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你有沒有想過交易弗萊？”
道格·柯林斯聲音落下時，喬丹的招風耳抖了抖，好像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睜大眼看著柯林斯，確定他是認真的，才反問道：“你為什么有這種想法？”
“我知道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但是，我知道一個不穩定的年輕人會給球隊造成多大危害。”柯林斯的眼中閃爍著對過去的回憶，“達里爾·道金斯的不成熟摧毀了1977年的費城76人，如果我們無法制止弗萊，我感覺他遲早有一天也會毀掉”
柯林斯希望用委婉的方式讓喬丹明白于飛對他的統治地位可能造成威脅，而這是喬丹及其團隊的人不想看到的。
但柯林斯偏偏用了達里爾·道金斯做例子。
是的，道金斯毀掉了1977年的76人，他在總決賽上與開拓者的執行者莫里斯·盧卡斯（Maurice Lucas C/PF）打了一架，然后發現自己的隊友在打架的時候完全不幫自己。道金斯情緒崩潰了，拆掉了76人的中場休息室，使76人士氣受挫，此后被開拓者連贏四場，白白浪費了總決賽開局兩連勝的大好局面。
喬丹認為于飛不是道金斯那種心智不成熟的巨嬰，也不覺得自己是朱利葉斯·歐文那種演戲演多了導致完全代入好好先生角色以至于整個職業生涯除了伯德誰也不揍，更不可能為隊友出頭。
喬丹不是這種人。
他相信自己遲早可以讓于飛心悅誠服，因此，柯林斯的建議在他聽來是荒謬的。
新賽季雖然只打了三場比賽，但于飛已經表現出了超出一般新秀的沉穩與成熟，夏天的苦練正在賽場上回報他，他不僅是新賽季表現最好的新秀，更是奇才隊打得最好的三名球員之一。
交易這么一張已經拆開50%的中獎彩票，他們能換回什么？
“他不是達里爾·道金斯，這里也不是費城，”喬丹的棕眼充滿堅定，“我也不是博士。”
“他可能不是達里爾，但他有可能造成比達里爾更大的破壞。”柯林斯說道，“他不僅僅是不受教，還在板凳上、球場上、媒體前不分場合地表達自己的不滿，這對教練組和.其他人的聲譽造成了明顯的負面影響。”
“夠了，道格，你應該慶幸那小子不是夸梅式的軟蛋！”
即使過了很多年，柯林斯依然會記得喬丹在這個夜晚的自信與堅決，這與此后一系列的事情產生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他不是軟蛋，他愿意競爭，這是好事！現在已經沒有幾個年輕人像他一樣了，至于他帶來的麻煩，這些都是暫時的，我會讓他受教，就像我在芝加哥可以讓斯科蒂與丹尼斯他們受教一樣。”喬丹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們需要交易弗萊來解決他帶來的問題，那只能說明我們完全失敗了，我可以失敗，但我不不會放棄，現在交易他是一種自我放棄的選擇，你明白？”
柯林斯的心里哇涼哇涼的，當喬丹用“我在芝加哥”的例子說明他可以做到的時候，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公牛喬丹和奇才喬丹雖然是他本人的一體兩面，但在視覺上、物理上、個人能力上，都不能算是同一個人。
柯林斯并不信服喬丹的說辭，但他不能再說下去了。
喬丹已經用“個人能力”作保，柯林斯再固執己見，那就是在質疑喬丹。
喬丹不喜歡別人質疑他。
所以柯林斯不會質疑他。
※※※
于飛積極地準備下一場比賽。
那是他們本賽季的第三個客場——底特律。
于飛記得活塞在本世紀初崛起了一段時間，作為東部的門神隊伍擊敗了F4湖人捧杯，然后在一段時間里都是東部決賽的常客。
現在是2001年末，活塞崛起了嗎？
從大名單來看，那支活塞只有本·華萊士到位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什么杰里·斯塔克豪斯、達納·巴洛斯、克利福德·羅賓遜和邁克爾·庫里之類的無名之輩。
尤其是那個庫里，他要是叫戴爾的話，于飛尚且敬他三分，敢叫邁克爾？他最近對邁克爾這個名字過敏。
