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脆響讓在場人本就被震撼到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眾人看著蘇伯義此刻冷凝的面色，以及蘇仲禮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會引來幾位少爺?shù)淖⒁狻?
蘇伯義看著被打偏了腦袋的弟弟，聲音冷淡到了極點：“你在胡說些什么？蘇衡玉自己愚蠢，做錯了事又被發(fā)現(xiàn)，最后母親補(bǔ)償寶珠有什么問題？你從前分明是個懂得是非對錯的人，怎么今日變得如此糊涂？”
蘇仲禮不說話，他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蘇伯義看著他這副死樣子，心里更加來氣：“還不快跟寶珠道歉，你看你說的什么話！”
蘇仲禮舔了舔被打的那側(cè)腮肉，對著蘇寶珠行了個禮：“對不住了寶珠妹妹，是我今日吃醉了酒，才對你胡言亂語。”
蘇寶珠捏著帕子，表情看起來還在為之前蘇仲禮的話而難過，卻還是寬容道：“沒關(guān)系，我知道二哥哥不是故意的。二哥哥或許誤會了我，但沒關(guān)系，我往后一定會好好對待姐姐，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補(bǔ)償她。你別生我的氣。”
她的語氣委屈極了，旁邊的一眾丫鬟小廝聞言，也不由地為二小姐感到難過。
在他們看來二小姐的確沒做錯任何事，她明明一心想與大小姐交好，是大小姐自己總?cè)鞘拢趺茨芄值蕉〗闵磉吥兀?
蘇仲禮裝作沒看到下人們落在他身上的異樣目光，對著蘇寶珠又拱了拱手：“多謝你的大方，但我替蘇衡玉回絕了。她以后不再是蘇家人了，你也不必非要過去跟她攀親戚。”
說完這些，他沒去理會其余人的表情，轉(zhuǎn)身跟個游魂一樣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蘇仲禮雖然向來不著調(diào)，性子也十分暴躁，但今夜的他卻異常敏銳。
他終于擺脫了蒙住自己眼睛的迷霧，看清了府中眾人真實的模樣，也看清了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妹妹一直在朝著她的親人呼救。
只是他看明白得太晚了，他妹妹獲得了自救的力量，也不再需要親人。
他已經(jīng)失去這個妹妹了，同樣的，他也失去了那份會為他親手制作玩具的真摯情感。
“原來自始至終，真正愚蠢的人是我啊。”蘇仲禮輕聲呢喃著，而后苦笑一聲，走入了黑夜里。
……
蘇衡玉的馬車連夜回到了莊子上，他們一行人動靜不小，一來就驚動了守夜的嚴(yán)阿狗。
嚴(yán)阿狗第一時間就將蘇衡玉回來的消息通報了進(jìn)去，于是原本只亮了幾盞燈的莊子里立刻燈火通明了起來。
所有的管事和下人們第一時間來了門口迎接，蘇衡玉還看見喬孟的外衣扣子都扣錯了。
她對著眾人笑道：“我們自己回來安置就行了，夜色已深，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們明日再說。”
“主子這么晚了回來，定然還沒吃上飯，我們先給您做一桌。等你們收拾好了，正好吃一口熱乎的。本來今夜咱們都是要守歲的，原本主子不回來莊子里還冷清，如今主子回來了，咱們正好一起過除夕！”喬孟拒絕了蘇衡玉的好意，轉(zhuǎn)而提議道。
他是個聰明人，也知道蘇衡玉如今和侯府的關(guān)系。
原本前些日子侯府讓他們主子回去，就已經(jīng)令喬孟感到奇怪了。今夜主子忽地跑了回來，連年都不愿意在侯府過，顯然是侯府又發(fā)生了什么。
他顧念著蘇衡玉的情緒，不肯讓她一個人冷冷清清地過完除夕，這才主動站出來，想做些什么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不只是喬孟，宋知恩也跟著道：“今夜距離明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好不容易清閑下來，可得好好聚一聚。”
“主子不是說想吃燉羊肉嗎，正好廚房里這些日子收了一批品質(zhì)不錯的羊肉，主子要不要試一試？”茹珺說道。
養(yǎng)好了病的月心帶著她的兒子站在人群中：“小姐，你從前不是喜歡玩兒葉子牌嗎，咱們今夜可以玩?zhèn)€痛快了！”
蘇衡玉當(dāng)然察覺出了他們的好意，她看著莊子里這些熟悉的面孔中藏著的對她的關(guān)懷，心中那點兒從侯府帶回來的傷感，瞬間就被沖散了。
她朝眾人溫和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想聚在一起守歲，那索性就煮個大鍋子，咱們好好吃一頓吧！”
茹珺聞言立刻領(lǐng)命回了廚房，其他跟著蘇衡玉回來的丫鬟也連忙追上她的腳步，一起去廚房幫忙。
月心等人找來了她早就準(zhǔn)備好的葉子牌，喬孟和宋知恩找了間最大的屋子，搬來了桌椅和凳子，拼出了一個可以容納二十幾人的大桌。
蘇衡玉和紫云一起把瓜子等年貨都拿了出來，秦嬤嬤帶著護(hù)衛(wèi)們點起了火盆，室內(nèi)很快暖和起來。
茹珺她們的動作很快，再加上大鍋是早就打好了的，所以等到羊肉暖鍋被搬出來后，肉湯的香氣立刻鉆進(jìn)了眾人的鼻子。
蘇衡玉讓茹珺做的吃食多，用火腿煮的湯更是讓人聞著都流口水。他們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所以蘇衡玉便讓護(hù)衛(wèi)們自己過來盛了喝。
今夜的京郊本來就寒冷，護(hù)衛(wèi)們還要在屋子外面守夜受凍。
本來他們以為這個除夕就要在冷風(fēng)里度過了，沒想到忽然回來的大小姐竟然吩咐廚房給他們煮了肉湯。
嚴(yán)阿狗作為守夜人的一員，自然也被分到了一碗肉湯。
這是茹珺用上好的火腿熬出來的，里面還放了些對身體有益的藥材。一碗湯里全是好東西，喝一口都快抵得上嚴(yán)阿狗一個月的工錢了。
他滿足地吃了一口肉，感覺到熱熱的肉湯順著喉嚨滑到了他的肚子，將他都快凍僵的身體給暖熱了。
“嘶，好喝！我這輩子都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湯！”有人忽然大聲說著。
“可不是嘛，你也不看看茹珺姑娘在里面放了多少好東西，這一碗要拿出去賣，估計得要好幾錢銀子呢！”
“嘿嘿嘿，還好我們做了小姐的護(hù)衛(wèi)，不僅年底給了賞銀，還要這么好喝的湯……”
他們說話間，燈火通明的宅子里也傳出了一陣笑聲。
嚴(yán)阿狗聽著那陣笑聲，不自覺也跟著笑了起來。
真好啊，他心想。
希望明年的日子，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