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戴煦顯然是統(tǒng)一方圓這種猜測的,雖然他開口要方圓說出理由來支持這樣的判斷,但是臉上的表情笑瞇瞇的,似乎感到很滿意。
“你看,葛念蕾當初明明討厭欒尚志,偏偏還是參與了合伙開公司的計劃,說明當初的合伙人里頭有人比較吸引她。戴煦問她當初欒尚志身邊的人是不是特別嫉妒欒尚志有王妍雅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時,葛念蕾表現(xiàn)的醋勁兒十足,她也是張羅開公司那段時間開始接近王妍雅,和王妍雅做了什么好閨蜜的,這個時間也巧合的很明顯,感覺那個季度欒尚志和王妍雅的人,應該也是那段時間和欒尚志來往比較密切的男性,張棟是可以被排除掉的,第一張棟不認識葛念蕾,第二他還不喜歡王妍雅。那么又有機會認識葛念蕾,又在那段時間和欒尚志交往比較密切的人,就只有可能是我們要確認的這位了。”方圓不急不慢的給出自己的理由,“包括性格上,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葛念蕾自己的資質(zhì)平平,偏偏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和高傲,這種做派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又一下子沒有想起來,方才這么一聯(lián)想,可不就是和咱們第一次在游樂場遇到向文彥的時候一模一樣么!向文彥也是那么一種牛哄哄,斜眼看人的做派,好像他的工作比別人要高尚和體面多少似的。所謂惺惺相惜,葛念蕾這樣的人。肯定也會很容易的認為向文彥是她的同類吧?所以我才有了這樣的一種猜測。”
說完,她看戴煦他們都沒有說話,怕自己說的不夠周全。就又補充了一句:“還有葛念蕾在很多問題上要么撒謊遮掩,要么自己主觀臆造,唯獨在到底是誰攛掇欒尚志開公司的這個問題上,一口咬定是欒尚志自己出主意要坑自己的同學來取樂,問她當時還有沒有別的什么人參與,她也推說記不住,不知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才是她真正想要遮掩和隱藏的。因為說真話她肯定是不愿意的,說假話編謊就有被戳穿的風險,經(jīng)不起驗證。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問三不知,這樣就肯定沒有破綻了,是最穩(wěn)妥的一種隱瞞方式。你們覺得呢?”
“我覺得方圓小妹妹,你跟著戴煦身邊。這進步可真是夠大的。戴煦到底是花了多大功夫來帶你啊?”唐弘業(yè)聽方圓分析的有鼻子有眼兒的,一下子樂了。
戴煦一本正經(jīng)的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我真沒怎么教,人家自己悟性高。”
“謙虛!我就喜歡你這種謙虛的人,品格高尚!”唐弘業(yè)笑嘻嘻的又調(diào)侃了戴煦一句,“那咱們就先按兵不動?就光從戶籍下手?”
戴煦想了想,覺得這事兒對唐弘業(yè)來說似乎有些不大適合,于是他對湯力說:“湯力。能不能麻煩你花些時間和精力,把游樂場嘉年華的幾個主要出口。還有鬼屋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都一起調(diào)過來,把案發(fā)之前幾天的錄像都仔細的再篩查一遍,包括案發(fā)當天也算在內(nèi)。要留意的對象是誰這個你肯定是知道的。”
湯力心領神會,微微頷首:“我明白,沒問題。”
“那我呢?我干什么?”唐弘業(yè)知道戴煦沒把這件事交代給自己,是因為自己的性格比較毛躁,不適合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篩查監(jiān)控錄像,不過既然湯力都有事情了,自己肯定也不會閑著,戴煦肯定是給自己安排了什么別的。
“你這個活兒可就好了,”戴煦沖唐弘業(yè)一笑,“我之前經(jīng)過欒尚志父母的允許,破解了他聊天賬號的密碼,但是很遺憾的是他之前的聊天記錄都沒有辦法被同步過來,欒尚志生前也沒有給好友添加備注名稱的好習慣,所以單純從網(wǎng)名來看,沒有辦法判斷出來誰是誰,他在回國前最后是跟什么人聯(lián)系的, 不過呢,據(jù)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欒尚志回國以后,因為逗留的時間不長,又怕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所以就沒有換上國內(nèi)的手機卡,用的是他在美國期間使用的手機卡,咱們從國內(nèi)沒有辦法調(diào)取那邊的通話記錄,所以不能夠確認欒尚志回國之后都和什么人取得過電話聯(lián)系,尤其是案發(fā)時間前后。所以呢,我需要你幫忙,聯(lián)系欒尚志賬號上面的好友,確定一下有沒有他在美國那頭關系比較密切的同學,朋友,或者是一起租房子住的室友也可以,問問他們能不能想辦法幫咱們查一下通話詳單。”
