了心火燒，與萬林筠長老分享了這枚仙識毒丹，煉制以及幾次改良的過程……
“長壽，”萬林筠長老滿是感慨，又‘冷冷’的一笑，嘆道：“你在丹道上的造詣，已非我所能及，當(dāng)真令我頗感欣慰。
我就知道，你有這般悟性，有這般資質(zhì)。
不過……你這也未免太快了些。”
“這個，弟子得了一些際遇。”
李長壽看了眼窗外，嗓音也故意放低了些，低聲道：“長老莫要對外言說，弟子得咱們?nèi)私谈呷藗魇诘さ廊?
近日，弟子煉制了一些，可助煉氣士增進(jìn)感悟、突破瓶頸的靈丹，特來獻(xiàn)給長老！”
言說中，李長壽在懷中取出幾只瓷瓶，放在萬林筠長老面前。
萬林筠長老目光在緩緩變化，從欣慰到震動又到欣慰。
“好，好……我知長壽你能在丹道上前程似錦，告慰余生足以。”
老爺子擺擺手，又道：
“這般丹藥何其珍貴，仙路漫漫，你當(dāng)自用，便是給了我，我也很難再向前踏一步。
修行如攀山，我的山，只有這般高罷了。”
李長壽卻是緊皺眉頭，對萬林筠長老深深地做了個道揖，沉聲道：
“長老，道無止境，心有壁壘。
若為壁壘所困，自是寸步難行，還請長老收下這幾枚丹藥，倘若長老有心再向前踏出一步，或許這丹藥便可助長老一臂之力！”
萬林筠長老輕輕皺眉，目中依然是那般安然，言道：“好了，莫要……”
“長老！”
李長壽將頭埋的更深了些，朗聲道：“于丹道之上，若沒有長老領(lǐng)弟子進(jìn)門，哪來弟子如今之風(fēng)光！
還請長老收下弟子這般心意！”
萬林筠長老略微皺眉，開口道：“起來吧，再這般以情相迫，下次便不必過來了。”
“弟子不敢！”
李長壽頓時抬起頭來，對萬林筠長老笑了笑。
萬林筠長老已是在把玩那幾顆靈丹，頗有些愛不釋手，顯然是對煉丹之法更為看重。
見此狀，李長壽拿出了三顆蟠桃，很自然的，遞給了萬長老一顆。
“長老，您嘗嘗。”
“嗯，”萬長老隨手將蟠桃接了過去，目光沒有離開瓷瓶，張口一咬，整個人頓在那，如石塑般……
李長壽笑道：“長老，這桃怎么樣？
您吃都吃了，可不能翻臉趕弟子走人！”
萬林筠長老皺眉瞪了眼李長壽，“你這桃子又是哪里來的？”
“高人所贈，高人所贈，總之不是坑蒙拐騙而來，長老放心就是。”
李長壽笑道：“長老您今日吃了就開始閉關(guān)吧，這三顆桃子外加一枚靈丹，足可讓長老突破一二境界，金仙可期矣。
您要是能早日突破金仙境，于咱們度仙門那是頂好的大事，余生無窮無盡、與天地同壽同眠，任您鉆研丹、毒之道，豈不美哉？”
萬長老緩緩點(diǎn)頭，又咬了口蟠桃，‘冷’然道：“你還有哪般準(zhǔn)備，都拿出來吧。”
“還有一點(diǎn)，有關(guān)這幾枚靈丹的藥效說明。”
李長壽袍袖揮舞，一摞幾十卷竹簡，堆在了萬林筠長老面前。
李長壽正色道：“您用丹藥之前看一遍，若弟子哪里領(lǐng)悟的不對，也能及時指正。”
萬林筠長老：……
“長老，此事萬不可對旁人言說，弟子想安心修行，不想為……嗯？”
李長壽話語一頓，萬林筠長老已是面色復(fù)雜地點(diǎn)點(diǎn)頭。
而這時，李長壽眉頭微皺，又道：“長老，弟子有些感悟，先在您這打坐一陣！”
“善！”
萬林筠長老抬手對李長壽一點(diǎn)，一圈淺綠色的結(jié)界將李長壽包裹。
若是換在旁處，李長壽突然這般心血來潮，通常都是不動聲色、一心多用，暗中搜查心血來潮之源頭。
但在萬長老這，倒是不用如此麻煩。
