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襲擊了馬恩港。
令人站立不穩的狂風吹動著整個馬恩港。
厚重的烏云遮蔽著即將露出的太陽。
“后撤！后撤！”
“全部人離開碼頭！”
狂風中，一聲聲警告傳遍了馬恩港。
所有人開始舍棄一切，向著馬恩港外跑去。
沒有誰比這些靠著大海生活的人更懂得大海的可怕了。
馬恩港的人們攜老帶幼，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馬恩港向著城鎮外的高地而去，等到人們登上高地時，啪啪啪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人們顧不上避雨，轉過身向著馬恩港的方向看去。
遠處的漆黑中泛起了一道白線。
緊接著，這道白線迅速擴大。
最終，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那是海浪的白色泡沫！
被狂風吹起的海浪泡沫！
整個海面在此刻已經變為了白色，狂風之下剛剛形成的稠密浪花層就被吹到了空氣中，與海水、雨滴齊齊起舞。
但馬恩港人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
他們瞪大雙眼，看著那足有二十米高的巨浪帶著咆哮，急速前行。
“完了！”
所有人心底都涌出了一個聲音。
生活在海邊的他們，在看到這二十米高的巨浪時，已經完全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么了。
事實上，哪怕是資歷最老的水手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巨浪，往日里八九米高，十幾米高的巨浪就足以被稱之為天災了。
而這二十米的巨浪？
簡直是前所未見的災厄。
所有人都身軀顫抖，有些人更是身體一晃，不自覺地跌坐在地。
那是馬恩港中的富人們。
他們知道他們完蛋了。
他們的財富將會化為烏有。
他們需要重新開始了。
不過，更慘的是窮人。
他們連重新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想要活下去，除了販賣自己之外，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而這還是年輕的壯勞力。
或者長相好看的人。
稍微年老的人？
只能是等死。
低低的哭泣聲在人群中響起。
發出哭聲的是一個小女該，她的懷中還抱著自己的弟弟，跟在父母身邊的她茫然不知所措，她并不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她只知道家中唯一的母雞沒有了，她的弟弟沒有雞蛋吃了。
她的父親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未來。
她的母親輕聲安慰著她，但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迷茫、無助。
哭聲是會傳染的。
很快的，周圍人都開始抽泣。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中年人突然湊到了那個小女孩和對方的家人身邊，他面對對方父親警惕的眼神，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您知道‘內灣之神’嗎？”
不單單是這里一處。
在哭聲最密集的地方，類似的家伙就會出現。
而且……
越來越多。
因為，有更多人加入了。
人類在面對絕望的時候，會怎么辦？
放棄。
這是大部分人的選擇。
只有一少部分人會堅持下去。
但是，在絕望中，給與一縷希望的話，大部分人都會堅持下去。
哪怕這希望看起來時這么虛無縹緲。
……
內灣。
‘海浪松餅’號與法波爾海軍旗艦緩緩而行。
海浪松餅號，船艙。
瑪格麗達.瑪格擁有著比船長還大一半的房間。
這在其他船上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在郁金香家族中，卻是理所當然。
一如既往的奢華。
哪怕是破落的郁金香家族，依舊是郁金香家族。
在宮廷政變前，那位郁金香家族族長早就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而且，還不止一個后手。
因此，當瑪格麗達.瑪格站出來，且在北境‘獲得’了一塊領地后，這些后手，所代表的人、資源就開始向這位郁金香家族次女這里涌來。
“布置不錯。”
歌德打量著船艙，目光在那一爐熏香上停留。
