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師,那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不認識。”戴煦拿出張憶瑤生前的照片,遞給朱峻遠,這張照片是張憶瑤父母特意挑出來給他們的,據說是張憶瑤自己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片,看起來像是高中時代拍得,照片上的張憶瑤看起來稚氣未脫,雖然沒有后來打扮得入時,但是卻更多了一種純凈的美。
朱峻遠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頭那幾張老衣柜的照片,結果張憶瑤的,低頭看了看,表情略顯疑惑的問:“這個是……我以前教過的學生么?”
“應該不是,除非你去a市以外的地方任教過?!辩姾不卮?。
“哦,我說的么,我教過的學生雖然不少,但是我大致都還是能有點印象的,這個姑娘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不是我學生的話,那我應該不認識。”
“衣柜是你兒子找人拉走扔掉的?那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你兒子的聯系方式?”朱峻遠老人無論是年齡還是體力,都不符合殺害張憶瑤嫌疑人的范圍,所以戴煦和鐘翰誰都沒有打算在他身上再多盤問什么,那樣只會浪費時間。
朱峻遠這會兒終于察覺到什么不對勁兒了,他疑惑的看看手邊的兩組照片,問:“這個小姑娘怎么了?跟我們家那個衣柜有什么關系?”
鐘翰和戴煦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些猶豫該怎么開口對老人說,他們也看得出來,朱峻遠對于那個舊衣柜是有很深眷戀的,那個衣柜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個儲物的家具,更是他和已故老伴兒半輩子生活的回憶,現在柜子已經處理掉了,假如再告訴他柜子里被人發現了一具女尸,實在是有些太殘酷。
朱峻遠當了一輩子老師,雖然七十多歲了,腦子轉得也還是很快,看他們兩個人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他擺擺手,對他們說:“我不問啦,你們警察辦事情,肯定有你們的原因,我知道了也幫不上忙,就沒有必要打聽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省心。我給你們我兒子的電話號碼,你們有什么需要問他的,就打電話問他好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這幾張照片,你們可不可以就留給我,不要帶走了?我想留個紀念?!?
戴煦和鐘翰自然不會不答應老人這個并不過分的請求,朱峻遠把他小兒子的電話號碼抄給戴煦,三個人沒打算當著老人的面打這通電話,免得讓老人聽出什么端倪可就沒有必要了,于是他們再次向朱峻遠老人道了謝,離開了老人的家。
和朱峻遠的小兒子取得聯系也并沒有什么困難,對方很痛快的提供了關于那個柜子被扔在哪里的具體情況,柜子是在發現尸體的前一天被拉過去的,原本朱峻遠的小兒子是想要賣給回收二手家具的人,但是因為那個柜子實在是太老舊,樣式也早就落后于潮流,就連收二手家具的人看了以后都不大想花錢買下來,再加上父親對賣掉這件事也持反對態度,認為應該送給需要用的人,他就干脆找熟人借了一輛小皮卡,打聽了一圈,聽說這附近有一片居民區剛剛拆遷,人搬走了,不過經常會有拾荒的人去拿附近“淘寶”,他就和別人一起開車把柜子拉到拆遷地址,找了一個相對比較好停車,周圍也平坦的地方,把衣柜放下就走了,余下的事情就一概不知,從送柜子過去到離開那里,這期間也沒見著什么人。
問起張憶瑤,朱峻遠的小兒子就更加一問三不知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一號人,據他所知自己的妻子應該也不認識一個叫張憶瑤的人,他本人在扔柜子出去的前兩天才剛剛從外地結束了一次長達半個月的出差回來,兩口子的工作性質同還在校讀書的張憶瑤完全打不上邊界,他們的孩子也只有小學四年級而已。
這樣一來,基本上就排除掉了衣柜的舊主人和死者之間有什么牽連的可能性,方圓對此略微有些郁悶,鐘翰和戴煦倒是都挺看得開。
“把沒有意義的岔路口早一點封死,好過站在交叉路口上看著那么多條路,不知道哪一條才是對的好?!贝黛闶沁@么對她說的,方圓想了想,覺得倒也挺有道理,在一開始的時候碰壁,也好過在調查到了緊要關頭的時候才發現完全找錯了方向,那樣一來可能帶來的挫敗感就更加嚴重了。
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方圓有些心不在焉,戴煦問她幾次話,她都因為走神反應慢了半拍,到后來連原本不想插嘴的鐘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戴煦遞了個眼色,對他說:“你帶的小徒弟,你不打算過問過問?”