心神下沉到本體，李長壽眼前似有蒙蒙光亮，細(xì)細(xì)體會心底出現(xiàn)的靈覺，一時卻是毫無所得。
只有一種……曾被人窺視之感。
李長壽很快就捕捉到，自己元神周遭蒙上了一層玄妙的道韻，這道韻源自于塔爺口中的圖老大。
有人窺探自己，反被太極圖阻隔？
不，不對……
太極圖已被人看破了！不然自己不會生出如此強(qiáng)烈的感應(yīng)。
怎么回事？
西方教的兩位圣人出手了？自己跟腳就這般暴露了？
不太對，若是西方圣人尋到了他，他應(yīng)感覺到極度的危險(xiǎn)，不應(yīng)是這般僅僅‘有事發(fā)生’的程度。
不多時，李長壽心底再無半點(diǎn)痕跡殘留，宛若之前的感應(yīng)只是錯覺。
這……
壽驚然。
趕緊辭別萬長老，立刻趕去破天峰上。
這次他顧不得請外務(wù)長老許可，徑直到了圣人畫像下，在袖中拿出常備手側(cè)的三柱高香，認(rèn)認(rèn)真真三叩首。
圣人畫像輕輕晃動，一角略微飄起，一抹道韻未驚擾到任何人，在李長壽心底凝成了兩個大字：
【無】【事】。
李長壽的心神頓時安穩(wěn)了大半。
顯然，剛才‘太極圖警告’被破，圣人老爺已是知曉。
無事二字，又蘊(yùn)含了多少信息……
李長壽在畫像前拜了半個時辰，心底細(xì)細(xì)思量。
此時他只能做出兩個簡單的推測。
其一，有圣人窺探他跟腳，破了太極圖的遮掩，卻被自家圣人老爺及時阻止，自家圣人老爺才說無事。
其二，有圣人窺破了他的跟腳，但自家圣人老爺覺得無事，故說‘無事’。
后續(xù)很可能出現(xiàn)問題的，就是第二個選項(xiàng)，前一個選項(xiàng)已沒有討論的必要。
莫非，剛才看他李長壽一眼的，是玉虛宮或碧游宮的老爺？
大膽一點(diǎn)，還有可能是……紫霄宮的老老爺？
看他為何？
又為何看他？
李長壽心底凝出了一條條選項(xiàng)，又不斷思量、不斷做排除法，最后留下了十六個最可能的情況，且大半都與封神大劫有關(guān)……
正當(dāng)李長壽剛覺得有些眉目，心底又泛起了少許潮涌。
這次給他的訊息倒是頗為清晰，這般潮涌也是十分熟悉——
海神廟中來了貴客。
李長壽不敢耽誤，神念落在安水城海神大廟中，看了眼在前院、后院修行巫族戰(zhàn)法的神使們，左右搜查，卻毫無異樣。
今日之怪事，怎得一件接一件……
忽聽神像側(cè)旁，傳來了刻意壓低的嗓音：
“長庚……長庚？能聽到嗎？長庚？能聽到你給個回音，你這神像就蹦一蹦！”
李長壽：……
那也要他神像蹦的動才行！
他神念看向嗓音傳來之處，那里有一道淺淺的黑影，這黑影的形狀……有點(diǎn)微胖；
這嗓音李長壽也記得，自是屬于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
但，這般大佬，來找自己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事有反常，八成有詐。
李長壽神像一動不動，一具天仙境的老版紙道人從地下而來，準(zhǔn)備好了隨時自揚(yáng)。
然而，李長壽的紙道人剛露頭，一只大手憑空出現(xiàn)，抓住他紙道人胳膊，不由分說將他拉入了一處熟悉的……土洞。
以洞識人，眼前這位微胖的白凈道人，還真是多寶道人。
畢竟，獨(dú)門神通，虛空洞主。
“長庚！”
多寶道人拉著李長壽的紙道人蹲了下來，還不放心地各處看了看，又對著李長壽當(dāng)面?zhèn)髀暎?