黃金打造的香爐自然是造價不菲的，不過，更貴的卻是里面的香。
以鯨魚油混雜著數種草藥、礦物制成的香，算得上時郁金香家族的特產之一。
一支完整的一米香，需要60金克。
據傳聞，郁金香家族也就是靠這種香起家。
很自然的，這種香也被稱之為‘郁金香’。
這是恩姆萊.克告訴他的。
平民當然是不可能使用這種香的。
而就算是貴族，也不會舍得天天使用，只會在重要節日時，切下一小截，放在宴會大廳最顯眼的地方點燃，接著？
主人則是站在香爐旁‘親自迎接’拜訪的客人。
一邊接受客人們的恭維，一邊客氣的表示這沒什么。
這也是恩姆萊.克告訴歌德的，并且在告訴歌德的時候，恩姆萊.克順手點燃了一支食指長短的‘郁金香’，十分客氣地走向了一位漂亮的女士，詢問這位女士是否可以幫他拿一下香，他需要去取香爐，結果自然是，經歷了悠長的燃燒，香一點兒點兒的燃盡，形成了一截的完整香灰，最終被那激烈的抖動震散，形成了噴射般的形狀，再也不復原狀。
當時恩姆萊.克手里的‘郁金香’只有一指長。
而在這里？
完整的一米長香被點燃了，濃郁卻不刺鼻的香氣讓歌德能夠感受到精神的舒緩感，他徑直坐在了沙發中，目光看向了瑪格麗達.瑪格。
那眼神，帶著絲絲侵略感。
這讓郁金香家族次女有點緊張。
之前郁金香家族次女莽的一匹。
而現在？
沖動過后，就是慫了。
甚至，連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你干、干嗎？”
“干！”
歌德一點頭，就要直接站起來。
“啊！”
郁金香家族次女發出了急促的尖叫，嚇得整個人就這么瞬移離開。
大概半分鐘后，郁金香家族次女這才返回。
回來之后，就看到歌德正打開了她的糕點柜，挑選著可口的糕點，一旁的果酒更是被拔開了瓶塞。
“你嚇唬我？”
郁金香家族次女咬著牙，一副氣惱的模樣，而歌德則是一邊將兩塊奶油蛋糕放入餐盤，一邊用低沉的聲音道：“呵，女人，你真想試試？”
假如歌德不是再拿蛋糕的話，郁金香家族次女一定會被嚇到。
可有了這種鋪墊，郁金香次女看著歌德‘異樣’的表現，立刻嘴角微微上翹。
“伱是擔心我會尷尬嗎？”
“果然……”
“歌德你是一個溫柔的人吶。”
郁金香家族次女笑著說道。
歌德翻了個白眼，吃著奶油蛋糕。
人世間有什么是比甜食更讓人感到幸福的？
自然是奶油類的甜食。
細膩的口感，甜絲絲的味道。
讓歌德一口氣就將盤中的奶油蛋糕全吃完了。
而在整個過程中，郁金香家族次女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當歌德吃完時，更是貼心的遞過來手絹。
歌德看了看手絹，又看了看郁金香家族次女的嘴。
他認為他需要更柔軟的東西擦擦嘴。
抬手一把抓住郁金香家族次女的手腕，用力一拽。
“啊……嗚、嗚嗚。”
三分鐘后，歌德才松開了郁金香家族的次女。
“呼哧、呼哧，你混蛋！”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大口喘息著，她沖著歌德罵道。
臉上剛剛消散的紅暈，再次浮現。
她剛剛真的差點窒息了。
“我這是報復你剛剛的主動，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可不是混蛋。”
歌德一臉委屈地攤開雙手。
“我剛剛可沒有動手。”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雙手擋在胸前。
“那是利息！”
歌德理所當然地說道。
立刻，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就瞪大了雙眼。
她真是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家伙。
但就是這樣的家伙救了她。
兩次。
不！
是救了她三次。
“歌德，你相信光嗎？”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問道。
“相信。”
“你聽說過那句話嗎？”
歌德的話語吸引著郁金香家族的次女——瑪格麗達.瑪格女士單純的認為這個時候的她和歌德有了默契，產生了共鳴，她在訴說著他來到她的生命中，給她帶來了光，而他？則是在告知著她，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郁金香家族次女嬌羞地低下頭。
歌德掃了一眼不好意思的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可是卻沒有改變話語的打算，他繼續說道。
“少年不相信烏托邦，只愿意把短裙下當做光。”
歌德是用詠嘆調說出這句話的。
頓時，郁金香家族次女愣住了。
