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扎著往上爬,腳下的山石時不時地崩塌,只能憑雙手的力量死死扒住山體,一個抓不牢,就得掉進下面的沼澤了。
俞胖子和懷如錦伸手把我們拽上來,此刻天邊的落日正值最美的時刻,紅霞璀璨,如火如荼,微風刮過,草木為之一動。
“你們聽到那個聲音了嗎?”
“聽到了。”俞胖子罵了一聲,“媽的,指定是那只女鬼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刀子正護著鬼侯爺坐在地上休息,鬼侯爺面色慘白,奄奄一息。宋北柯神情恍惚地抱著八十九姨的尸體,黯然神傷,眼淚不住地滑落。還有一邊的寧兔子,夢姐正在為他治療,但是估計情況也不容樂觀。
我長嘆了一口氣,“劫后余生,我只能說,大家各自珍重。”
懷如錦的表情很是慚愧,這件事情說到底完全與她有關,因為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依然無法得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大家。”
蘇幕遮嘆了一口氣,“這不怪你,其實我自一聽到江湖上傳言起,就知道這是十幾年前那場計劃的延續,說到底這一切就是命數。”
慢慢的,夜幕降臨,山風開始吹起,愈發寒冷刺骨,臉上被刮得生疼。我站在山上,往下望去,沼澤的水位已經不再上漲,彝族古墓、花田農莊,連同那些不為人知的無數秘密,還有彭德麟、陳雄鷹,都永遠埋在了淤泥的深處。
宋北柯已經傷心到了極點,我和俞胖子胖子架起他,他都沒什么反應,像個木偶一樣,只要一停下他就癱軟下去,坐地上怎么也拽不起來了。
八十九姨與宋北柯糾纏了一輩子,一開始舉案齊眉,卻意外分道揚鑣、水火不容,最后好不容易破鏡重圓,但是好景不長,如今陰陽兩隔,真是造化弄人。
驅車走了將近一天,我們才回到了林場的大本營。
夜晚,又在營地水洼邊生了篝火,弄了一個篝火晚會,算是慶祝凱旋。但是,說是慶祝,其實大家都是在釋放,都想把這幾天的壓抑發泄出來。
“來呀,李睿,我們去跳舞!”俞胖子笑道。
“特媽的,要跳我也找個女的,誰要和你跳!”
“切!”俞胖子一甩頭,“胖爺我找茜茜妹妹去玩。”
懷如錦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別說了。”我嘆了口氣,“其實,我多少已經有些知道了,包括從一開始我來到云河峽谷乃至后來的整個經歷,其實你都是知道的對不對?”
這篝火在靜謐的黑夜中閃耀著金色的光輝,周圍的一切突然跳動起來,影子像被燒得害怕似的向林子里逃去,俞胖子兩頰鼓鼓的圓臉在火焰之上閃過。
而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寂靜和黑暗凝神諦聽著人們吵鬧的聲。懷如錦看著我,默默地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說道:“本來我沒打算說的,但是,現在我決定告訴你。”
營地里人影憧憧,忽而竄向樹林里,忽而又退回到火堆旁,圍著火堆翩躚起舞。
火堆里的濕樹枝吱吱直響,如怨如訴。熾熱的氣浪拍打著樹葉,使樹葉發出驚恐的低語聲和簌簌聲。一條條火舌快樂竄向空中,濺出火花,燒著的樹葉飛騰起來。
“這件事還得從幾十年前說起。”一簇簇搖曳的營火,把懷如錦的眼眸閃得格外迷人。
“家父已多年重病,他有一個多年夙愿,就是希望找到傳說中的冰魄龍丹,重振懷家的威名。”懷如錦說道,“發丘一門興盛時間很短,自漢末群雄紛爭起,至曹丕稱帝,盛極而衰,終四分五裂。而后數百年時間里,發丘門均無法再重振旗鼓。元蒙以來,發丘門已經到了隕落之際,卻唯獨懷家可以在江湖上傲視群雄,說到底,其中的緣由皆與此有關。”
“你說在那個墓里的跳尸是懷家的先祖?可據我所知,月之前一伙盜墓的開啟一座古墓,古尸尸變,那粽子一連走了百里,去了云河峽谷,可是我們上次去卻并無所獲,這才又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其實,開啟那個古墓的正是我懷家的人。在懷家祠堂有一塊石碑,上刻‘我懷家后人,可于百年以后,掘我墳塋,落地成僵,我自會指引后輩來人,完成使命,光耀我發丘一門。’”懷如錦嘆了口氣,“也就是自此開始,整個計劃就按部就班的展開了。”
“等等等。”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你是說你們家的這位老祖宗早就知道云河古墓的事情,還知道自己死后會變成粽子?”
懷如錦點了點頭,說道:“關于這件事,我知道你一定會問,其實對此即便是家父也知之甚少。”
“先祖尚在人世之時,發丘門已然敗落,也不知何故,一位遠游的方士找上門來,尋求與先祖合作,一同盜發云河古墓。”
“臨邛道士?”聽完懷如錦所說,我腦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家伙,“他姓冉是不是?”
