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啦！”
許珂回到家里，第一時間便是和母親打了聲招呼，話語中洋溢著難掩的喜悅。
“回來啦珂珂，今天和舍友一起玩的怎么樣？”
廚房里傳出柳慧的聲音，她知道許珂今天是和舍友約好一起去玩了。
“還好吧，我對漫展沒什么興趣，都是在陪流年玩的，”許珂答的有些遲疑，對于欺騙母親這個行為，她心里有些罪惡感，但她更清楚讓母親知道真相后會引發怎樣的后果。
柳梅對女兒向來信任有加，聞言也沒多想，隨口道：“你們宿舍那幾個小姑娘都不錯，唐毓看著就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那對雙胞胎家里似乎也挺有錢的，你多和她們親近親近，將來等你踏上社會了會有很多好處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那個姚妍妍就算了，長著一張狐媚子臉，看著就妖里妖氣的，不像個好人。”
許珂大一剛入學的時候，是柳梅陪著一起去的，之后柳她也去看望過女兒幾次，因此也是認識許珂的幾個舍友的。
許珂對母親的話不置可否，隨后應道：“媽，我先去洗個澡啊。”
“去吧，等下洗完正好吃飯了。”
穿過客廳，許珂來到自己的臥室，將裝有旗袍和照片的袋子隨手放在書桌上，轉而拿著換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不多時，浴室中傳來兮兮水聲，屢屢蒸汽繚繞開來，隱約還夾雜著幾句輕快的哼唱聲。
“愿我在六十歲的時候陪伱看看夕陽，愿我在想起你嘴角微微上揚……”
柳梅走出廚房，她聽到浴室里音樂傳來的聲音，臉上露出溫暖的微笑：“心情不錯嘛，還唱上歌了。”
說完，她很自然的走進女兒的臥室，準備將她剛剛換下來的衣服收拾好。
鮮少有人知道，學校同學們眼中的高嶺之花，在家里其實是比較邋遢的，這倒不是因為她懶，而是柳梅把她照顧的太好。
從小到大，柳梅對許珂的照顧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在家里的許珂可以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形容，柳梅舍不得讓自己的女兒受到一丁點的苦。
偶爾許珂也會對母親過于濃烈的母愛感到不適，但當她表達出自己的這個想法后，柳梅卻會表現的很生氣很傷心，久而久之許珂也就不在意這些了。
“嗯？這是什么？”
突然，柳梅注意到桌子上的袋子，她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許珂逛街時買的衣服之類的東西，于是很自然地走過去想要看一看。
結果只一眼，她的眉頭便皺在一起。
柳梅將白色的旗袍從里面拿出來，在這個過程中，她還注意到了和旗袍放在一起的一雙白色絲襪，于是一雙眉毛皺得越來越緊。
以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她得承認這旗袍的款式和風格都很好看，穿在少女身上會顯得純美無瑕，穿在她身上也會顯得雍容華貴。
可問題是，她從未見過女兒穿這樣的衣服，并且知道以女兒的性格應該也不會喜歡或者去試著穿這種風格的衣服。
應該是她舍友給她推薦的吧……柳梅如此想著，同時又有些不滿，因為她不愿意女兒穿上這樣的衣服。
身為母親，她很清楚女兒有著怎樣的魅力，平日里的許珂就已經足夠奪目了，若是再穿上這種衣服，那群男人還不得瘋了？
“回頭說說她，在家穿穿還行，穿出去就算了，萬一碰到色狼怎么辦。”
柳梅自言自語了一番，隨后將旗袍和絲襪卷起收好。
正要轉身離開時，她眼角的余光中卻突然闖入了新的事物。
柳梅定睛一眼，一雙眼睛猛的瞪大，那清麗雍容的臉瞬間被難以置信的色彩所覆蓋。
“這、這是……”
她用顫抖的手將袋子里的照片取出，看著照片中自己的女兒穿著這身衣服和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樣，她喉頭不自覺的上下涌動，眼中滿是震驚。
隨后，這震驚之色又迅速褪去，轉而被浪潮一般翻涌的怒火所取代。
……
“愿我在北方的冬天為你披件衣裳，愿我在一貧如洗能有你在身旁……”
許珂一邊哼著輕快的旋律一邊把身上的水漬擦干凈，隨后又對著鏡子照了照了。
看著鏡子中自己那白皙完美的身軀，她不自覺的有些羞澀，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語：“如果真的和秦洛在一起了，他會不會對我做那個本子里的那種事啊？不過那個本子里為什么都是女人，那種事不應該是一男一女做的么……唔……想想都嚇人……”
她嘴里說著嚇人，但羞怯的模樣卻并不顯得厭惡。
甚至，她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期待起明天的到來，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回到學校，再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和秦洛糾纏在一起。
