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城際快鐵】發(fā)出尖銳的呼嘯,如同一條鋼鐵長龍駛向帝都。
老麥克是個年近五十的老銷售員,他常年穿梭在阿拉巴馬星的每一個大中型城市,一個月至少有十五天要乘坐城際快鐵轉(zhuǎn)換城市。他見多識廣能言善道,而且有著喜歡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搭訕聊天的習(xí)慣,他曾經(jīng)有過不下于十次的生意是在城際快鐵上談成的,這讓他更是樂此不疲。
掏出了香煙,老麥克對坐在他對面那個有著一頭漆黑長發(fā)的俊美年輕人咧嘴一笑:“朋友,一起過過癮?”
作為一個在這一行干了二十年以上的老銷售員,他很精通和陌生人搭訕。用香煙來做溝通的橋梁無疑是個極佳的手段,老麥克很少受拒絕,除非對方是個不吸煙的人。
俊美年輕人恍若未聞,只是目光定定的看著窗外,似乎入了神。
老麥克不禁有些生氣,這城際快鐵的速度能夠達(dá)到每小時一千公里以上,這么快的速度,根本看不清窗外的風(fēng)景。這個年輕人未免有點太倨傲了,都是坐在四等席的屁民,裝什么清高啊——雖然,這年輕人看起來確實是和這里有點格格不入……
等到老麥克吸完一根煙,年輕人仍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就似完全沒有動過。這讓老麥克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對人太苛刻了,這分明就是個患了嚴(yán)重自閉癥的孩子,何必跟他那么認(rèn)真呢。
老麥克做了自我檢討,覺得自己應(yīng)該再試試,或許可以幫助這個年輕人從自閉之中走出來。如果能夠順便再把自己的機器推銷出去,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不能,至少也為枯燥的長途旅行解解悶。
“你好,我叫麥克?!崩消溈擞押玫倪珠_了大嘴,把手伸到年輕人眼皮底下:“你是【東瀛族】的吧,我是【山姆族】。從上一紀(jì)元起我們就是已經(jīng)是最親密的伙伴了?!?
老麥克的友好態(tài)度讓唐絕終于轉(zhuǎn)過了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作為致意。其實唐絕本來性子就冷,倒不是有意去冷落這位大叔。
只不過唐絕雖然耳朵上佩戴了【萬能翻譯耳塞】,仍然是聽不明白老麥克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東瀛族什么山姆族的。什么上一紀(jì)元就是最親密的伙伴,他完全不明白。
老麥克心里認(rèn)定了唐絕是自閉癥患者了,也就不在乎唐絕的冷漠態(tài)度,拿出自己的水壺來擰開,里面是泡好的茶水,對唐絕笑道:“我很喜歡你們東瀛族的茶道,看。以前我最喜歡喝咖啡,但是現(xiàn)在我不管到哪里都是隨身帶著茶葉。”
“東瀛族的……茶道?”唐絕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什么東瀛族,也不知道什么茶道,但是他知道且堅信茶葉是起源于漢人的。唐朝陸羽著《茶經(jīng)》,那該是有史以來第一部茶葉專著,因為陸羽被譽為茶仙,尊為茶圣。祀為茶神。什么時候,茶道屬于東瀛族的了?
老麥克也佩戴了萬能翻譯耳塞,所以他能夠聽懂唐絕說什么。作為一百零八個民族的大帝國。區(qū)區(qū)幾百年并不能完成語言上的統(tǒng)一,所以萬能翻譯耳塞應(yīng)時而生。這耳塞可以完美的翻譯所有帝國內(nèi)的各個民族語言,大大方便了不同語系的人溝通,但是也因此導(dǎo)致語言終究更加難以統(tǒng)一。
他一開口,那老麥克頓時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原來你是【華夏族】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帝國有著一百零八個民族,而又沒有能夠統(tǒng)一語言。像華夏族、東瀛族和【高麗族】等黃皮膚種族我總是分不太清楚。其實華夏族的茶道也很不錯,我現(xiàn)在喝的茶葉就是華夏族有名的龍井呢。要不要來嘗嘗?”
