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古多維奇伯爵這樣的宿將,陳光耀其實有點跟不上節奏。
因為大虞北伐,打的是滿清這種最精銳精兵就三五萬人的半殖民政權。
還上有漢族高官三心二意甚至直接暗通款曲,下有漢族被壓迫者,被民族大義感召群起響應。
因此實際上在北河之戰后,滿清就已經維持不住了,取天下的難點已經從擊垮滿清主力,變成了莫子布這個復漢皇帝如何拿出足夠多的好處在國內分蛋糕了。
恰好莫子布手里有整個南洋亟待開發,雙方一拍即合,滿清都沒掙扎幾下,就不行了。
可毛熊這些年可不一樣,奧斯曼土耳其雖然已經衰弱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這個北面的領土已經達到黑海北岸烏克蘭大平原的歐亞一霸,近幾十年內部還是不斷有聰明人出來試圖振興,給帝國續命的。
耶尼切里不行了,就建立新軍,槍炮也是大撒幣各方購買,除了兵工廠和鋼鐵廠比不過沙羅,更因腐敗顯得有點慘不忍睹以外,整體的表面實力,其實是要比沙羅強的。
而高舉復興羅馬帝國大旗的沙羅,迄今為止打了六次俄土戰爭,這實際上就是沙羅的立國之戰,是相當艱苦和不容易的。
特別是第五次和第六次,沙羅從上到下展現出來的戰略與具體戰役的水平特別高,涌現出了蘇沃洛夫和庫圖佐夫這樣在世界軍史上都有一席之地的名將。
與之相比,大虞面對的滿清雖然確實是強敵,軍隊素質和內部治理遠高于奧斯曼。
但一來滿清絕對精銳太少,加上本身屬性不敢動員所有力量,因此綜合來看,擊敗滿清的難度是要低于把奧斯曼打癱瘓的。
至于另一場有含金量的陸戰,印度的英軍則是英吉利龍蝦兵的邊角料,而且還是陳聯去打的而不是陳光耀,慘烈程度也跟幾十萬人會戰的俄土戰爭沒有可比性。
是以甫一接戰,陳光耀就立刻陷入了被動,他讓董金鳳的揚武軍上前的時候慢了一步,又因為擔心騎兵吃虧,而撤的早了一點。
于是,等董金鳳率軍上前,這片平原上唯一背靠丘陵,且還控制著一座渡口的有利地形,已經先期被羅斯人給占據了。
他們在高處列陣,六門野戰炮也已經架設完畢,哥薩克騎兵隱藏在山包身后,使董金鳳看不到他們陣型,無法推測出兵的位置,也很難觀察出兵的時機。
羅斯的步軍則利用地形層疊列陣,若是上去接戰,面對的那就不是三輪擊,至少是六輪擊了,理論上的能接戰的士兵,比大虞多了快一倍。
“咦,這羅剎鬼還挺烈躁!”
