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之前唐毓在和李濤取得聯系時就已經從李濤口中聽到了兩百萬的報價，但現在聽到李濤當面這樣獅子大開口，秦洛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一扯，忍不住要笑的意味非常明顯，而李濤在報價之后便一直在觀察秦洛的反應，自然是沒有放過這個小細節。
于是他眉梢一挑，一本正經的道：“秦總是覺得這個價格不合適？恕我直言，我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經營，也是積累了很豐厚的底蘊的，比如我們網站的日活量、用戶數量以及月度充值數額，這些信息我之前都給唐秘書發過去了，秦總看過就知道我的報價并不高了。”
一切正如李濤所說，他在第一次和唐毓聯系過后，得知唐毓那邊有心想要收購一家經營站的公司，頓時便來了勁頭，連忙找人弄出了一份資料給唐毓發過去了。
理所當然的，唐毓也給秦洛看過這份資料。
不過這玩意兒無論是唐毓還是秦洛都壓根兒沒怎么放在心上，因為這東西太好造假了，如果不深入的去了解和搜集相關數據信息的話，也很難去驗證真偽，所以沒必要在這東西上多耗費精力。
如今李濤拿這個出來說事兒，也是明里暗里的想要抬高自己公司的身價，意圖用超高的價格將公司打包賣出去，并且還挺有信心的。
畢竟就他看來，秦洛和唐毓都不過是在校大學生，或許是有些能力，但又怎么可能和他這種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比呢？
按照李濤的設想，接下來秦洛肯定會表示兩百萬的價格太高，然后通過各種方式試圖壓價，但有他自己之前表現出的熱情和夸贊吹捧在先，他相信秦洛這個年紀的人也不會好意思把價格壓的太低。
所以，李濤最終的打算是以150萬左右的價格將公司賣出去，報價兩百萬也是留了一部分的浮動空間。
只可惜，秦洛根本就沒打算按照他的劇本來演。
“沒什么，只是覺得李總不愧是個精明的商人。”
秦洛如此說道，明明是夸贊的話語，但那笑吟吟的樣子看在李濤眼里卻又仿佛透出幾分諷刺的意味。
李濤眉頭又是一挑，正要說話，秦洛便再次開口說道：“我當然不是覺得兩百萬太高，甚至還覺得太低了，畢竟這家公司是李總的心血，李總耗費了那么多的精力，換成是我，別說兩百萬，就算兩千萬我估計都不舍的賣，您說是吧李總？”
“這個……倒也沒那么夸張，”李濤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他有點聽不出秦洛這話到底是在奉承還是在暗諷，但既然話題聊到這兒了，那自然是盡快步入正題的好，于是他說道：“這家公司的確是我的心血，不過我剛才也說了，我現在精力有限，想要趁著身體還好的時候帶著老婆孩子多出去走走轉轉，所以賣肯定還是要賣的，如果秦總對價格方面有異議，我們現在就可以談。”
見李濤再次提起價格的問題，秦洛就知道他這是有點兒繃不住了。
毫無疑問，李濤之前表現出來的云淡風輕都是裝的，那既然確定了這一點，現在自然就到了該拿捏他的時候。
又或者說，秦洛看出了這貨就是個有點東西但不多的草包，和他打機鋒也漲不了什么經驗，還不如早點把事情處理完后和唐毓去恩愛一下增進一下感情，以此來消去她今天去見了姚妍妍和許珂之后的情緒影響。
畢竟唐毓之前雖然表現得很堅定和大氣，但須知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哪怕唐毓一直都表現出理性的一面，但她終究還是個女人。
既然是女人，那就注定會為情所困，作為一個溫柔且博愛的人，秦洛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予小姐姐一個溫暖的懷抱，哪還有心思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這兒扯淡。
于是他直接說道：“可以，十萬，連地盤帶員工帶網站我一起打包了，包括網站所擁有的的那些作者的合同也一并交給我，李總意下如何？”
“你說什么？十萬？我當初弄網站都花了不止十萬！”
秦洛話剛說完，李濤便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表情、言語和動作都顯出了幾分氣憤。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的行為有點丟分，于是又重新坐了回去，但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說話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看樣子秦總似乎并不是真的打算收購我的公司，起碼我沒有在秦總的身上看到應有的誠意，既然這樣的話，秦總還是請回吧。”