唐絕搖了搖頭,老麥克的話他能聽懂的只有龍井。但是現(xiàn)在也大致明白了點,原來老麥克所說的民族和自己很像,只不過似乎帝國的民族太多了點,聯(lián)邦就只分了三個人種,黃色、白色和黑色而已。
見唐絕搖頭。老麥克還以為自己的話激怒了唐絕。在帝國,其實各個民族之間的矛盾也是極大的社會問題。關(guān)于民族問題老麥克不愿意過多涉及,因為那是敏感話題,便馬上換了個話題道:“年輕人,你是第一次到帝都來吧?”
“是的?!碧平^說。
飛翔的骷髏號雖然使用了聲東擊西、暗渡陳倉等計策,但是終究只能把唐絕送到了懷俄明星,唐絕輾轉(zhuǎn)經(jīng)過阿拉斯加星才最終到達(dá)了帝都星阿拉巴馬星。
“看你的年紀(jì),應(yīng)該是來讀書的吧?哦不對,這個時間既不是開學(xué)也不是放假,那么你一定是來打工的吧?”健談的老麥克對這個內(nèi)向靦腆的年輕人很有好感,加上之前猜錯人家民族的愧疚,老麥克便主動說道:“要不要我?guī)湍憬榻B個地方?那里很不錯,可以認(rèn)識到很多朋友,如果要找工作的話,大家都會幫忙,至少可以提供給你不少有用的消息?!?
唐絕看了看他,這個自稱山姆族的男人雖然很能說會道,但是面相上還是很敦厚的。老麥克所說的地方,聽起來很像是曾經(jīng)的茶館酒樓,是八卦消息最多的地方,當(dāng)然,其中也很可能會有真正值得重視的消息。
而后,唐絕又看了看坐在老麥克身邊的男人。他們親密的挨著就仿佛是熱戀中的情侶。
雖然他們乘坐的是先進的城際快鐵,但是城際快鐵的坐席卻分成一等席、二等席、三等席、四等席和散席這五個等級。
一等席那是非常寬敞明亮的車廂里,有電影播放、有自助餐隨意享用、有小型酒吧,甚至還有桌球室。舒適的單人沙發(fā)甚至可以放倒靠背,美美的睡上一覺。
二等席就只是每排兩個雙人座的沙發(fā),沒有什么娛樂設(shè)施,只提供免費的報紙和獨立的餐車。而三等席,就是每排四人的軟座,唯一的享受就是人們在久坐之后可以站起來走動一下。
但是唐絕他們所乘坐的四等席是每一排要塞坐著六人,而且兩排相對而坐,狹窄的空間讓人不得不把膝蓋交錯開。想走動一下更不可能。因為過道上站滿了買散席票的旅客。
買散席票的人即便是連車廂兩邊的廁所都不敢去,因為很可能他們走開之后就會有人占了他們的位子,導(dǎo)致他們回來之后變成真正的“沒有立足之地”。更何況他們要去廁所也很難的,那需要一路上喊“勞駕”請人讓開點縫隙。好能擠過去。但往往回來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衣袋里癟癟的,甚至還多出一道鱷魚嘴巴般的大口子。
就像是沙丁魚罐頭般密封不透氣,充滿了汗臭、腳臭味,響著孩子的哭喊聲、打牌的吆喝聲種種喧鬧的四等席車廂,和一等席比起來,簡直就如同天堂到地獄那么遠(yuǎn)。
唐絕這邊還好,一共是坐了三個人。老麥克那邊座位卻是擠了四個人。所以老麥克和他身邊的男人顯得十分“親密”,而現(xiàn)在這個親密的男人,他的手正以一個很詭異的角度反轉(zhuǎn)著,手指縫里夾著鋒利的刀片,刀片涂成了暗色這樣便不會因為反光而引起別人的注意。
刀片在隨著老麥克的動作而粘連著劃動,這樣的好處是不會被老麥克發(fā)現(xiàn)。那人很顯然是個老手,只兩刀就靈活的劃開了老麥克的衣袋。
就在男人想收回刀片的時候,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男人一驚。下意識的想把手腕抽出來,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抽不出來。
男人的鼻尖上沁著汗珠,猛地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瞪著那只手的主人。他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長得很秀氣很俊美的年輕人,這讓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并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乘警根本就不會到四等席車廂里來,他們才不會管這些下賤的屁民呢。而且就算想來也來不了,這車廂里塞滿了人,乘警們會嫌擠進來的過程中在身上沾到汗臭的。
“放開!”男人用目光**裸的威脅著唐絕,他是個原本該是很魁梧的中年人,但好像是因為長期吸食毒品所以面黃肌瘦,更有著兩個黑眼圈。他一頭亂蓬蓬的長發(fā),粘連在一起油乎乎的散發(fā)著惡臭。整個人就像是大山里餓了一冬天的狼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算了算了……”當(dāng)老麥克發(fā)現(xiàn)之后已經(jīng)是嚇得面無血色,他常年出門在外也知道有的人是絕不能惹的,著急的勸著唐絕:“也沒什么東西,咱們出門在外的,萬事以和為貴嘛……”
