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癲狂之人
線索似乎串起來了。
普蘭德的歷史存在被污染的痕跡，第六街區(qū)的小教堂中存在扭曲封閉的時空界點，風(fēng)暴女神的圣像上隱藏著一道詭異的亞空間裂隙，而亞空間……可以污染除亞空間外的一切東西。
雪莉是記得當(dāng)年那場大火的人之一，當(dāng)那場火燒起來的時候，她本應(yīng)和其他人一樣死去，卻稀里糊涂地和一只幽邃獵犬融合并幸存下來，而在所有人的認知都因歷史污染遭受扭曲的時候，她又保留了當(dāng)年大火的記憶。
現(xiàn)在，一群終焉傳道士襲擊了雪莉——這些崇拜亞空間的狂徒神智錯亂，言語荒誕，卻句句不離“正確的歷史”和“漏洞”。
鄧肯當(dāng)然不會相信他們口中那些荒誕的“道理”，對他們所說的“正確的歷史”更是反著聽的，但有一點顯然不會錯——這些邪教徒與普蘭德城邦中的歷史錯亂現(xiàn)象脫不了干系，他們背后的亞空間力量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而像雪莉那樣記得當(dāng)年那場大火的人……就是這群妄圖以錯誤歷史污染現(xiàn)實的狂徒眼中的大敵。
但并非所有問題都得到了解釋。
這些瘋子是怎么突然發(fā)現(xiàn)了雪莉這個“漏洞”？歷史污染和“黑太陽”又有什么關(guān)系？黑太陽并沒有污染歷史的能力，那么那個“太陽神”在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以及最重要的……
妮娜，疑似太陽碎片的載體，是否也會被這些邪教徒盯上？
鄧肯眼神冰冷地看著那三個神態(tài)癲狂的終焉傳道士，微微抬起手指——一簇幽綠的火苗驟然在其中一人身上燃起，這火焰炙烤著可以被視作“超凡物品”的邪教徒的軀體，讓他突然尖叫著蜷縮在地，也讓其他終焉傳道士突然安靜下來。
“火……褻瀆的火……”一名邪教徒瞪大了眼睛，哪怕是癲狂又不懼痛苦的亞空間追隨者，在看到那綠色火焰的時候竟然也流露出恐懼之情，“褻瀆，褻瀆……褻瀆之物??！”
“如果不想烈火焚身，就繼續(xù)配合我的問題，”鄧肯令甲板上各處都燃起了火焰，縱橫交織的火網(wǎng)將三個邪教徒包圍起來，炙烤著他們的精神與軀體，“我問你們，你們到底是如何污染歷史的？是從第六街區(qū)開始的嗎？”
“我們是在讓歷史重回正軌！”哪怕被幽靈烈焰恐嚇著，終焉傳道士們竟還不忘那套說辭，其中一人仰起脖子，高聲喊叫，“第六街區(qū)……第六街區(qū)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但那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第六街區(qū)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鄧肯立刻皺起眉頭，對方?jīng)]有老老實實回答，卻仍然透露了一些至關(guān)重要的信息！
首先，當(dāng)年的那場大火果然是這幫亞空間追隨者搞的鬼，而不像他一開始以為的那樣，單純是太陽碎片現(xiàn)世引發(fā)的火災(zāi)，其次，這些邪教徒污染歷史的嘗試似乎還沒有完全成功——十一年前的大火，并沒有取得預(yù)期的效果！
緊接著，他又突然想到了另一個關(guān)鍵的年份數(shù)字——1885。
那是凡娜在小教堂地下發(fā)現(xiàn)的數(shù)字，指向的是小教堂修女戰(zhàn)死的年份，理論上，也應(yīng)該是那座教堂被亞空間力量入侵的時間。
而十一年前那場大火爆發(fā)于1889年，是在那位修女戰(zhàn)死之后的第四年。
也就是說，小教堂被入侵之后的第四年，這些終焉傳道士才制造了1889年的那場大火——而那場大火被他們稱作是“失敗的嘗試”。
一個時間軸似乎在鄧肯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你們其實失敗了兩次，”鄧肯面沉似水，注視著那名正在被幽靈烈焰炙烤的終焉傳道士，“1885年，伱們?nèi)肭至艘蛔〗烫?，想以其為原點擴散對歷史的污染，但一個修女以生命破壞了你們的計劃，把那一年的‘入侵’和她自己的‘死亡’都封鎖在了地下圣堂里；
“四年后，1889年，你們執(zhí)行了第二次計劃，在小教堂所處的第六街區(qū)制造大火，想要用一個‘城邦被烈火焚毀’的歷史分支覆蓋現(xiàn)實，但又失敗了，那場大火被未知力量抹除了蹤跡，沒能繼續(xù)燒下去……
“然后你們在城邦里潛伏到今天，一直在尋找機會繼續(xù)這個計劃，直到你們發(fā)現(xiàn)了雪莉這個漏洞，你們認為當(dāng)年的計劃失敗與她的存活有關(guān)，便想先除掉這個‘隱患’？”