董金鳳雖然也沒打過多少硬茬子敵人,但是這些年也算身經百戰了,因此并沒有急著上前去接戰,而是先在遠處列好陣型,然后觀察了起來。
觀察半晌后,董金鳳把老將朱射斗叫了過來。
這朱射斗是滿清降將,是傅恒一手提拔的,滿清對他非常恩重,這使得在大虞朝來說,他出身上有點污點。
加上年齡也偏大,今年已經快七十歲了,所以官路一直非常坎坷,兜兜轉轉就是升不上去。
不過此人作戰非常勇敢,加上是漢人,所以雖然沒有董金鳳這種喜迎王師的爬得快,但也算是大虞朝的一員悍將。
“咱們雖然有七千人,比羅剎人多了三千,但他們的地形占的非常好,這六門野戰炮當頭打過來,殺傷力可不低。
加上他們在山上層疊列陣,火銃的至少比我們能多開火七成,貿然進攻,即便戰勝,傷亡也會比較大。”
朱射斗點了點頭,“軍門所言極是,但不進攻也不行,您看,羅剎人已經開始在上面挖土堆胸墻了。”
你不服不行,毛熊還真是挺能吃苦的,跟中國人有一拼,他們占據了好位置后也沒閑著,竟然立刻就開始土木作業。
董金鳳沉思了片刻,雖然羅剎人從烏拉爾山附近的葉卡捷琳堡過來直線就有一千八百公里,不可能攜帶多少糧食,但大虞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因為大虞是兩條線在作戰的,主要對手也不是羅斯帝國,而是吃下河中。
且這些年的動亂,把天山北面的準部和天山南面的回部,都折騰的夠嗆,壓根沒有多少存糧。
這讓軍隊的大部分軍糧都需要萬里從甘肅轉運,而甘肅的西北大亂,也才結束幾年時間而已,本身可以算得上是中華最窮困的省了,能支援出來的軍糧相當有限。
而在河中草原上,中玉茲和大玉茲的哈薩克人也沒閑著,一場內亂接著一場內亂,除非把他們往死了逼,不然也沒有多少多余的糧食和牛羊。
甚至左翼大玉茲的哈薩克人,還指望著朝廷能多少接濟點呢。
可以說,大虞三支軍隊中,陳光耀的征西軍是靠從蒙古一路趕過來的牛羊和去年在金湯城(塞米巴拉金斯克)周圍搶種的燕麥和黑麥撐著的。
董金鳳的定西軍,則完全靠甘肅轉運,雖然糧食還有些富余,但他們接著還要打針對布哈拉和希瓦汗國的戰爭,一點糧食都不能亂用。
至于李獻文的西北軍,人數多消耗大,還要治理大宛盆地(費爾干納盆地),糧食一部分靠搶種,一部分要靠拼命壓榨回部人,靠把回部人餓的奄奄一息來供養大軍。
也就是說,大虞的糧食,也不充裕,至少要經過三年的屯墾,才能勉強做到自給自足。
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目前陳光耀征西軍參謀本部的測算,金湯城最多能放兩千軍隊和一個草原萬戶,其余都要盡量南下靠近伊犁河谷就食,才能保證供給。
所以董金鳳很快就下了判斷,“不能跟他們對耗,我們要留著糧食和彈藥向南,希瓦和布哈拉汗國富庶,我們要用僅有的這些糧食和彈藥去搶劫他們的糧食。”
說著,董金鳳指向了那個渡口,“朱射斗,我要讓你帶著貴州兵突入到渡口的第一條浮橋和山包羅軍之間。
這是他們的重要退路,若是被我們控制,他們就必定會撤退,只要一移動,咱們這盤棋就活了。”
董金鳳說的這個第一條浮橋,恐怕就是此戰羅斯軍隊唯一的破綻了。
他們駐扎的山包西面是一個百余人的渡口小村,村子里原本有一些小船可以擺渡,羅斯軍隊過來之后,又修了兩條浮橋。
這第一條浮橋受限于地理限制,修的更靠南一點,所以不能被山包上的羅斯軍護衛住。
羅斯軍自然也知道這個破綻,于是在這里駐扎了百余人,山包上的火炮也可以向著這個方向延伸。
朱射斗咬了咬牙,沒有直接同意,而是拱了拱手說道:“軍門,末將要下去動員一下,兒郎們可以為國犧牲,但得讓他們知道為何犧牲!”