老麥克的畏縮退讓,讓那餓狼男人更加強橫起來。他猛地站起了身,另一只手到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啄木鳥小刀在唐絕面前晃動著。
與此同時,前后的座位都站起來幾個跟那餓狼男人無論外形還是氣質(zhì)都顯然屬于同一類人的男人,過道上也有幾個男人轉(zhuǎn)了過來,無聲的掏出了啄木鳥小刀。
他們是一個團伙的,專門在這次先進的城際快鐵上進行著最原始的生存手段——盜竊,以及搶劫。
這里是他們這種社會最底層的流氓團伙的天下,沒有人敢站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人們顯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麻木不仁的看著發(fā)生的一切,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他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因為當(dāng)他們遭遇到盜竊或者搶劫的時候,同樣不會有人站出來為他們抱不平。
曾經(jīng)有人打過抱不平,結(jié)果被人捅死了。最初被盜竊了錢包的家伙悄悄的溜走了,甚至沒有人報警,直到車站到了終點站,人們都下車了,車站的人上來打掃衛(wèi)生時才發(fā)現(xiàn)臥在干涸的血泊里的尸體。
而由于沒有人證物證,死了也是白死。這種事情發(fā)生幾次之后,反而從此杜絕。再也沒有人會站出來“干傻事”,大家都是沉默的任人欺凌搶走財物,就如同被這個等級森嚴(yán),擁有著科技文明的國家以近乎于奴隸制的法律壓迫著一樣。
他們能做的,就只是把錢藏的更隱蔽一點。就如同被多種苛捐雜稅剝削時,悄悄給自己留下半袋米糠。
唐絕感覺自己就像是躺在墳?zāi)估?,躺在一具具尸體的中間,死氣沉沉的氛圍讓他十分的不舒服。
只有老麥克還在陪著笑臉絮絮叨叨的跟餓狼男人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別和他計較,他還是個孩子,我這口袋里就是幾包茶葉,哦,還有一個不銹鋼的打火機,這個是正品(書書屋)的澤魄火機呢,我用來在客戶面前撐門面的,都送給你了……”
那餓狼男人卻已經(jīng)不耐煩了,他緊握著手中的啄木鳥小刀向后擺動以求獲得更大的力量刺入面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體內(nèi),但是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慘叫。
“喀啦啦”的一連串脆響,這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唐絕已經(jīng)捏碎了餓狼男人的腕骨,并且手指反復(fù)搓動了兩下,這讓男人的慘叫聲更加凄厲。
這一幕實在是太突然了,導(dǎo)致周圍的人都沒有明白過來,等到唐絕放開了手的時候,餓狼男人的右手從腕部開始向下軟綿綿的耷拉著,就像是衣架上晾著的破襪子。
那里的骨頭已經(jīng)粉碎到不能再碎了,皮膚就像是布口袋一樣把骨肉包裹著,人們都在猜想著,如果這時候在餓狼男人的手腕上劃一刀的話,里面流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像細(xì)沙一樣……
老麥克更是驚得一屁股跌坐回座椅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像是受驚了的鵪鶉。周圍的人們更是發(fā)出低呼,有的甚至已經(jīng)在悄悄挪動身體躲遠(yuǎn)一點,他們都只是普通人,看熱鬧是敢的,但是卻更怕被殃及池魚。
跟這個餓狼男人一路的男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個牛高馬大的白人身上。
那白人也有兩米開外的身材,右側(cè)額角上刺了個古華夏語字樣的“義”字。絡(luò)腮胡子刮得干干凈凈,滿臉上都是泛青的胡須樁子。耳朵上并排的穿了三個一指寬的青鋼耳環(huán),看起來十分粗獷。
顯然這個高大的白人,就是這些男人的首領(lǐng)。
白人首領(lǐng)看了看那個手下的斷腕,又看了看唐絕,眼中的兇光閃爍著,沙啞著聲音道:“小兄弟,敢不敢過來聊聊?”(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