11月4日
奇才隊乘坐專機飛往底特律。
比賽開始前兩個小時，于飛和老將克里斯·惠特尼一起去奧本山宮殿踩場。
惠特尼算是于飛在隊里為數不多尊敬并且維持了良好關系的老將。
作為奇才隊里資歷最深的老將，惠特尼就是職業籃球圈里的路人甲，從天賦到球技都平平無奇，只有三分可圈可點，在生涯早期，他先被馬刺裁掉，然后在CBA（美國的低級聯賽）混了兩年，直到芝加哥公牛隊的72勝賽季來到簽下一份10天短合同，從此就留在了NBA，今年是他為奇才隊效力的第六個年頭。
打工人是最適合惠特尼的稱謂，他非常職業，早到晚退，從不抱怨，首發替補都能打。
如今，年齡破了30大關后，惠特尼已經在考慮退役的事，他不打算留在職業籃球界。他想去一個可以凈化心靈的地方——比如小學，隨便找所小學當籃球教練，這就是他想要的。
惠特尼最讓于飛尊重的是，他完全不討好喬丹。
這是連整天張嘴“我們新杰”，閉嘴“我們是球隊的未來”的理查德·漢密爾頓都比不了的。
于飛和他一起到奧宮熟悉場地，抵達目的地以后，惠特尼開始練習投籃找手感，于飛四處轉著，然后便遇見了自己的同級生——今年的九號秀羅德尼·懷特。
看見懷特抱著一大堆球衣，于飛取笑道：“謝謝你替我來了底特律，要不然干這些臟活的人就是我了。”
如果要說出一個懷特最討厭的名字，那一定是于飛。
新賽季開始之后，于飛的杰出與他的平庸對比得太明顯，再加上選秀大會開始前，所有活塞球迷都知道他們會選中于飛。
誰能想到喬丹在離開賽場三年之后還能在選秀大會上狠狠踩了活塞一腳？
錯過于飛的活塞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中了懷特。
結果，于飛首秀即絕殺，而懷特在職業生涯的前三場比賽里只打了5分鐘，總共得到2分2失誤。
每天，懷特都活在不得不與于飛比較的地獄里。
“先起跑的人不一定能跑到最后！”懷特說了一句有哲理的話。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這種連起跑機會都沒有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嘻嘻，如果這么想可以讓你好受一點的話，我不反駁。”于飛揮手與懷特道別，“好好工作，希望今晚能在場上看到你后發制人的英姿。”
和喬丹比年齡，和落魄同級生比現狀，和文明人比嘴臭，這是于飛“贏贏贏”的人生哲學。
之后，于飛回到球場進行投籃練習，便看見惠特尼在三分線外連續命中30球。
這可怕的穩定性.
于飛只有在手感非常好的時候才能這么連著進。
“克里斯，你不覺得你應該在退役之前把你的投籃秘訣傳授給年輕人嗎？”于飛滿臉“老東西快爆金幣”的迫切之情，“難不成你想把這些秘訣帶到小學？”
惠特尼白了于飛一眼，“作為全聯盟最不受教的菜鳥，你好意思這么說嗎？”
怎么就成了“全聯盟最不受教的菜鳥”了？于飛發現自己自從進了NBA之后，得到的都是壞名聲。
性格不穩定，脾氣暴躁，“反邁克”，不受教.這就是在喬丹面前展示叛逆期的下場嗎？
“克里斯，話不是這么說的，我受不受教，關鍵不在我，而在試圖教我的人。”于飛振振有詞地說，“如果對方不是人，那我為什么要受教呢？為了像它一樣在上了年紀以后繼續毒害年輕人？不不，我不會接受有毒的教育。”
惠特尼又問：“你怎么知道我是沒毒的？”
“我知道。”于飛笑道，“我還知道你是這支球隊里為數不多擁有獨立人格的人，這很重要，我不會去求助那些把自尊放在老板腳下的人。”
惠特尼嘆了口氣，他這算不算被拉上了“反邁克”的賊船？
“好吧，我可以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議。”惠特尼說，“你先在我面前完成十記投籃。”
奧宮內，工作人員來來往往，于飛求教惠特尼不過是一件小事，但只要方向是正確的，事情就沒有絕對的大小之說。
因為構建宏大敘事的基礎，往往就是不起眼的小事。
對于飛來說，這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