他說完這句話后，便轉過頭去不再看秦洛，冷著臉儼然一副真的要送客的樣子。
唐毓扭頭看向秦洛，等著秦洛的下一步動作，心里則是已經在盤算著除了這家公司之外的另外幾家備選的公司了。
畢竟像是黃瓜中文網這樣的網站還有很多，沒必要非在這兒吊死，之所以選擇這里也是因為這家公司無論是員工方面還是網站運營方面比較完備罷了，買下后就能直接繼續運作，最多就是做一些細節上的修改，而無需再在其他方面耗費精力。
不過秦洛顯然還沒有立即要離開的意思，見李濤直接逐客，他也沒生氣，依然是樂呵呵的說道：“李總別生氣嘛，我既然親自來和你談收購，那自然是帶著誠意來的。相反，倒是李總一開口就是二百萬，這倒是讓我懷疑李總到底有沒有誠意啊？”
盡管秦洛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和善的樣子，但李濤還是能從他的神態和言語當中感覺到他的強勢——還不到咄咄逼人的地步，但卻已經有種鋒芒畢露的感覺了。
這就讓李濤有點心情煩躁，因為如果自己就這樣接了秦洛的話茬，繼續在價格方面扯皮，那無異于一種示弱，可他又不可能真的把秦洛他們趕走，包括剛才說的話也是一種試探。
好消息是，秦洛沒有直接離開，看樣子是還可以繼續談下去的。
壞消息是，李濤覺得自己正在一點點的喪失這場談判的主動權。
李濤沉默著沒有立即回應秦洛，他臉色一變再變，愣是沒想到一個才二十歲的年輕人居然能讓自己產生壓力。
不過他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認為自己這是在瑣事纏身的情況下又太急于求成所導致的，于是在冷哼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后，開口說道：“兩百萬的價格確實有些虛高，但秦總說的十萬也實在是有點過分了。我們的網站雖然比不上那些網文龍頭，但也是有著獨特的優勢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秦總買回去后哪怕繼續按照現在的模式運營也絕對不會虧，所以……一百八十萬，如何？”
秦洛笑瞇瞇道：“那我也和李總說一句，你們網站的好與壞伱心里門兒清，包括之前交給唐秘書的那份資料的真假你心里也有數，所以咱就別拿網站的優劣說事兒了，畢竟我看中的只是網站本身，而不是你們有多少日活量和用戶。二十萬，你點頭的話，我現在就給你打錢。”
“你……”
李濤的嘴角一陣抽搐，愣是沒想到秦洛這貨這么難搞定，嗶嗶了一大堆后就漲了十萬塊。
這個數字遠遠達不到他的預期，所以他斷然是不可能點頭的，于是干脆冷著臉沉聲道：“看樣子秦總的確是沒什么誠意，既然這樣，那這場談判我覺得也沒什么必要進行下去了吧？”
聞言，秦洛不由得嘆了口氣，搖著頭幽幽道：“你說說你啊，都四十歲的人了，怎么就喜歡玩這兒哩根兒啷呢？別的先不說，就說你們公司的盈利情況，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幾個月連給員工發工資都難吧？”
聽到這話，李濤的臉色頓時變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秦洛會知道這種事。
但他多少還是有點城府的，臉色很快便恢復正常，冷聲哼道：“秦總不愿意花太多錢我能理解，但這樣污蔑我們公司就不太合適了吧？”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秦洛搖著頭繼續感嘆：“發不出工資也就算了，偏偏還那么自以為是、不懂裝懂，愣是把好好一個網站給霍霍的連自己人都嫌棄，真不知道你這老板是怎么當的。”
李濤眼角一抽，“連自己人都嫌棄”這句話讓他意識到了什么，他當即忍不住問道：“你跟外面那些員工打探過我們公司的情況？”
此話一出，李濤心里頓時就后悔了，畢竟這一下子就顯出了他的心虛，否則又何必會有此一問？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想收回也不可能，所以他也只能是冷著臉繼續裝腔作勢，同時心里又有些疑惑——明明秦洛剛來的時候他就出去了，那么短的時間里秦洛怎么可能和外面那些員工了解到那么多事呢？
除非……他早就做了一些相關功課，了解到了一些自己有意隱瞞的事情。
可一個在商業方面初出茅廬的在校大學生，怎么就能考慮的這么周到呢？