幽靈烈焰熊熊燃燒，終焉傳道士在火焰中蜷縮著身體，哪怕是不懼痛苦的肉體似乎也難以抵擋這直接焚燒靈魂的苦楚，然而這癲狂之人卻絲毫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他反而慢慢咧開了嘴，看著鄧肯，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不用回答，我能從你的眼神中看出答案——你在嘲弄和憤恨，這說明我說對了，”鄧肯卻沒有在意對方的挑釁，只是平靜地繼續(xù)說道，“接下來我還有個問題……你們跟那個‘黑太陽’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1889年的大火是被太陽碎片引發(fā)的……那碎片是你們搞出來的？”
終焉傳道士仍然沉默不語。
鄧肯將火焰蔓延到了另外兩人身上，看著他們在火中蜷縮，抽搐，卻仍然沒有得到一個字的答案。
“你們不說，那我只能猜了，”鄧肯嘆了口氣，揮手散去火焰——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種單純的“苦痛”對這些擁抱亞空間的狂徒而言根本毫無意義，他們的肉體和精神都早已變異非人，“我猜，你們和那些太陽信徒有一定的合作……不，可能是和那些信徒背后的‘太陽子嗣’有合作關(guān)系？你們幫助那些太陽子嗣復(fù)蘇他們的‘主’，而復(fù)蘇的方式……就是從‘歷史’中召喚太陽？”
看著仍然保持沉默的幾個邪教徒，鄧肯只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xù)說道：“新城邦歷早期，曾有一座無人知曉，僅存名字的‘威爾海姆’城邦，這座城邦最后留給世間的消息是‘黑太陽自歷史中降臨’……所以，這種事兒你們不是第一次干了吧，從歷史中召喚出本應(yīng)已經(jīng)熄滅的太陽……因此這召喚的過程本身，就是對歷史最大的污染，對嗎？”
當(dāng)所有的瑣碎線索都突然拼合到了一起，當(dāng)所有的線條都漸漸連成一體，那些曾無法理解，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變成了可以想象的事實，鄧肯的想象力和記憶力在這一刻都高速運行起來，那些已知的、未知的、可知的東西，漸漸在他頭腦中化作清晰的軌跡。
當(dāng)然，這里面還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問題——比如這群終焉傳道士到底是怎么跟太陽教派勾搭到一起的，比如他們到底是用什么辦法從歷史中召喚太陽的，比如那些普通的太陽教徒和神官是否知道這些上層的秘密，這些他都還沒答案。
而且即便是他剛才想到的那些東西，也有很多都只基于推測，眼前的幾個終焉傳道士不承認，那他就缺乏關(guān)鍵的證據(jù)。
甲板上的靈體烈焰漸漸收攏，最后只余下三個邪教徒周圍的一圈火墻，鄧肯站在這道烈焰前，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幾個“傳道士”。
“潛入城邦的終焉傳道士應(yīng)該不止你們幾個吧？
“其他人藏在什么地方？你們接下來還打算干什么？繼續(xù)消滅你們口中的‘漏洞’？還是伺機掀起更大的污染？
“仍然拒絕回答？”
鄧肯的問題一個個拋出，最后，其中一名邪教徒終于動了動身體。
這個瘦骨嶙峋的狂徒慢慢扯動嘴角，抬起頭看著鄧肯，嗓音嘶啞含混：“我們沒有藏在所謂的城邦里……我們藏在這受詛扭曲，早該終結(jié)的歷史里……它開始了，它便不會結(jié)束……傳火者做不到的事情，您也做不到，‘船長先生’……”
這個邪教徒嘴角越發(fā)咧開，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帶著蠱惑和寒意：“我剛看到，您的人性真刺眼，從哪撿來的？”
鄧肯的眼神頓時微微變化，他上前一步，嗓音威嚴而壓抑：“你是什么意思？”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船長先生，”那傳道士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從癲狂的信徒變成了一個彬彬有禮的市民，他慢慢爬起身體，佝僂著坐在甲板上，目光卻仿佛越過了鄧肯，掃視著這龐大冷清的失鄉(xiāng)號，“啊……應(yīng)許之地，應(yīng)許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