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除了隨處可見討論初生星辰以及神降術(shù)的人外，阿林厄、倫塔特、蘭斯等城市安寧祥和，波瀾不生。
就在這仿佛只是普通天象，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詭異平靜里，時間走到了神圣歷820年的新年。
短暫的假期之后，路西恩拿著“太陽權(quán)杖”變化的紳士手杖，一邊思考著“阿林厄電話電報公司”的初期組建和煉金物品推廣事宜，一邊邁入了原子研究所的大門。
還未來得及取下高禮帽掛在衣帽架上，路西恩就聽到了拉扎爾無法控制的顫抖聲音：“竟，竟然是人造星球？”
“那天晚上照亮半個天空的星辰竟然是道格拉斯議長閣下創(chuàng)造并‘發(fā)射’的！”海蒂依然保留著小女孩般的清脆稚嫩聲音，可此時卻顯得異常尖銳，似乎被難以想象的偉力強烈地震撼了心靈。
道格拉斯議長將實驗公布在《奧術(shù)》上了？路西恩心中閃過一絲明悟，然后微笑著對僵化了一樣的拉扎爾和海蒂打起招呼：“嗨，拉扎爾，嗨，海蒂，新年快樂，你們來得可真早。”
自從晉升三環(huán)后，拉扎爾已經(jīng)有了中階魔法師的“覺悟”，每一期的《奧術(shù)》和《魔法》都要第一時間看到——過去的他，由于對《奧術(shù)》《魔法》兩本期刊上的大部分論文看不懂，并沒有購買的積極性，偶爾會買上幾本，大部分時間則是去奧術(shù)圖書館借來翻閱，還不如對《元素》《普通奧術(shù)師月刊》等重視。可現(xiàn)在，因為這兩本期刊的發(fā)行，他每個月都有且只有這一兩天如此早到，路西恩對此沒什么疑惑。
反倒是愛睡懶覺的海蒂能這么早起。讓路西恩有點不解。
“伊文斯老師，安尼克晉升正式法師位階了！”海蒂下意識轉(zhuǎn)頭回答路西恩的疑問，握拳道，“我受到刺激了！我要早起冥想！我要早起學(xué)習(xí)！”
安尼克晉升了？雖然這段時間通信衛(wèi)星尚未發(fā)射。讓路西恩還無法與遠方通話，但阿林厄電話電報公司及其下屬“奧秘之聲”初期的繁多事情卻消耗了路西恩幾乎所有的閑暇時光，除了新年聚餐時聊了幾句外，根本沒關(guān)注這幾位算自己半個學(xué)生的學(xué)徒狀況，竟然沒發(fā)現(xiàn)安尼克已經(jīng)到了晉升的邊緣。
而這也給路西恩提了個醒，開始考慮打下基礎(chǔ)后就交給專業(yè)人士或者喜歡經(jīng)營的魔法師管理，坐享股份收益，畢竟自己最重要最根本的還是奧術(shù)水準、魔法實力的提升，以及煉金物品的改進。
“他什么時候晉升的？”路西恩很有幾分欣喜地問道。
海蒂握緊小拳頭：“昨天！他這段時間一直忙于私人的實驗。就連新年放假也沒有休息。昨天似乎有了突破性進展。不等精神力積累足夠就靠藥劑輔助完成了提升！要不是我去找他詢問一個難題都發(fā)現(xiàn)不了！”
“能夠在渡過成年禮幾個月后晉升，安尼克不比同年齡段的其他魔法學(xué)徒差啊?！甭肺鞫餍牢康攸c了點頭，看來在驗證光電效應(yīng)中被擊出的是電子上面。安尼克有了相當程度的進展。
想到這里，路西恩突發(fā)奇想。以后自己這里不會變成霍爾姆皇冠獎（銀月獎?wù)碌龋┑弥鞯挠變簣@吧？以后《魔法史》上會不會這么記載：“‘原子研究所’這個小小的地方卻留下了諸多光輝耀眼的名字，涌現(xiàn)了一位位讓后人敬仰的先行者”？
雖然有自己發(fā)現(xiàn)天然輻射的論文在前，安尼克這次恐怕還拿不到霍爾姆皇冠獎，但繼續(xù)這么走下去，在這個元素領(lǐng)域最前沿的地方探索下去，將來未必不可能！
海蒂再次用力揮拳：“我也不會比他們差的！”
這時，精神抖擻的安尼克和斯普林特、蕾依麗雅等人走了進來，難得的神采飛揚。
“恭喜你，安尼克，成為正式魔法師了?！甭肺鞫餍χ磉_了祝賀。
“什么，你晉升正式法師了？”斯普林特脫口而出，他本以為幾位學(xué)徒里會是自己第一個晉升的。
蕾依麗雅、卡特里娜同樣拿又驚又喜又羨慕又莫名惆悵的目光看向安尼克，無法相信幾人之中最沉默最寡言最沒有存在感的安尼克會如此快成為正式魔法師。
被眾人目光看著，安尼克的臉刷得一下就紅了，靦腆又羞澀地道：“昨天實驗有了進展，冥想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我就服用藥劑嘗試構(gòu)建一環(huán)魔法，想不到一次就成功了?！?
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注視，安尼克相當不自在，幾乎快把臉埋到了地上。
“驗證是電子了？”路西恩滿意地問道。
安尼克點了點頭：“恩?！?
