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麻煩,我把緬人改成了驃人,請知悉)
孟云能忍嗎?
他是真的能忍,不但在這個時空能忍,原本歷史上,他就超級能忍。
原本歷史上,緬甸雖然頂住了滿清的進攻,但國內也被打的千瘡百孔。
隨后滿清又封鎖邊境,禁絕貿易,一匹布,一斤鐵都不準許進入緬甸,也不許緬甸物產通過云南販賣到國內,導致緬甸國中民生凋敝,相當困苦。
而好死不死,緬軍又在表面上,至少是國內宣傳中,他們是勝利者,孟云的兄長白象王可是大吹特吹,封了一堆抗清大功臣的。
這就導致緬甸根本沒法用低一等級的態(tài)度,向滿清懇求開放邊界,畢竟哪有打贏了還要低三下四的道理。
這一切,導致了內部傷口遲遲無法愈合,國家搖搖欲墜。
在這種情況下,孟云接替他兄長白象王之后,立刻開始猛抽自己耳光,等降低了國內心理預期,時機成熟后,馬上就向滿清求和。
當時的貢榜王朝,姿態(tài)放的比云南邊境的土司還低,朝貢的時候,是主動排在這些土司后面的。
明明信的是南傳佛教,還哭著喊著去找滿清求佛經,稱呼乾隆為佛主,得到幾本批注過的經文,就好似求取到了什么真經一般。
且兩邊互派使者時,緬甸使者到了清朝就剃發(fā)易服如清朝官員打扮。
滿清使者到了緬甸,孟云必定親自出城迎接,面給的足足的。
在他這么放低姿態(tài),不遺余力的跪舔下,乾隆高高興興的放開了邊境管制,還派人冊封孟云,賞賜大批財貨。
得到了清朝的原諒后,輸入相當多物資穩(wěn)定局勢后,孟云才開始逐步收拾國內的爛攤子。
五年時間就把被戰(zhàn)爭打爛,叛亂遍地的貢榜王朝給復興了,甚至還再次有能力出動大軍進攻暹羅。
把剛剛篡位的拉瑪一世,打的焦頭爛額的。
這位,就是貢榜王朝的中宗宣皇帝劉病已,能名列緬甸歷史五大明君,絕對是有能力的。
不過,這個時空的貢榜王朝畢竟國小力微,連自主權都基本喪失,跟歷史上不可同日而語。
孟云再是有能力,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
阿瓦城,也就是后世緬甸的曼德勒,這里距離瑞麗已經不到三百公里了。
且阿瓦以北六十公里,就是上川省的地界,大虞管理云南、貴州、上川三省的南中總督莫公柏捏著三萬鎮(zhèn)軍,只要皇帝下令,立刻就能順流而下。
東面,則是歸屬于云南省管理的撣邦高原諸土司。
南面,更有漢川總督陳秋澤隨時想把孟云直接整死。
可以說,緬王孟云被大虞朝的勢力,擠在以金沙川(密支那)為省城的上川省和以大光為省城的漢川省之間,動彈不得。
不過有點奇葩的是,這種情況下,孟云管理的人口竟然不是減少,而是增加,如今已有八十多萬了。
這表示,孟云的力量并沒有隨著漢人的大規(guī)模到來衰退,反而在逐年增長,只是沒有漢人增長的這么快而已。
阿瓦城,阿摩羅補羅宮中,氣氛非常緊張。
孟云有些傷感的坐到王座上,他撫摸著王座上鑲嵌的大塊綠瑪瑙寶石,內心翻騰不已。
他的父親雍籍牙在這個王座上,建立了輝煌的王朝。
他的兄長白象王孟駁,從這里發(fā)出號令滅掉了暹羅,還將入侵的滿清擊敗。
當然,他的另一位兄長,皇帝當年親手扶持的信他敏王,就是在這個王座上,被他用梭鏢捅死的。
而現在,孟云坐在這王座上,覺得好像自己已經死了一般,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那陳秋澤辱我,我自當是惡犬狂吠,任他百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笨粗磉厧讍T心腹文武,孟云嘆息著說道:
“可是如今,我們送往京城的奏章,派去的使者都杳無音訊,這是大皇帝,要殺我??!”
“王,不可輕信那些傳言,哪怕就是妙香人的皇命旗出現了,也有可能是因緣巧合。
那漢川總督陳秋澤玩弄把戲,所謂羅剎國將妙香擊敗等等,全是謊言。
臣雖然不知道羅剎是何等大國,但有一條臣是知道的。
那就是妙香是天朝大國,別說一場戰(zhàn)敗,就是十戰(zhàn)十敗,也萬萬到不了要攘外必先安內,要先解決我這十幾萬人的緊迫地步。”
說話的,是孟云最主要謀主,宮廷大臣端廷德溫。
別說,還真的很有水平,不愧是歷史上貢榜王朝制度的設計者,在前往昆明的南中太學學習之后,水平就更高了。
“說這些還有何用,南京城的是妙香人的大皇帝,不是我們的大皇帝。
妙香朝廷與那漢川總督不過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想現在來打死我們,另一個想慢慢吞下我們。
反正都是要死,為什么不趁現在還有兵馬,拼死一搏!
