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漢生聞言嘴張張合合了半天，眸光深沉地看著她說道，“您被抓走之后，四姐他們就出了洋樓，當街被打死了。”深吸一口氣道，“他們不想拖累您，成為被鬼子威脅您的籌碼。”
“我早就猜到了，蘇老師說工廠被炸，工友們逃了出來，卻決口不提四姐他們。”莫紅纓鼻音濃重地看著他說道，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們被火化之后，安放在廟里了。”林漢生紅著眼眶看著她說道。
“林媽媽好嗎？”莫紅纓吸吸鼻子看著他說道。
“好！”林漢生忙不迭地點點頭道，“這些年多謝您和組織的照顧了。”
“組織？”莫紅纓食指壓了壓眼角的淚道。
“我媽媽的租戶就是組織的人，一來照顧我媽媽，二來有租金，我媽不至于連生活費都沒有。”林漢生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說道。
“這樣啊！”莫紅纓聞言笑著點頭道。
“我妹妹快回來了，已經來信了。”林漢生高興地說道，聲音哽咽道，“我二弟在抗戰中犧牲了。”
“抱歉。”莫紅纓難過地說道，“節哀順變。”
“其實我早就有心里準備了。”林漢生吸吸鼻子道，“您不回上海了嗎？”
“不回了，我這兒走不開。況且我現在獨身一人，在哪兒都是干革命。”莫紅纓點漆黑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接著又問道，“你呢？方便說嗎？”
“看我穿著軍裝就知道了。”林漢生指指自己的軍服道，“還是這軍服最好看。”
“走吧！想吃什么？我給你做。”莫紅纓看了下掛在墻上的表站起來道。
“您會做飯？”林漢生驚訝地看著她說道。
“怎么不相信啊！給你露一手。”莫紅纓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說道。
“我來打下手。”林漢生卷了卷袖子道。
“你還下廚房啊！”莫紅纓柳眉輕挑看著他說道。
“以前在鄉下幫媽媽剝個蔥，扒蒜皮，拉封箱……”林漢生黑亮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鍋包肉、豬肉白菜燉粉條，小野雞燉蘑菇、土豆燉牛肉。”莫紅纓眉眼含笑地看著他說道，“怎么樣？”
“好香。”林漢生朝她豎起大拇指道，“這么多，咱們能吃完嗎？”
“能！我現在可能吃了。”莫紅纓點漆黑亮的雙眸盈滿笑意看著他說道，“饅頭自己拿。”點點眼前的小筐道。
“沒有酒不介意吧！”莫紅纓看著他拿起筷子和饅頭道。
“不介意，不介意，我早就不喝酒了。”林漢生聞言笑了笑道，“喝酒誤事，勝利后我也不喝了，本來酒量就不太好。”
“那咱們吃飯。”莫紅纓手中的筷子點著菜道，“別客氣，自己夾，我就不跟你夾了。”
“我不客氣。”林漢生夾著土豆放進嘴里，眼前一亮道，“軟糯，好吃！味道足足的。”
“二虎他們也在，要見見嗎？”莫紅纓將口中的白菜咽了下去看著他說道。
“見見，只不過時間上很短。”林漢生明媚的目光看著她說道，“都是老熟人了。”
“照張相的時間有吧！”莫紅纓琉璃色的眸子看著他說道。
“有！”林漢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說道，“這么多年了，我們連張照片都沒有。”一臉的遺憾。
“我照了不少，不過都上交了。”莫紅纓如墨玉般的眼眸看著他說道，“都是鬼子犯下的罪行。”
“我收集的數據，報紙，也都上交了。”林漢生如孩子般清透的眼眸看著她說道，偷偷地又道，“不過我留了一份。”
莫紅纓聞言錯愕地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我也保留了一份，只有一份不保險，萬一丟了遺失了，怎么辦？”
林漢生握拳與她碰了下拳頭，兩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藏好了！”
“嗯！”莫紅纓輕點了下頭。
*
相聚總是短暫的，只是沒想到匆匆一別，再相見已經是三十年后了。
莫紅纓已經退休了，又返聘回去，帶帶新人，這些年人才斷代的厲害，她也舍不得離開那些寶貝鐵疙瘩。
導彈專家的圖紙得他們用雙手‘搓’出來呀！
她這些年到沒有受什么罪，苦出身，解放前的工廠也被炸沒了。
隨后又從事保密極嚴的工作，有波及，但依舊在崗位上，白天工作，晚上寫寫檢查，自我反省。
現在所住的家屬院都是老熟人，二虎他們。
“葵姐，葵姐，看誰來了。”樊二虎激動地看著坐在躺椅上的曬太陽的她說道。
“一驚一乍的。”莫紅纓坐直了身體看著他說道，“我讓你打聽的人呢？”
“小朋友還沒找到，倒是找到了另一位老友。”樊二虎激動的滿臉通紅地看著她說道。
“誰呀！”莫紅纓抬眼看著他身后的小老頭，蹭的一下站起來道，“阿勝！”
“沒想到您還認的我。”喬東勝撲通跪了下來，流淚滿面地看著她說道，“葵姐。我還因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起來，起來。”莫紅纓三兩腳步上前將他給拉了起來，拉著他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道，“坐！咱們坐下說話。”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我可是我老了，看看這皮膚松的。”喬東勝捏捏自己的臉頰說道，“這滿臉的褶子，頭發早就白了，這是染黑的。”
“在我面前你可沒資格說自己老。”莫紅纓拉過他的手把了把脈道，“保養的不錯，能長命百歲。”
“我那邊的醫療條件好，我又打太極，所以這身體好，我就想著多活幾年，活著才能再見到您。”喬東勝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說道。
“在美利堅還好吧！”莫紅纓溫潤的目光看著他說道。
“好啥好呀！二等公民，祖國不強大，我們就是受氣包。”喬東勝眼神黯淡地說道，“我帶過去的家資基本上被人家以各種名義給收繳了。”
“孩兒他媽去的早，做的又是正經生意，才沒有窮困潦倒。”喬東勝平復了情緒道，“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活著就好。”莫紅纓目光溫和地看著他說道。
“我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喬東勝滿臉笑意地看著她說道。
“照張相的時間有吧！”莫紅纓琉璃色的眸子看著他說道。
“有！”林漢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說道，“這么多年了，我們連張照片都沒有。”一臉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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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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