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騰起。
廂房里有了些淡淡的青煙,如霧輕繞。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看起來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北R曉嫻一邊擰著衣擺上的水,一邊不解地問道。
“虧你是當?shù)厝?,連這也不知道,這里是天鵝湖上打漁的漁民一個臨時休息的地方,他們的船只路過這里的時候,有時候會上來做點飯休息一會兒。”鄭仕奇脫下外衣,用力擰了擰水,耐心地放在火邊一點一點地烘烤著。
“哦,那這里說不定很快有船過來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走了!”盧曉嫻頓時松了口氣。
“嗯,耐心等著就是?!编嵤似嬲诡佉恍?,又皺眉道,“這次是我連累你了,在船上動手腳的人針對的是我?!?
“會是什么人啊?”盧曉嫻心里一沉,這人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呢!
“你猜?”他含笑地看了看她,似乎在故意吊她的胃口。
“我不知道?”她無奈地笑笑。
“我也不知道?!彼π?,把手里烤干的衣裳扔給她,“快去換衣裳,一會兒該有船來了,你這濕答答的,怎么見人?”
她只得順從地接過他的衣裳,沖他笑笑:“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自己都不知道是誰,我怎么知道?”說完,掀簾進了屋。
他望著她眉開眼笑的俏臉,不禁心頭一熱。
兩人把衣裳輪流著烤干,收拾妥當,才推開窗子,這樣就可以看到湖面上來往的船只,只是偌大的湖面上,除了幾只飛鳥,什么也沒有,只是霧蒙蒙的一片。
盧曉嫻有些著急,一時興起跟著他來到這里,本來以為過來看看,很快就會回去了。
若是耽誤太多時間,家里會著急的。
她有些坐立不安,不住地抬頭望著窗外的湖面,希望能有一艘小船從薄霧中朝這邊駛來。
“你就這么不情愿跟我呆在一起?”鄭仕奇見她不停地走來走去,很是著急離開的樣子,便不以為然地看著她,揶揄道,“那以后成了親,該怎么辦?你每天都得面對我?!?
“出來久了,我娘會擔心我的。”每天面對他……
“無妨,你是跟我出來的,又不是跟別人出來,他們不會怪你的。”說著,他打開墻角立著的柜子,順手從墻柜里取出一條毯子,鋪在床上,“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呢?”
“我坐在這里就好。”難道他要跟她跟他同床共枕?臉又紅起來。
“那你隨便。”他躺下去,放下床幔,片刻,又探出頭來,說道,“我有些口渴,麻煩你燒點水?!?
事真多!
一會兒回去喝不行???
見外面灶間墻根有個水桶,水桶把上還系著一根草繩,,知道是打水用的,便提著走了出去,剛要打水,一抬頭,便看見湖面上隱隱劃來一艘小船,心里一陣興奮,剛要揮手吶喊,卻聽見身后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不要出聲,快進屋?!?
“怎么了?”她一頭霧水地看著冷不丁出現(xiàn)在身后的鄭仕奇,他的臉呈嚴肅狀。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不由分說地拽著她進了屋,迅速地把窗子關(guān)上,竟然把門也順手關(guān)上了。
“你干嘛?”她小聲問道。
“噓,船上是李成田,還有一個女人?!彪m然離得遠,但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女人就是他爹新納的梅姨娘。
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女人是誰?”她好奇地問道。
“是我爹的妾侍?!彼穆曇粼桨l(fā)低沉。
“哦?!彼缓迷賳栂氯チ?。
過了一會兒,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你哥哥很快就來了。”李成田望了望湖面,面無表情地說道。
“嗯,謝謝李公子?!泵芬棠锎鬼驹谒媲?,低聲道,“希望李公子不要讓我家兄知道我給人做妾的事情,否則,他不會原諒我的。”
“這個,你放心,我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不過,你也別忘了,你應(yīng)該做的事情?!辟M了這么大的勁,才把送進鄭家,希望這棋子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妾身知道?!泵芬棠锏吐暤溃俺抢锏哪切╀佔佑腥幨谴竽棠痰呐慵?,所以老爺并沒有插手,只有那個銀樓是公中的產(chǎn)業(yè),老爺和二老爺都有份子在里面,剩下的兩個鋪子還有鄉(xiāng)下的五百畝地都是老爺一手掌管的,至于那兩個田莊,是鄭老太爺掌管著,因為老太爺對別的生意絲毫不感興趣,只是喜歡種莊稼,但是這所有的一切,等少東家成親后,就會傳到少東家的手里?!?