就算不勝,我們也可以護著王上去阿拉干,然后去印度投靠西夷,總比被妙香人吃掉要好!”
不過,孟駁族弟,王室成員貌溫的話雖然很大聲,但周圍一個附和的都沒有。
只有端廷德溫見氛圍實在有些尷尬,才說了句。
“比起妙香人,西夷更不是什么好人,且他們上次都快守不住威廉堡,再有一次的話,他們就該離開東方了,千萬不能作為依靠?!?
好吧,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確實陷入死局之中了。
沉默中,所有大臣都把視線投向了寶座上的孟云。
而孟云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靠著皇帝沒空處理他的時間窗口,看看能不能有其他選擇。
如果沒有,那也保持自己的相對獨立性,哪怕是把大部分地盤讓出去,做一個撣邦那樣的土司也行。
但他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唐人的移民速度。
這種快速的移民,大大加劇了不同種族之間的沖突,且唐人有官府和宗族撐腰,完全把驃人按在地上摩擦。
驃人沒有辦法,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了他們曾經的王孟云這。
這相當于把想茍著躲起來的孟云,給頂到了最前臺,這些年,大量驃人開始往阿瓦周圍聚居,帶來了一定實力的增長,但更讓孟云成了一群黑狗中的白狗,極為顯眼。
韜光養(yǎng)晦,養(yǎng)個屁,孟云慘笑一聲,他倒是想養(yǎng)晦,等到中華帝國自己出問題,但時局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而如果從這一點來看的話,陳秋澤的判斷其實是正確的,大虞朝廷的溫水煮青蛙,很可能會煮不下去。
因為驃人被欺壓之后,正以每年幾萬甚至十萬的速度往孟云控制區(qū)匯聚,這會很快超過以阿瓦為中心之中緬甸的承載能力。
估計當驃人在這里超過百萬之后,生活的困苦加上漢人不斷地進逼,直接爆開是極大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這天下事,特別是國家大事就是如此,瞬息萬變,條件、情況隨時在變化。
莫子布和丞相羅芳柏遠在萬里之外,錦衣衛(wèi)坐探也不一定就能敏銳察覺到這種變化。
“能打嗎?”孟云冷幽幽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人卻絲毫沒有動。
宮廷大臣端廷德溫立刻就明白孟云壓根就不想打,因為他問的是能打嗎,而不是有勝算嗎。
真要想打,肯定是問勝敗的。
“最下面的人能打,但各封臣肯定打不了?!庇X察到了孟云的內心,端廷德溫立刻說道。
貢榜王朝目前實行的,實際上還是奴隸制,作為大王,孟云其實不是中國式的君王,而是其中最大的奴隸主。
他對下面人有很強的控制力,但遠達不到中原帝王的那種地步。
且這些年,他下面的驃人貴族實際上是在不斷流失的,因為孟云稍微做出要加強對他們控制的意思,他們就勾結漢人作為靠山。
這些年,人口的增加,其實主要最底層困苦的驃人,他們沒有任何指望,也沒有任何保護者,不得不朝孟云控制的地區(qū)來。
“我有百萬百姓支持,也打不了嗎?”孟云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確實打不了。”端廷德溫咬著牙,仍然給了孟云一個非常堅決的回答。
“王,妙香人來了之后,咱們驃人的日子,其實是好過了一些的,很多人不但吃飽飯了,財富還增加了,所以他們肯定是不愿意打的。
那些愿意打的,基本都是烏合之眾,根本無法形成戰(zhàn)斗力!”