“好嘞,沒問題,我這人就不怕跟人說話,怕的是沒人跟我說話。”唐弘業(yè)也答應得十分痛快,戴煦把這兩項工作拜托給他和湯力,的確有一種結(jié)合了他們不同性格而決定的意思,讓性格沉穩(wěn)的人去做沉穩(wěn)的事,讓性格活躍而又有些急躁的人去做與人溝通交流的事情,這樣就不需要動用他原本就不多的耐性了。
湯力和唐弘業(yè)確認了自己接下來的任務之后,就各自去忙了,戴煦和方圓當然也不可能閑著沒事做,關于向文彥的戶籍問題,他們還得仔細的順藤摸瓜一番,雖然說種種跡象可以讓他們推測出來,葛念蕾可能是在替向文彥打掩護,但是沒有鐵一樣的事實擺在面前,并不能夠直接把矛頭指向向文彥。
就算向文彥過去讀書的時候名字叫做梁文斌,那也只能說明他改過了名字,并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guī)定,大學畢業(yè)連名帶姓一起都改掉的人就一定有嫌疑,所以這個不能夠說明什么問題。向文彥和欒尚志曾經(jīng)是大學同學,在沒有充分證據(jù)之前,這件事也只能被定義成“巧合”,不足以證明任何事情。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向文彥原名梁文斌。并且和欒尚志、葛念蕾都是同學,那么結(jié)合前前后后的所有表現(xiàn)和證據(jù),對他持有一定程度的懷疑。就是合理的了。
這一查戶籍,還真有所發(fā)現(xiàn),向文彥在把戶口轉(zhuǎn)到a市之前,在他老家那邊是和父親的戶口落在一起的,父親的婚姻狀況處填寫的是離異。這樣看來,向文彥之前之所以姓梁,應該是隨了母姓。而后來在大學畢業(yè)之后改了姓名,有可能就是因為父母的離異,但是由于學籍檔案上面的姓名不方便變更。所以才拖到了大學畢業(yè)之后,這才正式的申請更改了姓名。
那么想要全面的掌握向文彥的信息,自然還得從他母親那邊著手,但是因為向文彥父親和向文彥母親離婚之后。是向文彥的父親講自己的戶口遷了出來。另外單獨落了一個,所以沒有辦法看到向文彥母親的信息,又不能直接聯(lián)系向文彥的家人,以免打草驚蛇,偏偏民政系統(tǒng)上面的登記情況,和公安系統(tǒng)的聯(lián)網(wǎng)程度還不夠高,有一些信息不能做到同步更新,所以只能由戴煦聯(lián)系當?shù)氐拿裾块T。直接通過他們來查詢向文彥母親的個人情況。
結(jié)果這一查,重大發(fā)現(xiàn)終于浮出水面。向文彥的母親名字叫做梁南春。
梁南春這個名字,戴煦和方圓一點兒都不陌生,當初他們?nèi)グl(fā)現(xiàn)了無頭男尸的那個小村子了解情況的時候,村子里的人介紹說,山坡上的無主棄屋里頭忽然升起了炊煙,被傳是什么老屋鬧鬼,而老屋的主人是一名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獨居老太太,名字叫郝桂枝,郝桂枝一輩子育有四個子女,名字當中分別含有“春夏秋冬”四個字,其中大女兒的名字,就叫做梁南春。
為了確保不會是恰好重名,方圓又特意調(diào)了一下這個梁南春的戶籍信息,確定梁南春在工作之前,原本的戶籍的確就在a市某縣某鎮(zhèn)某村,而這個村子,也正是他們當初發(fā)現(xiàn)無頭男尸的那個小村子。
這樣一來,向文彥的身份就算是徹底浮出水面了,他雖然不是a市本地人,但是卻有一個外婆恰好生活在a市,并且他外婆生前的老房子就是在殺人第一現(xiàn)場,這樣的事情,恐怕就已經(jīng)不是巧合能夠解釋的,并且也讓人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么欒尚志會被人大老遠的殺死在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村子里頭。
搞清楚了戶籍這方面的問題之后,方圓感到十分的激動和振奮,恨不得立刻就有所行動,不過戴煦比她沉得住氣,告訴她僅憑這么一點線索就立刻有所行動恐怕還有些過于草率,向文彥畢竟是生活報的實習記者,所以輕易也不可能在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情況下,說跑就放下一切的出逃,不用操之過急。