尤其是她覺得今天和秦洛的關系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之后再和秦洛相處起來肯定會更加順利！
換上清涼纖薄的居家服，許珂走出浴室，一眼看去卻發現廚房和客廳里都沒有母親的身影。
她不由叫道：“媽，我洗完了，今晚吃什么啊……媽？”
突然，她發現母親正在坐在自己臥室的床邊。
柳梅靜靜的看著許珂，雖然面無表情，但無論是那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那眼眸中蘊含的怒意，都代表著她現在的心情絕不平靜。
“媽，你……你怎么了？”
許珂對母親的慍怒似有所覺，一邊走進臥室一邊弱弱的問了一句。
柳梅聽后冷笑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媽，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突然這么生氣……”
“你說我為什么生氣！”
柳梅突然丟出一件旗袍和一沓照片，瞪著眼睛怒斥道：“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和舍友去逛街了？哪個舍友？怎么逛街？穿著這種不知廉恥的衣服和男人逛街是嗎？”
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那旗袍已經被丟在地上，一張張照片散亂一地，許珂和秦洛的身影交相輝映，遍布在每一張照片里。
在回家之前，許珂還不斷拿出照片反復觀看，可現在再看，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害怕和畏懼。
許珂心里止不住的懊惱，剛才回家時她的心中還繚繞著喜悅的余韻，以至于忘了將這些東XZ好，隨手就放在了桌子上，結果現在居然就被母親發現了。
她有些不敢去看母親此時憤怒的面孔，低著頭小聲辯解道：“衣服是流年的，我們去逛漫展了，她說逛漫展就得穿這樣的衣服，所以……”
“還想糊弄我！”柳梅一聲呵斥，話語中透出強烈的攻擊性：“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你說說這男的是怎么回事？他是誰？你的舍友嗎？你們學校的宿舍已經可以男女混住了是嗎？”
“不是這樣的媽媽，你聽我解釋，我……”
許珂連手帶頭一起搖晃，極力的想要解釋清楚，但事情涉及到秦洛，她一時間有些說不分明。
因為無論怎么自辯，她心里都很清楚，與秦洛的過度接觸早已經忤逆了母親對她的教導，她知道這件事會引起母親的憤怒，所以哪怕之前就稍稍明悟了自己對秦洛的心意，卻又一直沒敢表明出來。
直到秦洛在教室里的那些話給了她扎心的一刀，那一刻所產生的強烈刺激才壓下了母親給予她的枷鎖。
這段時間以來，許珂一直都是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動，但這并不是說明母親對她的枷鎖就不在了。
她只是一直在選擇性的忽略這一點而已，可現在……事情好像有些瞞不住了。
“好啊，我聽你解釋，你倒是說說看，這個男的是什么情況，為什么你們會有這么多張合影，為什么你們會表現的這么親密！”
柳梅的聲音顯得有些咬牙切齒，因為當她看向那些照片時，看到的凈是女兒含羞帶怯的笑臉。
那是連她都未曾見過的模樣，如今卻對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男人盡收眼底。
對柳梅來說，這就仿佛一朵自己精心栽培的花，突然就對著別人綻放出了最美的一面，而這也正是令柳梅所難以接受的。
許珂咬著嘴唇，糾結了許久，這才有些弱氣的回了一句：“他叫秦洛，只是我的一個同學……”
“只是同學？恐怕沒那么簡單吧，”柳梅怒極反笑，凜冽的眸子直刺刺的盯在許珂身上：“只是同學你們會表現的那么親密？只是同學你會穿著這種衣服陪他逛街？呵，我要是再晚發現兩天，你是不是都要挺著大肚子回來了？”
許珂還是頭一次聽到母親對自己說出這樣帶有攻擊性的話語，那憤怒的樣子讓許珂不寒而栗，如果說之前柳梅質問她時表現的像是一座怒火內斂的火山，那現在這座火山無疑是已經開始噴發了。
“大肚子”這個詞沒有許珂感到羞憤，此時的她內心已經被畏懼和恐慌所填滿，以至于臉色都變的蒼白起來。
“不是這樣的，我……他……”
許珂試著想要解釋，可卻又怎么都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語言。
柳梅皺著眉盯著許珂，心里也是又生氣又不解。
因為在她認知中的女兒，無疑是聽話且乖巧的，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和男生接觸過，沒道理這個時候會突然多了個疑似“男朋友”的生物。
再看那散落滿地的照片，有相當一部分女兒的臉色并不是很好，這讓柳梅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許珂，于是問道：“你告訴媽媽，是不是那個男生一直在糾纏你？”
許珂嘴唇一陣囁嚅，下意識的想要否認。