端廷德溫的這話,有點難以理解,所以必須要放到當下的環(huán)境中來解讀。
那就是,漢人的大規(guī)模到下緬甸,確實給驃人帶來了巨大的沖擊,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帶來了相當的好處。
其中最直接的,就是農業(yè)技術的進步。
可不要以為種地很簡單,在沒有化肥的時代,要把地種好,技術含量是非常高的。
漢人沒來之前,驃人的種植技術,大約只相當于中原西漢中后期的水平,但現在,已經飛速接近此時正常水平了。
之所以會進步的如此迅速,就是其中有很多原本在漢地也是稀缺技術人才的高技能農夫,來到了南洋。
這些人在原本家鄉(xiāng),那也是極為珍貴的,哪怕就是淪為了佃戶,也是主家需要哄著,四時八節(jié)要慰問打賞,防止被別人挖走的人才。
而在大虞朝推動下南洋之后,很多這樣擅長種地農夫都從家鄉(xiāng)離開了。
畢竟家鄉(xiāng)好地段都被老爺們開墾了,他們只能當佃戶,頂多做個中農。
可要是到了南洋,到處都可以開發(fā),勤勞苦干個三五年,哪個不是幾百上千畝的地主。
同時,由于大虞朝廷強硬推行人口過番拓殖,又在事實上解除了大量民夫的人生束縛,讓很多民夫獲得了自由。
這些人不是天生殺人殖民者,而是非常好的同化者。
驃人中,只要愿意向他們靠攏,能教化的,基本都受益了,這就是端廷德溫口中的日子更好過那些人。
他們原本就是貢榜王朝的基礎封臣官員,在吃到生產力進步的紅利后,雖然是二等公民。
但一來有上升通道-能通過考試就可以做漢人,二來財富實實在在增加了,所以他們就是不愿意開打。
而這些人,恰恰又是曾經緬軍的主力,貢榜王朝的武勛大多都出自這個階層。
那些愿意打的,就是不聽教的,也沒多少價值值得同化的,他們中大部分人,就只能成為唐人中殺人殖民者眼中的獵物。
所以在如今的下緬甸,形成了最上面大貴族利益大受損失,下面黔首更是水深火熱,但是中間這幾十萬人卻受益的情況。
而由于貢榜王朝實行的是奴隸制,這些最下面的階層,跟春秋早期野人差不多的‘獵物’們,祖祖輩輩就沒有承擔過戰(zhàn)爭的責任。
別說武裝不起來,就是武裝起來了,也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想明白了這些,孟云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若是給他五年時間,再加上不禁止他從妙香人那里獲得武器的話,這仗可以打。
但現在,就跟端廷德溫說的那樣,完全沒得打。
只不過孟云并不完全信任端廷德溫,因為端廷德溫家族,就是漢人南下的最大受益者。
他們這種玩筆桿子的,最容易有共同語言,不然端廷德溫哪能被推薦到昆明太學進修呢。
沉默中,孟云的族弟貌溫怒了,作為貢榜王朝的王族,他自然得不到什么好處,反而家族的領地都被唐人強占了。
“我們還有數十萬人支持,這樣都不敢打,那以后怕不是要妻女交出去供唐人淫樂來求活了。
我貌溫死也不愿意那樣茍且活著,我要召集大軍,去跟妙香人拼了!”
說罷,掌握著相當一部分軍權的貌溫,氣沖沖的就離開了。
孟云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喊住貌溫,因為所有的驃人中,他才是利益受損最大的那一個,或許,妙香人沒有想象的那么強大,讓貌溫去試試,也未嘗不可。
“波道帕耶!”端廷德溫震驚中,喊起孟云的王號,但隨即看見孟云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立刻也不說話了。
不多時,阿摩羅補羅宮響起了召集武士的鐘聲,還忠于國王的,僅存的驃人武士開始飛速趕來集結。
。。。。
農歷五月,緬甸的雨季就要到了,所以陳秋澤率領的實際上戰(zhàn)兵一萬七,民夫兩萬余,一共四萬人,號稱十萬的大軍,打著白底紅日月皇命旗,開始快速從白廟(卑謬)一路北上。
沿途就跟武裝游行差不多,一路上看到朝廷的軍隊北上,大量在伊洛水兩岸屯墾的漢人主動加入,甚至很多驃人都加入。
隨后的麻尾、仁安羌、蒲甘等大小城市都是望風而降,不對,不叫望風而降,而是紛紛前來襄助。
等大軍走到阿瓦城西的木各具要塞城時,竟然發(fā)現這天險緊要處,空無一人。
原來,二十年前,皇帝莫子布就是在這里,大破白象王最后的軍隊。
貌溫也引兵到此,有人說這不太吉利,不如退到阿瓦城外,以逸待勞再一舉破之。
貌溫說起來是武將,實則根本沒多少才能,他竟然覺得這說法很有道理,于是非常奇葩的放棄了天險要塞,帶著征召的八九萬人,亂哄哄退回了阿瓦城周圍。
而到了阿瓦城后,貌溫的并不怎么嚴刑峻法的手段,就不太控制得住軍隊了。
畢竟家就在城里,大量征召的士兵悄悄跑回家,有些甚至一去不回。
貌溫焦頭爛額,還沒來得及軍法從事,大虞朝的大軍又到了。
且大虞朝的大軍一來,貌溫就知道壞事了,因為陳秋澤手里有十幾艘蒸汽機炮艇。
這些炮艇一來,就轟碎了兩條軍營通往阿瓦城的浮橋,瞬間惹得驃人兵將人心浮動,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少作戰(zhàn)經驗和紀律,此時更加繃不住。
隨即,接過軍隊指揮權的駐馬君侯陳光泰立刻調兵逼近,又讓魯王世子莫公澤的匈奴騎兵斷緬軍后路。
既然你們如此弱雞,那就別怪我一口吞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