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D，你剛才對裁判做了什么？”
喬治·卡爾盯著杜蘭特，仿佛要從這張看起來沒有任何心機的臉上讀出他的心聲。
但是，杜蘭特一如既往地表現出謙卑：“教練，讓我困擾的是我真的沒對他做什么。”
教練，多么悅耳的稱呼。
卡爾已經好久沒有從于飛的口中聽到這個詞了。
但對他來說，他更希望于飛叫自己“喬治”，因為那說明他們的關系已經超出了尋常的教練與球員的同事關系。
“我看見你在場上手舞足蹈的，你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卡爾追問。
杜蘭特回答：“我被犯規了，但裁判好像沒看見。”
“凱文，我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卡爾說，“裁判故意不給你哨子，這是為了讓你更深刻地理解他們的權威，這種情況下，你表現得越是克制，他們就越肆無忌憚。你要知道，裁判是碧池，你給他好臉色，他就會忘了自己的身份。”
杜蘭特誠懇地回答：“教練，伱也許是對的，但我不會使用那個詞，那是不對的。”
“未必，凱文。”有一個瞬間，杜蘭特的形象在卡爾的腦海中與J博士重疊了。
好人形象并不是杜蘭特的專屬，回顧NBA歷史，擁有這種形象的巨星也不在少數，J博士就是其中的代表。但是，J博士因為太重視體面而難以在關鍵時刻殺伐果斷，直到摩西·馬龍到來前，他都像是魔術師與伯德的經驗寶寶，是成就他們早年傳奇的墊腳石。
但就算是這樣的J博士，也一度被伯德刺激到失去理智，對那只該死的毒舌大白鳥拳頭相向。
杜蘭特可以保持這個形象嗎？
如果他真的是好人，那么，他是不是會因為過于友善而失去對比賽的統治力？
可靠的巨星在關鍵時刻擁有殺手本能，可是你一個好人怎么可以跟這樣的詞匯掛鉤呢？
卡爾想知道杜蘭特會如何發展自己的性格，這個來自華府郊區的孩子真的是一個謙卑的天使嗎？他是否會成為于飛之后又一個讓NBA連接球迷的橋梁？他賽前賽后例行的親吻母親的習慣會維持多久？還有，他要到什么時候才肯把書包里的圣經放下？
至少目前來看，杜蘭特的形象無懈可擊。
而在球場上，于飛開始面臨與杜蘭特相似的遭遇。
身處客場，他的明星效應突然失效了。
魔術常對他有犯規動作，但裁判的響哨次數甚少。
可是，于飛并不像波西那般張嘴就問候裁判。
對付喬伊·克勞福德這種敏感脆弱又像瘋狗一樣不可理喻的裁判，于飛通常會發出簡短的抱怨。
然后，對待那些弱勢的副裁判和三號裁判，于飛就會積極施壓了。
“做好你的工作，我被犯規了你沒看到？”
于飛確實被犯規了，裁判沒吹。
這樣的施壓讓裁判很快就往魔術身上吹了個可吹可不吹的卡位犯規，算是給于飛的補償。
這種找補性質的判罰在各大聯賽都很常見，但只有一些高明的交流者才能穩定地獲得平衡哨。
于飛不推崇像波西那樣人身攻擊裁判，因為真把人逼急了，裁判是可以整晚盯著你吹的。
首節進行大半，于飛對裁判的控制讓魔術明明有主場優勢卻始終打不出自己想要的節奏。
于飛下場時，超音速以21比20的1分優勢領先魔術。
魔術看起來是一支與時俱進的球隊，他們全面接受了雄鹿的小球理念，在霍華德身邊湊了一群射手。
尼爾森、卡特、貝爾形成不俗的攻防強度，再把特科格魯提到四號位。
從賬面實力來看，他們在東部屬于頂尖水平。
不過，于飛認為他們無法跟凱爾特人、雄鹿抗衡，但是比騎士這些不上不下的球隊肯定是更強的。
超音速的替補陣容在銜接段發力了。
主要是柴爾德里斯和錢寧·弗萊兩人。
前者喜歡攻筐，后者善于投籃，搭配尼克·科里森這樣什么都能做但什么都不精的白人內線，打得有聲有色。
尤其是柴爾德里斯，這個人的思路很新奇，作為四年級球員，過去三年一直是超音速大力培養的側翼，但表現和數據始終不溫不火。然后，杜蘭特一來，球隊的資源自然要向更有天賦，更年輕的小鮮肉傾斜。
對于身處合同年的球員來說，失去首發無疑是重大打擊，但柴爾德里斯從未表現過不滿，他還自以為是地說：“教練組讓我替補是想讓我動用聰明的大腦找出球隊的問題。”
如果有人質疑他的智商，柴爾德里斯就會反問：“我能上斯坦福，你能嗎？”
在場上打球的時候，柴爾德里斯也是思路奇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果他對位對面最準的射手，他會主動放空對方，再去包夾他的隊友。
因為最危險的事情最安全。這種球場相對論搞得人頭暈目眩。這還不算完，如果他放空的人連續得分，那他也有話說。
