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雨萌躡手躡腳起身又進了臥室，鐘翰和顧小凡在客廳里等著，過了好一會兒，任雨萌又躡手躡腳的走了回來，不過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好看。
“我找到我媽的電話了，不過不確定對你們來說還是不是有用。”她的手原本背在身后，走到兩個人面前的時候才把手從身后拿到前面來，她的兩只手托著一只手機，或者說，一只勉強能夠看得出來是手機的東西，“我猜是昨天晚上我媽接完電話之后弄的。”
她手中的那部直板手機，屏幕已經(jīng)完全碎掉，就連整部手機的機殼也已經(jīng)支離破碎，任雨萌把這些幾乎七零八落的部件從身后拿出來的時候，還有碎掉的小部件從她的手指縫中滑落在地上，這部已經(jīng)完全報廢的手機就是一個絕佳的參照物，可以看得出來，當時冷卉在這部手機上面發(fā)泄了多大的情緒。
“原本我沒顧得上去看看我媽手機怎么樣，剛才偷偷的進去找才發(fā)現(xiàn)昨天就被她弄成了這樣，仍在了垃圾桶里，我找了半天才翻出來，可惜根本連開機試試的余地都沒有了。”任雨萌有些發(fā)愁，把那些手機部件放在茶幾上。
“平時和你母親聯(lián)系比較多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顧小凡問。
任雨萌搖搖頭：“沒有誰，我媽這個人一直不太擅長社交，平時除了我爸偶爾給她打個電話，也就是我和我媽通電話的頻率最高，我爸給她打電話也只是一個月兩個月了才能聯(lián)系上那么三兩次而已，平時我媽的手機基本上就是個閑置品，沒有什么人和她聯(lián)系頻繁的。”
“你母親的手機號碼，是用身份證辦理的么？”鐘翰問。
任雨萌點點頭：“是用身份證辦的，但是……”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么？”顧小凡看她欲言又止，以為有什么難言之隱。
“是這樣，我媽的手機號當初是我爸給辦的，用的是我爸的身份證，他們離婚之后，我讓我媽把身份證給我，我去幫她把名字換回到自己的身份證底下，她不愿意，還說和我爸溝通過了，反正話費什么的都是她自己交，我爸不介意我媽繼續(xù)用他名下的手機卡，所以我爸現(xiàn)在人又不在了，我不知道你們?nèi)フ{(diào)查這個會不會有印象。”任雨萌解釋說。
顧小凡聽了這話，松了一口氣，原本是擔心節(jié)外生枝有別的什么問題，如果單純因為冷卉的手機卡是落在任雪峰名下的，這對他們來說倒不是什么難題，反正任雪峰剛剛被害身亡，調(diào)查他名下手機的通訊記錄也不是什么說不過去的事，只是之前他們只按照任雪峰生前所使用的手機號碼去查了通話記錄，并沒有去調(diào)查他名下有幾個手機號，所以才沒有注意到冷卉的號碼也在他名下。
與此同時，身為女性的顧小凡也細心的感受到了冷卉對任雪峰的依賴和不舍，在離婚后，執(zhí)意不肯把手機卡變更成自己的名字，恐怕這里面嫌麻煩懶得換的成分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冷卉不愿意斷了與任雪峰之間的牽扯，還希望維持著原本的關聯(lián)，這樣才可以讓自己覺得丈夫并沒有真正的離開自己吧。
從冷卉不肯搬家，保留著房子里所有的老家具，甚至是塑料假花等等這種小東西等等細節(jié)都能夠看得出來她對過往生活，對任雪峰的不舍和眷戀。
顧小凡忽然想起那天這對母女剛剛離開公安局之后，自己和鐘翰討論的時候，鐘翰對自己說起來的關于急流和靜水的那個比喻，心里面對于鐘翰的判斷力和見解，也有了新的認識。
“你母親現(xiàn)在這種狀況確實不太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處理？”可能是因為確定了冷卉的手機號碼并不難調(diào)查，鐘翰放下心之后，也有心情詢問起話題外的其他情況來。
任雨萌搖搖頭，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我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后的事情，我就盼著老天爺能可憐可憐我媽，看在她之前一直是個那么好的人的份上，別讓她這么受罪，能快點好起來。”
“你有沒有考慮過，帶她去醫(yī)院里看看？要不然一直這樣的話，鎮(zhèn)靜劑服用多了會有耐藥性，而且對身體也不好，不吃不喝不睡，就算是鐵人也扛不住啊。”顧小凡覺得冷卉方才的表現(xiàn)實在是有些嚇人，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接受治療。
沒想到任雨萌聽到她的建議，立刻把頭搖的好像撥浪鼓似的，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么？難道你希望你母親就這樣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一直被熬垮掉么？”顧小凡不明白任雨萌在這種時候還執(zhí)拗什么。
任雨萌咬著嘴唇?jīng)]有說話，不一會兒，眼淚就又一次奪眶而出，她張了張嘴，聲音梗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只好用手掩住嘴巴，免得自己哭出聲來。顧小凡見狀趕忙過去遞紙巾幫她擦眼淚，之前去進行DNA樣本采集的時候，這姑娘表現(xiàn)的氣勢洶洶，和現(xiàn)在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畢竟是相仿的年紀，顧小凡知道，估計這姑娘佯裝的堅強，在母親突然瘋掉之后，也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任雨萌哭了一會兒，終于能夠開口說出話來，“我以前看到過有人因為精神不正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結(jié)果進去之后，就再也出不來了，萬一我?guī)覌屓メt(yī)院檢查，她也被關進精神病院，治不好，也出不來，以后就永遠的被關在里面，我該怎么辦？雖然我爸媽之前離婚，好歹我爸也還在，我媽和我一起生活，我們母女兩個可以互相依靠，現(xiàn)在我爸人死了，我媽要是又進了精神病院，以后我就真的只剩下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回家再也沒有人和我說說話，只有我自己，我很害怕，我不想沒有了爸之后再失去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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