“你看你這個人,本來我正要問呢,被你這么一說,我的關心倒成了被動的了!”戴煦無奈的看一眼鐘翰,扭過身子看看一個人坐在后排的方圓,“怎么了?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從朱峻遠家里頭出來以后就蔫了呢?餓了?”
“不餓,不餓,”方圓連忙擺擺手,發現戴煦問自己餓不餓的時候,鐘翰從后視鏡瞥了自己一眼,她的臉瞬間就紅了,可能是因為身材比較圓潤的緣故,方圓一直很怕別人覺得自己是個心心念念總惦記著吃的饞嘴巴,為了不讓戴煦和鐘翰兩個人產生這種誤會,她只好照實把自己心里面的感受說出來,“我就是覺得有點……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么一種感覺,可能是被剛才那個朱老師給感動了吧,他老伴兒去世那么久了,他還在想念她,有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但是心里面就都已經換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時代變了,連人的愛情也都跟著變質了?!?
鐘翰聽她這么說,似乎有些詫異,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方圓,又睨了戴煦一眼,戴煦倒沒看出對方圓的感慨有什么太意外的反應,好像很明白她為什么會忽然之間冒出這么一番感慨來似的。
“哪棵樹上都有酸蘋果,但是不可能因為遇到了一個酸蘋果,就說現在的蘋果都不甜,這就以偏概全,太悲觀片面了?!彼χ鴮Ψ綀A說。
方圓也回他一笑,自己的有感而發,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她承認戴煦說的沒錯,只不過旁觀者說的道理,就像是幫摔倒的孩子揉揉摔疼的地方一樣,至多有個情感上的安撫作用,摔疼的地方該疼還是一樣的疼,這種滋味不管旁人是冷眼旁觀也好,還是報以同情也罷,都不能替代,只有當事人自己默默承受。更何況自己的感觸,不僅僅是作為局外人的戴煦能不能理解和體會的問題,這也是她不愿意對外人提起來的事情,所以干脆就報之以一笑,避而不談。
回到公安局,戴煦讓方圓先上去,自己和鐘翰走在后面。
“剛才那是什么情況,看樣兒你是已經了解清楚了?”鐘翰問戴煦。
“不是特別清楚,不知道我那么私下里去打聽人家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不過能猜這個七七八八?!贝黛銚u搖頭,嘆了口氣,“本地人,回來實習得住在公安局值班室里頭,實習開始到現在都幾個月了,沒見接過一個家里頭的電話,好歹咱們也是做這一行的,這么多跡象擺在面前,是怎么回事兒,你肯定也明白吧?”
鐘翰點點頭,雖然有些同情,不過還是松了一口氣,拍拍戴煦的肩:“要是這樣的話,到比我預想的樂觀一點,你慢慢努力吧,搞不定的話記得來求我幫忙。”
“做夢吧你,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把這個面子給找回去的?!贝黛愫敛涣羟榈慕掖┝绥姾驳男∷惚P,之前鐘翰和他親愛的顧小凡膠著的時候,不上不下的懸在那里,還掉進了當初自己自作聰明挖好的坑里,是戴煦幫忙在中間穿針引線,才有了后來的水到渠成,這件事對于鐘翰而言,簡直是他戀愛歷程中的一個污點,為了挽回面子,一心盼著輪到戴煦自己的時候,也會有搞不定的那一天,這樣自己就能夠順理成章的扳回一城,維護住自己“天才”的面子了。
回到辦公室,馬凱和林飛歌就迫不及待的湊上來獻寶了,他們去找朱峻遠了解情況的功夫,這兩個人倒是挺有效率,已經把那個張憶瑤父母提到的盧姓男生的身份給確定了下來,此人名叫盧開濟,和張憶瑤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高中原本也是同一個班級的,后來因為文理分科所以到了不同班,大學考到了a市的一所農業大學,這些都與張憶瑤父母提到的那些模糊的細節可以對的上。
“老戴,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馬凱眉飛色舞的對戴煦說,“你猜這個盧開濟大學時候念的是什么專業?”
“我猜是獸醫?!贝黛惚镏卮?。
馬凱的興奮勁兒頓時削弱了一半:“你咋一下就猜著了?我都沒成就感了!”
“你還怪上我了,你小子啊,下次想賣關子也先整理整理臺詞!”戴煦拍了拍馬凱的后腦勺,“你一個勁兒在專業這件事上故弄玄虛的吊人胃口,那肯定是比較敏感的專業,結果剛才又都告訴我們了,盧開濟念的是農業大學,我就算想配合配合,故意猜個醫科什么的,不也做不到么!”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