這些事情,自然是鄭佰成私下里告訴她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她的聲音很低。
屋里的兩個人沒有聽清她說的什么,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梅姨娘進鄭家絕對不是偶然的。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那邊走走,一會兒再來接你!”李成田見湖面上出現(xiàn)一條船影,便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扔給她,轉(zhuǎn)身沿著走廊望前走。
“是?!泵纺锩B聲應(yīng)道。
一艘小船靠了過來。
“梅娘。”船上的男人驚喜地站起來,想不到他真的見到他妹妹了。
“哥?!彼μ嶂箶[迎了上去,泣道,“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屋里的人愈加疑惑,怎么又出來一個哥?
那男人雖然身穿粗布葛衣,但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儒雅,他看著梅娘,激動地說道,“梅娘,你放心,待為兄功成名就后,就來接妹妹回家?!彼犝f這個妹妹是被繼母賣到了一家大戶人家做丫鬟,便暗暗下決心,他日若考中,一定要給妹妹贖身。
“我等著這一天?!泵纺锸箘诺攸c點頭。
兄妹倆相擁而泣。
“這些銀子,你拿著做盤纏,不要苦了自己?!彼涯莻€錢袋連同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一骨腦塞到了他手里。
“梅娘,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銀子?”他有些驚訝。
“都是平日里主子們賞的?!彼奶摰卮鸬?,像她這樣剛進門的妾侍,即使在鄭家,手里也是沒有多少銀子的,雖然鄭佰成常常送些貴重的首飾什么的給她,但是她多半放在那里沒有動。
當兄長的這才心安理得地接過來,并再三囑咐,要她好好做事,等他來給她贖身。
梅娘一一應(yīng)道。
兩人話別了一番,才各自離去。
四下里又恢復(fù)了寧靜。
兩人這才從屋里走出來,望著那艘漸漸遠去的小船,鄭仕奇沉聲道:“這個女人留不得了!”
“她也是個可憐人!”盧曉嫻見他沉著臉,忙道,“你想把她怎么樣?”
“還能怎么辦?除了把她趕出家門,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當從槐鄉(xiāng)回來的人跟他說了李成田所有的一切,他心里便開始隱約猜到了一些,他倒要看看這個李成田,有多恨他們家。
竟然安排女人到他們家去……
“只是,我不明白,李成田為什么會處心積慮地跟你們做對?”盧曉嫻還是有些不解。
“現(xiàn)在還不好說?!彼灰詾槿坏匦πΓ搧淼目倳?,再說,這樣的事情,三言兩語很難說清楚,她還沒有過門,這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多。
他突然覺得這些事情對他們家來說,并不是件壞事,只有他爹自己意識到,所謂的心上人,是別人處心積慮安排在他身邊的棋子,想來,以后也很難對女人再起什么心思了……
適才,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應(yīng)對的法子,比如,一回去就揭穿那個女人的底細,讓她滾蛋。
但是現(xiàn)在卻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他應(yīng)該讓他爹自己發(fā)現(xiàn)這個梅姨娘是個什么樣的人,至于怎么處理,想來,他爹會做的比他好……
只是那個李成田太沉不住氣,這么無所忌憚地跳出來跟他做對,是不是有些過了?
終于等到一艘路過的船,兩人才得已脫身。
回到家,已經(jīng)是后晌了。
羅氏和盧明峰還沒有回來。
他們現(xiàn)在去山上放牧,一出門就是大半天。
直到日落西山,才趕著羊群回來。
一起跟著進來的,竟然還有孟老太太,這讓盧曉嫻很是吃驚。
自從他們搬了過來,祖母大人還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家呢!
盧明峰和羅氏趕緊把孟老太太請到了正屋炕上。
“我來,就是找你們說個事?!泵侠咸撔狭丝?,目光緩緩掃過收拾得清湯寡水的屋里,“前些日子,鄭家去找梨花奶奶問了八字,梨花奶奶說,曉嫻八字太硬,得找個家境好的干娘干爹,這樣嫁過去,才能旺夫發(fā)家,這不,鄭家那邊剛來人說了此意,說讓曉嫻盡快找干娘?!?
“娘,時間這么緊,咱們?nèi)ツ睦锝o曉嫻找干爹干娘?”羅氏愣了一下,怎么還有這么一說?
“這找干爹干娘的,得講究個機緣,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再說,家境好的人家,未必能愿意跟咱們結(jié)這樣的干親?!北R明峰也皺了皺眉,“這鄭家分明是在有意刁難咱們。”
“這些事情,我都考慮到了,但是人家也沒說別的,就提了這么個要求,咱們總不能說咱們辦不到吧?”孟老太太輕嘆了一聲,撫摸著自己的手,又道,“剛才我在家里,把這些年認識的人都細細想了一遍,不是輩分不對,就是年齡不對,想來想去,也沒個合適的,所以,才過來找你們商量,此事拖不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