盡管一開始與秦洛的相識就是源于他的不斷糾纏，但這段時間許珂已經明悟了自己的內心，與秦洛的一系列交互也是她主動地，所以她沒發承認母親的說法。
可看著母親那慍怒的面孔，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試圖以沉默的方式來撫平母親的怒火。
柳梅見狀，便當許珂是默認了這點，于是臉色稍微好了許多，嘴上卻不禁罵道：“哪里冒出來的臭男人，居然敢糾纏我女兒，被我逮到非得狠狠的罵他一頓不可！”
許珂不敢直面母親的怒火，聞言只能低頭沉默。
而這時柳梅又想起了一件事，盯著那旗袍問道：“那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啊？”
許珂微微一愣，一時間又是欲言又止，根本沒法解釋這件事。
她總不能說這是為了勾引秦洛而穿上的吧，那樣一來就只能是火上澆油，從小就對母親言聽計從的她，根本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而柳梅不等她開口解釋，腦子便自動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答案，撇著嘴說道：“我記得你有個叫楚流年的舍友就喜歡穿這種奇裝異服吧？看那些照片里有的也有你舍友，是不是她們自作主張，表面上是約你去逛街，哄你穿這種衣服，實際上是想要撮合你和這個男生？”
“不、不是這樣的，我……”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許珂好不容易想要解釋一句，但柳梅卻根本不聽，直接粗暴的開口打斷。
而緊接著她就又長舒一口氣，臉上的怒氣緩緩褪去，開始用輕柔的語氣說道：“珂珂，媽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從小到大都很聽話，這一點媽媽是知道的。”
“你現在大了，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會對男生有憧憬，這點媽媽也能理解，所以在我看來，你大概也是對那個叫秦洛的同學有點好感的。”
“但是你要記得，你答應過媽媽大學畢業之前是不可以談戀愛的，你也要知道，媽媽反對的不是你談戀愛這件事，而是怕你遇人不淑，怕你被人欺騙，怕你落得一個和媽媽一樣的下場。”
“看照片，那個男生長得倒是挺帥的，可帥又有什么用呢？人心隔肚皮，誰都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寫在臉上，外面的壞人太多了，你怎么知道他對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或者是別有用心呢？”
聽到這兒，許珂心里稍稍有點不服氣，忍不住小聲反駁了一句：“他喜歡我很久了，所以我才……”
她話沒說完，就看到柳梅眉頭一豎，于是聲音直接卡主，低著頭再也不敢出聲。
柳梅陰晴不定的盯著許珂看了一會兒，見她臉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不由嘆了口氣，幽幽道：“珂珂你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對另一個人無緣無故的好，你是我的女兒，媽媽不會害你，媽媽說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說完，她起身走向許珂，然后溫柔的將其摟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拍撫著許珂的后背，安撫她恐慌的情緒。
漸漸地，許珂也就沒那么害怕了，因為母親又變成了平時那個慈祥溫柔的母親。
她抽了抽鼻子，反手抱住柳梅，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錯了。”
“知錯就好，以后不要再去接觸那個同學，等你大學畢業，媽媽再幫你找個更好的。”
柳梅后退一步，微笑著摸了摸許珂的頭，然后收攏起那散落滿地的照片。
許珂下意識問道：“媽，你干嘛啊？”
“既然你是覺得這些照片好看才帶回來的，那就把它們都扔了吧，回頭媽媽再給你拍更好看的。”
“不要啊媽媽……”許珂下意識的阻攔了一句，隨后又連忙補充道：“現在太晚了，等……等明天吧，明天我再拿出去扔掉好不好？”
聞言，柳梅的動作一頓，然后將收攏的照片交到許珂手上，微笑著說道：“媽媽相信你。”
“嗯，我知道了媽媽。”
“乖，出來吃飯吧。”
柳梅說完便走了出去，許珂目送著母親走進廚房，然后脫力似的坐在了床上。
她低下頭，盯著手里的一張張照片，眼眸中凈是難過和歉意，帶著淚痕的臉上也滿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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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