“你麻煩大了！”
李長壽屏氣凝神，卻并未慌亂，猶自鎮(zhèn)定自若，問道：“前輩，怎么了？”
“怎么了，還能怎么了，”多寶道人急道，“實(shí)話告訴你，我這是剛出碧游宮，立刻就趕過來了。
你可知，云霄師妹去碧游宮找?guī)熥鹑チ耍 ?
李長壽頓時滿頭霧水，這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這個，弟子不知……仙子可是有什么急事？”
多寶道人眨眨眼，又嘿嘿一笑：
“你這小家伙，喊我就是前輩，喊云霄師妹就是仙子。
不行！不行！
今日起，你就喊貧道……嗯……仙男也不太好聽……”
李長壽見多寶還有心開玩笑，心底也松了口氣，拱手道：“仙長？”
“可以，可以，就是聽著有些生分，以后直接改口喊我?guī)熜志褪橇恕！?
多寶道人咳了聲，不給李長壽反駁的機(jī)會，立刻講起了前因后果。
“之前，師尊跟我正在宮中吃桃聽曲……咳，師尊正教導(dǎo)我如何努力修行，云霄師妹就這般突然來了，嚇得我桃核都咽下去了！
云霄師妹她說心有疑惑，想請師尊為她解惑。
師尊也不敢大意，云霄師妹極少問道，但每次的問題，都能讓師尊解答許久，還容易被師妹反駁……
果不其然，今日云霄師妹拿出來的問題，讓師尊也無法回答。”
李長壽笑道：“仙子竟這般厲害，將圣人老爺都難住了。”
“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
多寶雙手揣在袖子中，與李長壽蹲在土洞角落，嘀咕道：“難住圣人老爺?shù)牟皇菐熋玫膯栴}，而是你啊，長庚。”
李長壽笑意頓時凝固，該不會……
多寶嘆道：“云霄師妹問的是，她似是入了情劫，心底總有念想不定，時刻總是想起一人，大道之中也可見此人蹤影。
按理說，她修行無數(shù)歲月，不該、不應(yīng)、不會有這般悸動，擔(dān)心自己是遭了算計(jì)，想請師尊出手幫她查證。”
“然后？”李長壽不由追問。
多寶道人笑了聲，“師尊出手推算，為太極圖所阻，又親手引來戮仙劍，趁太極圖一不留神劃破了太極圖的威能，看到了……
你。”
李長壽：……
破案了！
自己此前的心血來潮，竟是因通天教主用戮仙劍，遠(yuǎn)遠(yuǎn)的戳了自己一下！
洪荒當(dāng)真，太過兇險(xiǎn)！
“嘿嘿，怕了吧？”
多寶道人用肩頭撞了下李長壽，“別擔(dān)心，師尊說的是，大師伯執(zhí)意相護(hù)，將他推算再次隔絕。
但師尊還說，他只是看了你一眼，就知你今后必非尋常人物，與我們截教也頗有緣法。
且，大師伯?dāng)嗳徊粫眠@般事算計(jì)道門弟子，讓師妹不必多擔(dān)心。
看到?jīng)]，師尊這是在替你說話！”
李長壽不由有些摸不著頭腦。
通天教主老爺為何……
多寶笑道：
“不過，云霄師妹當(dāng)真不好糊弄，又連問師尊幾個有關(guān)情劫的疑難，把師尊問的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想，師尊貴為教主老爺，怎么也不能在師妹面前丟了面皮，所以就玄乎其玄地說了幾句……
接下來，師妹定會來尋你，問你五個問題。
你需按我說的答案作答，要與師尊推算的情形一模一樣，如此，既可讓你跟云霄師妹的關(guān)系更加穩(wěn)固，也可顧全我家?guī)熥鸬拿嫫ぁ?
懂了嗎？”
李長壽皺眉沉吟，小聲問：“前輩，弟子若說不懂……”
多寶道人眼一瞪，直接站起身來，左手對著虛空高舉，口中大喊：
“誅仙陣圖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