這算是朱射斗自己一點小小的不滿,他自認雖然給滿清效力過,但那又不能怪他,
且此后給大虞效力的時候,也從未貪生怕死,甚至因為是漢人自己的王朝,還更加賣力。
但是每次苦戰有他,陛下賞賜也沒少給,但是軍銜和官職,就是升不上去。
董金鳳其實能理解朱射斗,但他更理解朱射斗升不上去的原因。
那就是在大虞的軍界,最開始的時候,包括福建、廣南、嘉定、泰平(暹羅)、安戴(馬來半島)這幾個省的閩粵籍貫軍將,對軍隊的掌控是相當深的。
特別是客家籍的將領相當多,以至于皇太子要上位,也得拜德妃葉儀真(葉小妹)為契媽,取得客家軍將的支持。
而大虞建立之后,皇帝為了限制這些人對軍隊的控制,開始了雙管齊下。
一是在各地開辦軍校,把將領從以血緣、宗族為紐帶,變成以學校師生關系為紐帶。
就跟以往科舉制取代門閥一個道理,這種單純的師生關系和同校校友關系,可比血緣宗族對國家的威脅小得多。
第二則是不斷提拔北方,特別是南北兩京周圍,也就是晉北、河北和淮上的武人,讓這些皇帝新的親信進入軍中掌握權力。
比如現在的近衛軍,十個近衛軍都指揮使中,廣義上的閩粵勛貴已經只有三個了,而出身淮上和晉北的,已經占到了四個。
只是這種策略,對朱射斗這樣出身的,就不太友好了。
他出身滿清綠營,年齡又大,也不是北方人,貴州荒僻窮困,在朝中也沒幾個貴州籍的大員,沒人給他分說舉薦,自然是賞賜有份,但晉升無望了。
“老將軍,此正是我派你去的原因,貴州勇士何其之多,要真的進入陛下的視野,正需要一次這樣的血戰,人的名號,那都是打出來的!”
這是實話,也是非常聰明的激勵!
“此戰得勝,解除了羅剎人的后顧之憂,我董金鳳拽也要拽著前將軍一起上書,為老將軍請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朱射斗也不含糊了,“多謝定西將軍,末將這就下去動員,兩刻鐘后就能出發。”
“這倒是不急。”董金鳳擺了擺手,“我如果現在就去斷他們的后路,那么羅剎人就會看出我們糧食也不多。
所以先不急,讓他們在山上多消耗一會力氣,拖上幾天再說。”
而在另一邊,作為兩支軍隊統帥,大虞稱號將軍中最高的前將軍陳光耀,也看出了問題,于是立刻同意了董金鳳的意見。
這就是標準的泥潭大作戰,雙方的真正實力在泥潭里根本發揮不出來,所以即便騎兵已經進行了一場持續五天的激烈戰斗,但主力決戰,還是不會到來。
而這一下,就輪到羅斯上將,伊萬.瓦西里耶維奇.古多維奇伯爵腦袋疼了。
因為他確實搞不清楚大虞有多少糧食,萬一真的足夠他們數萬人在這片冰原上渡過冬季呢。
真要是這樣,那么契丹人就能把他凍死在這里。
“少將,傳令下去,敵人不來進攻,我們也不主動去求戰,先對峙幾天再說。”古多維奇伯爵低聲命令道。
距離冰雪來臨還有四個月,而羅斯軍隊的糧食還夠吃三個月以上,所以倒也不用急著現在就撤退。
“伯爵,時間還是不宜拖得太長,因為帝國最驍勇的哥薩克都在修整,這些鄂木斯克來的哥薩克很多都是年輕人和從其他韃靼人中抽調的。
他們不一定能很好完成掩護步兵的任務,所以時間拖得久了,一旦騎兵損失太大,我們就很難從容撤退了。”亞歷山大少將低聲說道。
實際上從這里就可以看出,俄軍的戰斗意志并不強,因為從古多維奇伯爵到亞歷山大少將,甚至下面的校官,都沒有打算在這里和賽里斯帝國的近衛軍來一場血戰。
而等到瓦西里少將下去之后,古多維奇伯爵的親信過來問道:“伯爵,如果我們就這樣退走,那么如何向凱撒陛下交待呢?
我們出發的時候,您可是說過一定會帶一場勝利回去的。”
古多維奇皮笑肉不笑的動了兩下臉頰上的肌肉,隨后問道:“投靠我們的哈薩克人有多少?”
