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烈終于意識到，他決策有誤，如今是騎虎難下。
“一……”
葉北慕看到大皇子的嘴唇張開，心中正欲嗤笑，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壓從天而降。
葉北慕只覺渾身的空間被禁錮，意識頓入陷入無盡黑暗之中，臉色瞬間煞白。
而大皇子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與地面強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不知過了多久，葉北慕終于從黑暗中掙脫。
衣衫被冷汗浸濕，附在身上帶來無邊的涼意。
他有些遲緩地低下頭，就看到大皇子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形容更加狼狽，神情驚恐頹敗。
是帝君！
葉北慕瞬時反應過來，剛才那股恐怖的威壓來自帝君，目應該就是為了阻止炎烈繼續競價。
一股寒意順著心脈在體內游走。
葉北慕打了一個寒戰。
他們身在藥劑師公會內部，帝君卻能掌握他們的動向，并且出面警告。
那豈不是說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葉北慕討厭被人監視的感覺，但是面上不敢露出絲毫，嘗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能夠勉強移動后趕緊上前，趁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將大皇子炎烈從地上挽扶起來。
炎烈宛如木偶人，雙目呆滯，神色驚惶。
他已經記不起卞清月和葉北慕，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惹帝君生氣了。
這是他第一次被帝君壓制得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終于想起帝君近日對他的不滿。
他是不是要失去帝君的喜愛了？
那他還能繼承帝位嗎？
炎烈被自己的猜想嚇得魂不附體，自然也就沒有精力再和卞清月爭鋒相對。
那張筋骨丹的丹方最終還是落入卞清月手中。
因為這個插曲，拍賣會最后拿出來的壓軸七品丹藥反而反響平平，在幾輪相比起來顯得更加愈發和平的競價后，被一個大家族收入囊中。
藥劑師公會舉辦的交流大會也就此結束。
“今日便由我做東，煩請各位賞個面子?！?
陳九霄起身，噙著輕笑朝眾人行禮。
蓮玉樓：“不行，我年長，該是我請才是?！?
陳九霄一怔，無奈一笑：“那就依蓮大師所言?！?
蓮玉樓樂極撫掌，“甚好，甚好?！?
葉羨幾人先去藥劑師公會的辦事處交錢，將拍賣的物品領走，然后一群人浩浩蕩蕩去往酒樓。
雷澤最為高興。
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和聞人彥、葉羨、蓮大師等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和他們推杯換盞，便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酒意上頭，他站起來對著炎君舉杯：“多謝君小姐選擇我們雷霆傭兵團，讓我認識了這么多厲害的朋友，我老雷感激不盡，這一杯我干了！”
說吧，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炎君扯著嘴角，笑得有些勉強，“雷團長客氣了?！?
她端起酒杯回應，心里五味雜陳。
平心而論，這一路上雷霆傭兵團將她照顧得不錯。
所以她更無法接受雷霆傭兵團的人在見過葉羨后就立刻倒戈。
炎君已然盡量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但由于經驗不足，在場人都能瞧出個七七八八。
陳九霄眼中的黯然稍縱即逝。
葉羨和聞人彥等人只當沒有看見，繼續談笑風生。
晚宴結束。
葉羨讓蓮玉樓稍等片刻，走到聞人彥身旁問：“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武者修煉，迎難而上，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何況是聞人彥這樣的年輕武者。
葉羨和聞人彥主仆三人相處不錯，他便想著一年的時間結束后，自己說不定還能在路途上與他們相逢。
不語和夜鶯眼巴巴地看著聞人彥。
聞人彥輕笑，“暫未想好，不過我們應該會在大炎帝國停留一段時間，我們離開之前必定會告知你。”
葉羨聞言心里莫名輕松不少，笑道：“好?！?
“喵~”
小貓獸輕輕叫了一聲，毛茸茸的尾巴在葉羨的脖頸上掃來掃去，似乎是在催促她。
葉羨伸出手拍了拍它。
“走了，再會?！?
她快步走到蓮玉樓身邊，和她并肩往藥劑師公會的方向而去，等走到拐角之處，一道黑影以迅雷之勢落在了夜鶯懷中。
夜鶯低頭一看，眼神微顫。
聞人彥也瞟了一眼，“收著吧。”
他們欠她的，他來日必還。
……
“陳師兄，你是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嗎？”炎君停下腳步，淡淡開口。
回來的路上，陳九霄一直心不在焉，和她說話時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炎君除非眼瞎，才看不出他的異狀。
“炎師妹。”
陳九霄苦笑。
他確實有話想要和炎君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他和炎君的關系十分微妙，還遠達不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陳師兄有話不妨直說?！?
炎君盯著自己的腳尖，聲線沒有一點起伏。
“炎師妹，其實……”
“陳師兄，我突然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陳九霄剛下定決心開口，炎君突然抬起頭，打斷他的話。
陳九霄只能將話咽了回去，溫柔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陳九霄的溫柔是刻在骨子里，展露在每個細節之處。
炎君眼睛發熱。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壞。
這樣去對待一個對她真心的人。
不知為何，她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三公主。
她想如果三公主在這里，她會說什么呢？
“陳師兄，如果我讓你在我和葉羨之中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
炎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回身問道。
陳九霄很認真地想了想，“在不違背道義的前提下，我會選擇炎師妹?！?
他說話時，眼睛平靜地與炎君對視，不閃不避。
炎君胸口被撞了一下。
“為什么？”
她以為他會猶豫或者是逃避這個問題，沒想到他斬釘截鐵的給出了答案。
“阿羨的朋友有很多，就算沒有我，她也能過得很好，和她相比，你更需要我?！?
即使是在回答別人提出的問題，陳九霄也并沒有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
失去葉羨這個朋友或許會是人生憾事，但人生本來就是由許多遺憾的事組成。
他只論心。
“我更需要你？這就是你的答案？”
炎君似哭似笑地望著他，眼神中溢著濃郁的悲哀與絕望。
陳九霄是選擇了她。
可她也沒有贏。
她的問題毫無意義，更像是自取其辱。
“炎師妹，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并無別的意思，我心……”
悅你。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炎君決然離開。
陳九霄矗立在原地，身形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