“這可是有一線希望拿到霍爾姆皇冠獎的成果啊?！甭肺鞫靼腴_玩笑地道。
劇烈的抽氣聲從海蒂、蕾依麗雅、卡特里娜，甚至拉扎爾口中傳出，仔細想想，似乎可能大概真有這么一線希望！
昨天的魔法學(xué)徒即將獲得霍爾姆皇冠獎，這簡直比傳說還傳說，即使真實年齡未滿十九歲就拿到這個最高榮譽的路西恩，當時成為正式魔法師也已經(jīng)快一年了。
聽到抽氣聲、驚嘆聲，安尼克愈發(fā)不自在，他搖了搖頭：“拿不到的，這只能證明電子來自金屬之中，而無法有力證明來自金屬原子的內(nèi)部，比如可能是它們原子結(jié)合時吸收了自由電子？”
說著，他仿佛自言自語般道：“而且就算有希望拿到，我也不想拿?！?
“為什么？”路西恩非常好奇地問道，其他人同樣如此，居然有人不想拿霍爾姆皇冠獎？
安尼克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喜歡被別人關(guān)注，這樣安安靜靜學(xué)習(xí)、實驗、探索、提高，不是挺好嗎？”
“如果真有得獎的一天。而你又拒絕拿獎的話，你將受到更多的關(guān)注，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情?！甭肺鞫餍χ蛳税材峥说南敕ā?
“也對……”安尼克遲鈍地恍然大悟。
這時，拉扎爾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的《奧術(shù)》期刊舉起，大聲道：“各位，還記得半個多月前剛誕生就被神降術(shù)擊毀的星辰嗎？”
“記得，怎么了？”斯普林特的注意力迅速被轉(zhuǎn)移。那晚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蕾依麗雅、卡特里娜也滿臉好奇地望了過去，那璀璨明亮的星辰依然深深地銘刻在她們的腦海。
擺脫了注視的安尼克悄悄松了口氣，臉色恢復(fù)，接著用同樣的表情看向拉扎爾。
在阿林厄，如果有哪位不知道內(nèi)幕的魔法師說自己不對那初生星球震撼好奇，那肯定是謊話。
在拉扎爾準備炫耀大新聞以及發(fā)泄自己的震驚、崇拜、仰望之意時，海蒂脆生生地搶了先：“那星辰是議長閣下創(chuàng)造和發(fā)射的！”
“什么？！”
“這不可能！”
“人造的？人？”
不同的驚呼聲表達了同樣的不可思議。
“真的！這期《奧術(shù)》的第一篇論文就是議長閣下的《用人造星球模擬天體運行系統(tǒng)的幾點總結(jié)》！”拉扎爾不甘落后地揮了揮手中的《奧術(shù)》，“有預(yù)算數(shù)據(jù)，有實際數(shù)據(jù)。有兩者對比。有軌跡描述。絕對是真的！”
鉆研過道格拉斯理論體系并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人，只要有了人造星球的思路，不難使用過去的數(shù)據(jù)建立出整個模型。因此道格拉斯并沒有隱瞞這個實驗，看得懂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弄懂?？床欢目戳艘膊欢?。
當然，他將具體運行情況進行了適當隱瞞，路西恩的計劃也只在小范圍討論中提出，避免給敵人更多的啟示。
“這，這還是人嗎？”蕾依麗雅低聲呢喃。天上的星辰對于擅長星相的魔法師來說代表著所有智慧生物的命運，而“命運”竟然可以人為制造？
斯普林特、安尼克、卡特里娜都怔怔出神，這段時間實力和見識突飛猛進的他們被這震撼性的成就擊碎了暗中滋生的驕傲。
而拉扎爾卻疑惑地注意到路西恩一直含笑不語，毫不驚訝，突然，他靈光一閃：“路西恩，你不會也參加了這個實驗吧？”
頓時，眾人的目光刷得就聚焦到了路西恩臉上。
“提供了一點建議?！甭肺鞫餍χc了點頭，只要不說首倡者是誰，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反正教會的注意力必然會在誰完成了實驗上面。
拉扎爾嘖嘖了兩聲：“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你有參與，我反而不覺得奇怪?！?
一旁的海蒂趕緊翻了翻論文，不出意外地在最后看到了道格拉斯的話。
她清脆地讀了出來：“感謝在這個實驗中提供了幫助的費爾南多、貝格納、路西恩、阿爾蒂尓、魯契亞娜、諾曼……老師真的參與了，這……”
他們對路西恩的“非人”本質(zhì)再次有了深刻認識。
“我看看這期《奧術(shù)》上面還有什么論文。”路西恩伸手要過期刊，他的那本應(yīng)該在奧術(shù)審核委員會的委員辦公室。
隨意掃了下題目，路西恩忽然在最后看到了阿爾蒂尓的一篇文章——不獲得引用積分的討論性內(nèi)容：《“以太”真的存在嗎？》
輕吸口氣，路西恩默讀了一遍這短小的文章，它就像一份戰(zhàn)斗宣言：
“……人造星球?qū)嶒炗辛Φ刈C明了議長閣下的理論體系，而建立在這個體系上的光速實驗也因此充分證實了‘以太’并不存在?！?
“……我將懸賞五萬個奧術(shù)點征求對這個實驗的其他理論解釋，包含了以太的理論解釋！”
“質(zhì)疑這個實驗，相信以太存在的奧術(shù)師們，請發(fā)揮你們的智慧和‘想象’吧！”
一旁擰著頭看文章的拉扎爾猛地發(fā)出了一聲歡呼：“就該是這樣，是時候讓那群相信波動說的家伙正視他們的錯誤了！”
他和羅克等元素法師一直相信粒子論。
聽到拉扎爾的話，路西恩似乎預(yù)感到了一場大爭論的來臨。（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