比如現在，柴爾德里斯對上的是魔術今年夏天在自由市場找到的拉沙德·劉易斯的替代品——杰森·卡波諾。這是一個除了投籃，在NBA賽場上沒有其他用處的球員，但也正是靠著一手投籃，讓他拿到了中產合同。
上賽季，卡波諾的三分命中率是51%。
然而，柴爾德里斯卻是毫不猶疑地放空他。
結果，魔術的球快速傳到卡波諾的手上，他也輕松命中空位三分。
卡爾見不得這種低級的防守失誤，放空命中率51%的射手是人干的事嗎？
“約什，你他媽在干什么？”
柴爾德里斯答道：“教練，我在發揮我的長處！”
“你的長處是什么？”
“協防，教練！”
“不要再協防了！”卡爾咆哮道，“給我盯緊那個人！”
作為斯坦福的高材生，柴爾德里斯還有個優點就是聽話。
卡爾只感覺一口氣憋在體內，難以發泄。
“你們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卡爾闖蕩聯盟多年，真沒見過球場行為脫線這么嚴重的人。
于飛笑而不語，卡爾沒見過這種人，是因為他不玩游戲。
如果他玩一些網絡游戲，就知道互聯網到處都是這種人。
俗稱點子王。
只不過點子王們大多只是鬼點子多，沒有行動力，偏偏柴爾德里斯是個點子多還敢付出行動的人，這就考驗教練組的忍耐力了。
次節進行到五分鐘，于飛和羅伊回到球場。
魔術將于飛的防守針對性提高到最高等級。
貝爾單防，卡特隨時包夾，霍華德協防。
這種防守安排讓于飛無論身處何處都要面對至少兩個人的防守。
如果于飛還是大核，這樣的防守強度還是有效的，至少可以阻斷他的個人攻勢。
可是現在，于飛正在完成卡爾口中的“拉里·伯德式的”轉變，從一個大核控場者變成持球無球比重各占一半的全能核心鋒線。
這么做的好處是于飛終于可以把自己的余力投入到防守端。
這使得于飛在本賽季防守威脅大增，場均搶斷蓋帽次數加起來接近4次。
魔術此番的防守套路雖然有用，但對于大大增加無球比重的于飛來說，屬于防守資源的過度濫用。
羅伊順勢打爆尼爾森，半場砍下18分5籃板5助攻。
“我不懂。”羅伊說，“他們動用那么多人手圍堵你是想做什么？”
于飛自得地說：“這就是四屆總決賽MVP的吸引力。”
“也對。”羅伊玩笑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史上最具吸引力’（Most Attractive Ever）⑴。”
⑴回憶殺一殺：2004年全明星賽大飛搶了胖子AMVP后自封“MAE”。
魔術很快就意識到這一套不管用，于是轉而增加對羅伊的包夾。
超音速是雙核驅動，羅伊是有球的核心，于飛是有球無球都能發揮核心能力的大核，一旦羅伊被針對，超音速的球權就會轉向于飛。
然后，人們熟悉的雄鹿飛就會出現在超音速的陣中。
下半場，于飛連續單吃卡特與貝爾的防守，令霍華德頻繁來到油漆區外協防，于是夸梅·布朗歡呼著好日子的到來，籃下連續吃餅，單節怒砍10分，竟有壓倒霍華德的勢頭。
魔術內外失衡，超音速里應外合，崩盤是一瞬間的事。
卡特三分不中，于飛抓長籃板命中追身三分；霍華德背打吸引包夾后再傳隊友，三分還是不中，于飛再搶長籃板，戲耍運球晃飛卡特，哪怕是奧蘭多人都對這一幕驚呼出聲，因為于飛在晃飛卡特后以高度的旋轉度甩出一記技壓全場的擊地變道傳球給到跟進的凱文·杜蘭特。
那個謙卑的天使，2007屆的選秀狀元在奧蘭多度過了艱難的夜晚，但他的球隊依然沒有放棄他。
杜蘭特接住了這記有可能當選賽季最佳的妙傳，左側四十五度角三分線外，那一剎那，于飛記憶深處那個披著勇士球衣的杜蘭特附體了，他跳起來，投出三分，球的飛行弧線高不可撼，這不是人類可以干涉的投籃。
“唰！”
“毫無疑問，這是本賽季迄今為止的最佳鏡頭！”
解說員呼嘯著，超音速的表演將客場變成了主場。
而杜蘭特卻如釋重負地轉身，吐氣，一如2018年總決賽上他在那個熟悉的位置第二次將騎士隊斬于身下的時候，他擺脫了那一季的污濁，也不知格林公式就在不遠處等著自己。他只是想卸下自己的壓力。
此刻的杜蘭特無法感應到那么長遠的事情，他只是不想白費掉于飛方才的一串眼花繚亂的表演。
魔術已經落后16分，他們請求了暫停。
杜蘭特發現于飛正在看自己，他下意識地說：“弗萊，你剛剛的表現太出色了。”
“我還是喜歡你剛剛的表情。”于飛的話語讓杜蘭特毛骨悚然。“就像一個再次殺死目標的變態殺人狂，我喜歡那樣的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