剛剛升起的感動不翼而飛。
不過，郁金香家族的次女還是愿意再給歌德機會的。
“什么？”
“還有呢？”
她繼續問道。
“還有？”
“當身穿白色衣衫的青春美少女背光而站或翩翩起舞的時候，我就相信光……”
“你侮辱了光！”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怒斥著。
可歌德卻毫不在意，還是笑吟吟地看著她。
“我是真的相信光，如果不是相信光的話，我早就在絕望中死去了。”
歌德聲音平淡，但是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卻是身軀一顫。
她腦海中浮現著有關歌德的一些信息。
這才是真的歌德。
剛剛的玩笑，只是一種本能的偽裝。
不自覺的，郁金香家族次女有點心疼歌德了。
她在不久之前才失去了父親、兄長。
但她還有父兄留下的諸多遺產，還處在相當安全的環境中，但這依舊讓她感到天都塌了一般。
可歌德呢？
失去的是所有家人、庇護。
完全可以說是朝不保夕，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歌德還是頑強的撐了過來，這需要多么強大、堅韌的意志力，
也許……
歌德說那些話，也只是苦中作樂吧？
心底想著，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忍不住握住了歌德的手。
“之前，我們素不相識。”
“之后，我愿意陪在你身邊，無論會遭遇什么。”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滿是心疼地說道。
歌德則是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可以抱得更舒服一點。
而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則是再次瞬移消失了。
下一秒。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再次返回。
她的臉更紅了。
“你、你、你……”
“情不自禁。”
“正常反應。”
歌德解釋著，然后，就這么神色淡然地轉移了話題。
“你對這次計劃怎么看？”
“按照歌德你的計劃，確實是可以，讓法波爾殘余的海軍悄然無息的變成我們的人，但這么做，也會讓馬恩港徹底的被毀！”
郁金香家族次女臉上浮現著糾結。
她的父親告訴過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的兄長告訴過她，讓平民們苦一苦，他們才會有更多的盛贊。
她周圍所有人的人都在告訴她，要冷酷無情，才能夠真正意義上成為一名合格的郁金香家族族長。
可……
她還是忍不住。
她看著歌德，輕聲說道。
“馬恩港在一年前登記在冊的人口就有三萬一千人，但還有更多的人沒有被登記，至少是七萬人……如果馬恩港被毀的話，他們將會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會有極多的人死在這次災禍中。”
說完之后，郁金香家族次女就忐忑地看著歌德。
她擔心歌德會和她父兄一樣斥責她幼稚。
而歌德卻是笑了。
“不會的。”
“我可是‘內灣之神’——”
“他們不會有事的。”
“我說的。”
說著，歌德輕輕一抬手，三叉戟就出現在了歌德的手中。
無形的威勢，再次出現。
瑪格麗達.瑪格在這一刻，卻沒有任何的恐懼。
相反，她眼中泛起了異彩。
她相信歌德不會騙她。
看著此刻的歌德，本就喜歡歌德的瑪格麗達.瑪格立刻被吸引了。
甚至，在這位郁金香家族次女的眼中，歌德全身上下都在發光。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獲得馬恩港的民心，以馬恩港為基礎的話，干掉法波爾七世的把握也就大了一分！”
“馬恩港是法波爾最大的港口，只有在這里才能夠行駛大船。”
“即使是為了法波爾的穩定，法波爾七世也不會坐視不理。”
瑪格麗達.瑪格仔細分析道。
“只是馬恩港？”
“那可不夠。”
“馬恩港只是一個開胃菜，我們需要將目光瞄準法波爾全局，不然的話，我剛剛制造的這場暴風雨就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歌德說著露出了一個略帶玩味的笑容。
“那你想？”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忍不住追問道。
歌德看著對方，輕聲說道——
“你聽說過命運之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