所以他們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幫著湯力一起篩查了嘉年華調(diào)回來的監(jiān)控視頻,因為游樂場每天出出入入的人都很多,出入口和鬼屋附近始終都可以用“人頭攢動”來形容,想要從里面找某一個特定目標,需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全神貫注才可以,也正是因為如此,篩查游樂場監(jiān)控的工作,比篩查一般的監(jiān)控錄像也要來得更加讓人疲憊。
經(jīng)過了三個人一天幾乎通宵達旦的仔細篩查,還真有了一些進展,他們先集中關注了游樂場出入口處的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在案發(fā)之前的幾天,向文彥帶著不同的鴨舌帽,穿著不一樣的衣服,在不同的時間段里出現(xiàn)了幾次,每次都是獨往獨來,身上還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從畫面上只能看到包好像一直都是鼓鼓的,沒有辦法判斷出來雙肩包的重量是怎么樣的。而就在案發(fā)當天,戴煦他們接到報案趕去游樂場的當天,向文彥也同樣的出現(xiàn)在了那個游樂場里。
這些也算是比較充分了,于是接下來湯力把搜集線索的重點放在了鬼屋周圍的監(jiān)控設備上,而戴煦和方圓終于決定要把葛念蕾找來談一談了,在正式和向文彥面對面對峙之前,他們需要借助葛念蕾這樣的一個媒介,了解更多信息。
戴煦和方圓再次出現(xiàn)在葛念蕾面前的時候,她表現(xiàn)得是有些驚訝的,并且驚訝之余,表情里還有一種掩藏不住的慌張,方圓提出要她跟著一起到公安局去接受詢問,她支支吾吾的表示了拒絕,找理由說自己學業(yè)很繁忙,沒有空理會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雜事,但是后來因為方圓和戴煦根本不容她拒絕,最終還是帶著滿身的不情愿,跟著他們來到了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葛念蕾沉默不語的跟在戴煦他們身后,在經(jīng)過訊問室的時候,戴煦故意放慢了一下腳步,葛念蕾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慌,這段時間的恐慌也隨著他們的腳步繼續(xù)向前移動而慢慢的隱去,葛念蕾又恢復了面如死灰般的沉默。
戴煦他們最終把葛念蕾帶到了會客室,這里的環(huán)境相對要舒適很多,沙發(fā),茶幾,光線充足,葛念蕾坐在一張單人沙發(fā)上,姿態(tài)局促不安,兩腿并攏夾緊,兩只手下意識的相互交握著,置于膝上,身子僵硬而又筆直。
戴煦和方圓也在她一左一右的兩個方向落座,沒有打算浪費時間和她繞彎子,坐定之后,戴煦就開口對葛念蕾說:“葛念蕾,我們今天找你過來,還是想要和你聊一聊有關欒尚志的事情,我們知道,關于欒尚志的事情,你一定還有什么別的信息,之前見面的時候沒有透露給我們,我們希望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都能珍惜這次機會,把該說的都說出來,不要故意隱瞞。”
“我沒有什么可說的,知道的都跟你們說過了,你們是要我編故事給你們聽么?”葛念蕾的額頭上微微的滲出了一層汗,但是嘴巴里還是一點都不松口。
戴煦笑了笑,問:“你考上研究生,應該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吧?你當初那么努力的考研究生,肯定也是希望畢業(yè)之后能夠找一份好工作,奔一個好前途的。我們今天既然能叫你過來,肯定就是對你可能知道的情況,多少也有了一些掌握,肯不肯配合我們,這個你自己來拿主意,我只提醒你一件事。根據(jù)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條的規(guī)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向文彥與你的關系是怎么樣的,為了他冒這么大風險,你自己衡量一下值不值。”
葛念蕾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她咬著嘴唇,半晌才開口問:“那……怎么才算是情節(jié)嚴重?我……我知道的不多,實話實說,是不是就不算包庇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