李濤一時間想不分明，卻也知道大勢已去，心里對能拿到150萬已經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想著將金額控制在一百萬。
于是他便打算開口主動降價，但秦洛卻又繼續說道：“既然李總提到了員工，那咱們就說說外面那些員工……唉，說真的，一個我能看上眼的都沒有，回頭買了你這公司我還得把他們全辭了然后來遍大換血，這都是時間和金錢啊。說句難聽的，你這就是個爛攤子，能有人接手就不錯了，你說呢李總？”
既然李濤已經亂了陣腳，那秦洛也就毫不猶豫的釋放了自己的侵略性，在一番話說完后便雙手交叉這仰靠在了椅背上，看向李濤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睥睨——那看似自然輕松的姿態，卻無形中顯出幾分攻擊性，給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李濤的眼角一抽再抽，臉色也是一陣陰晴不定。
等沉默了足足三分鐘，他才有些咬牙切齒的道：“算老子認栽，一百萬，這是我的底線，你同意的話現在就簽合同。”
秦洛慢悠悠的伸出一只手：“四十萬，這也是我的底線。”
李濤當即眼珠子一瞪，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你打劫啊！”
秦洛搖著頭嗤笑一聲，隨后一言不發的起身，唐毓見狀也是迅速跟上，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向門口方向。
他們這一副懶得繼續談了所以要直接走人的架勢，直接就讓李濤有些汗流浹背了。
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叫住秦洛，可秦洛那四十萬的報價實在是讓他有些不甘心——雖然這也已經足夠解決他欠下的債務，可還了錢之后也就所剩無幾了。
他舍不得那些錢，卻也知道什么才是當務之急，于是在秦洛已經走到門口即將要摸上門把手的時候，硬生生的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五十萬，現在就簽字！”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秦洛抬手的動作也跟著停住，隨后回過頭對著李濤露出一個陽光的笑臉：“四十五。”
李濤：“……”
這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此時已經面色漲紅，腦門兒上明顯浮現一層汗珠。
他死死咬著牙，一雙眼睛發紅的瞪著秦洛，拳頭也已經捏緊，像是恨不得直接上去邦邦給秦洛兩拳。
好在最后他還是忍住了——當咽下所有的憋屈之后，他就像是一只漏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著身體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慢吞吞的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合同。
“明智的選擇，”秦洛咧嘴一笑，對一邊的唐毓說道：“去看看合同。”
唐毓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回到辦公桌前拿起合同開始過目，而秦洛則是慢悠悠的回到辦公桌前坐下，一邊悠哉的喝茶一邊說道：“李總也不用這么生氣嘛，雖然這個數字達不到你的預期，但也很對得起你這個公司和網站的價值了，何況你現在還欠了一筆外債，總是需要一筆錢來周轉的吧？所以我也算是在關鍵時刻幫了你一把嘛。”
聽到這話，李濤又是臉色一驚，他沒想到秦洛居然連自己欠債的事都知道——這是他變賣公司的根本原因，如果秦洛一開始就拿出這張牌，他恐怕都沒幾乎和秦洛去打那幾回合的太極，一開始就要被秦洛將軍了。
而現在秦洛是和他扯皮結束之后才提起這件事，這倒是讓他心里莫名好受了幾分，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依然讓他顯不出什么好臉色，便只能梗著脖子問一句：“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你了？”
“不客氣。”
秦洛很爽朗的收下了這份感謝，待唐毓確定了合同上的內容除了金額之外沒有其他問題之后，便修改金額重新打印了兩份，與李濤一同完成了簽字。
“合作愉快。”
簽字后的秦洛對著李濤伸出手——今天的秦先生，依然堅定地走在成為資本家的道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