“看了你已經猜到了,正是這個臨邛道士答應幫助懷家,如果此事一成,足以使懷家重獲往日榮耀,先祖為名利所動,便答應與他一同盜發將軍墓。”懷如錦說道,“實際上,他盜發將軍墓完全是為了冰魄龍丹,希冀永生之法。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龍丹并不在將軍墓中。結果他一氣之下,揮刀斬落將軍頭顱,才有了后來的無頭將軍。”
“我去,原來是這么回事。”我詫異道,“那后來怎么了?”
“先祖不甘失敗,含恨而終。”懷如錦淚眼婆娑,說道:“幾十年前,祖父與當時的臨邛道士得到了情報,終于得知龍丹的下落,但他們雖然涉險進入墓中,但是受到重瞳女鬼阻撓,損失慘重,僅留下了一張照片。”
“原來,那張照片還真是你們自己家的,哎,你可把我騙的好苦啊。”我苦笑道。
“之后,他的后人一直苦心經營,企圖完成多年的夙愿。”懷如錦又灌了一口酒,臉上已呈現出醉意,冷笑道:“到我父親這一代,發丘門日漸凋零,于是想要聯合卸嶺和搬山,一同行動。”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父親遇到了母親,他一見鐘情,卻無奈母親已心有所屬,她與蘇幕遮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父親為了得到母親,使了一些手段。最后使得,卸嶺搬山兩派幾十年勢不兩立。”
“宋北柯負氣遠走,曾在半年之內連開七七四十九大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彭德麟只是稍加攛掇,說是搬山蘇幕遮也在打這個墓的注意,想邀請他同去,宋北柯對蘇幕遮懷恨在心,竟然一氣之下,搶先一步獨自前去,帶著一堆手下,結果遇到雪崩,全部死光,他自己也功敗垂成,連連數次都折戟沉沙,同時也為了躲避八十九姨的追殺,只好漂泊江湖。蘇幕遮更是因為宋北柯在自己與家母之間橫插一腳,發誓與他不共戴天。”
“這個彭德麟已經都告訴我了。”
“但你,一定不知道在這其中還有一個秘密。”
“啊?”
“其實,母親在嫁給父親之時已有身孕,對此家父一直耿耿于懷,雖然他對我百般呵護,但是我知道,其實他心中一直有一個芥蒂。”
“這……”
“你還記得那個鼻煙壺嗎?”懷如錦喝了一口酒,說道:“其實,我沒有嗅覺。”
“啊?”我大吃一驚,但是仔細一想,當時在古墓中自己和俞胖子都聞到了很重的味道,但是懷如錦毫無反應,確實可以說明這一點。
“家父一直試圖用蟲香來治愈,但是我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廂情愿而已。”懷如錦越來越醉,“我之所以對蘇幕遮沒有好感,就是因為我知道蘇幕遮也有這種疾病。”
“這怎么可能,他可是搬山魁首,能夠‘觀泥痕、認草色、尋藏識寶’。”
“那都是后來的事了,聽母親說過,蘇幕遮就是以蟲香治愈了多年的頑疾。”
“難不成他還真是……”我話說到一半,見懷如錦傷心落淚,便不再說下去,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哎,算了,不聊這個了,咱們今晚痛痛快快喝一場。”
懷如錦的長發微卷著披瀉下來,顯得有些慵倦和叛逆。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暗色的眼影下,被長睫毛蓋著的褐色雙眼爍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卻深藏著不易察覺的憂傷,用冷酷深深掩著。
“來,走一個!”我心知懷如錦此時心情低落,“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咱們也算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了,你愿意把這么多秘密告訴我,和我交心,我啥也不說了,千言萬語都在酒里。”
懷如錦那高窄的鼻梁,秀氣中帶著冷漠,似雪的臉上顯出幾分蒼白,目光楚楚地看著我,“其實,我一直聽感激你的,從小到大,你是我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的朋友了。”
“哎,說什么,這不還有胖子嗎。”我笑了起來。
沒過多久,懷如錦的臉變得紅潤,口中叫喘不止。一雙美眸中,原本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轉瞬間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那如絲媚眼中盎然的春色。一對白嫩的手臂,下意識的勾住了我的脖子,嬌軀伏在他身上,嘴里不自覺地發出一陣有氣無力的呻吟。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只覺得自己已無法控制住那突如其來的氣血洶涌。頭腦之中,本還堅持地相敬如賓,也隨著懷如錦的失態,逐漸消散,最后拋到了九霄云外。
“你的酒量怎么這么差?”懷如錦把手指伸進我的嘴里,笑道:“來,再陪我喝一杯。
估計懷如錦自己也想不到,她竟會在我身上如蛇般地扭曲著美艷絕倫的嬌軀,纏著我,將我抱得緊緊的,櫻口中發出淺吟嬌、喘。
我腦子里最后一絲清醒意識,已經被酒精徹底瓦解了,爛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