“兩個部落,三千人。”親信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后說道:“這還是男女老少加在一起的,人數實在太少了。”
“那就給點好處,從中間選一個人出來,讓他帶著我們去突襲其他哈薩克部落。
用這些草原韃靼的人頭,告訴第三羅馬的人民,韃靼人西進的腳步受到了巨大挫折,我們擋住他們了。”
古多維奇對于政治的理解,那是相當精準的。
他很明確的知道,在如今瑞典、波蘭和奧斯曼三個地方都有重大變化,都需要第三羅馬花費大量精力去應對的時候,東方實在不值得過多關注。
正好契丹人也沒法解決這么長的補給問題,雙方都沒有為了苦寒之地打的滿頭是血的欲望,那么就向哈薩克的老鄉借點人頭,讓女皇陛下先穩住國內的情緒吧。
就這樣,雙方又對峙了四天,就在羅斯人古多維奇伯爵快繃不住的時候,董金鳳先繃不住了。
他命令早就是準備好的朱射斗率貴州兵一千五百,開始進攻第一道浮橋的羅斯守軍。
這可能是貴州老表們在歷史上的最強形態,歷史上乾隆末期,貴州全省都處于生存環境快速惡化的時代。
因為在這一時期,改土歸流的大潮,席卷了整個貴州。
在這股浪潮下,貴州的苗、土家、布依等族遭受了前所未有,來自滿清官府的迫害,很多人一夜之間就傾家蕩產。
因為改土歸流,就是要破除原本的制度,用暴力來推動變革。
這種事情,是會引起劇烈動蕩的,而最底層百姓,就是這劇烈動蕩的最大受害者,因為窮苦讓他們沒有任何應對風險的能力。
另一個原因則是當年反抗滿清的大西軍、大順軍余部以及秦良玉石柱、酉陽土司兵長期在這里活動,給貴州各族人帶去了大量的先進作戰方法,遺留了不少武器。
所以在歷史上,馬上就要發生石柳鄧領導的貴北苗族大起義,四年后又發生黔南布依族王囊仙大起義了。
但在這個時空,問題完全不存在,因為從貴州這種窮苦地方改土歸流所獲得的好處,趕不上過番下南洋一根手指。
所以在大虞,完全就沒有什么改土歸流,反而是大量的各族土司被動員出來,讓他們移民去了南洋。
比如莫子布就大量把貴州和云南的苗族頭人安插在中南半島上,讓他們統治中南半島的苗、傣等族。
所起到的效果,跟改土歸流一樣,因為這些土司要保住朝廷給的好處,就只能拼命向朝廷和漢族靠攏。
于是,歷史上發動大起義的各族彪悍勇士,基本都被征召了出來,加上原本大量參與清緬戰爭的貴州漢族綠營兵將,組成了戰斗力挺不錯的揚武軍貴州團。
此時朱射斗的身邊,就站著石柳鄧、桑鴻升、韋朝元、吳八月等歷史上有名的起義軍領袖。
呃,苗人和布依人竟然是皇漢,這聽起來好像很難讓人理解,但其實一點也不難理解,因為現在的大虞皇漢思想對他們有好處。
他們至少可以當兵吃糧,跟在漢人后面到處打天下,然后從窮苦的苗民變成域外的貴人老爺,不用成為改土歸流動蕩下被歷史遺忘的小螞蟻了。
“多的我不說,咱們貴州人吃屎還是吃肉,就看這一回了。
功勞大的以后就是人上人,沒功勞的,回家吃野菜稀飯去吧。”
“那就讓我們苗人打頭陣,我們獵兵多,先去解決浮橋的羅剎兵,人去少一點,還能避炮。”石柳鄧聽完,立刻站起來說道。
對于他們來說,朱射斗的話很有道理,要想升官發財,他們這種什么背景都沒有的,就是要拿命去搏。
隨著輕巧的鼓聲,石柳鄧率領兩百揚武軍的苗人士兵,帶上線膛槍和米涅彈,主動發起了進攻。
山包上,古多維奇伯爵松了口氣,這至少證明契丹人的糧食也不多,他最害怕的情形沒有出現。
“這個小小的浮橋,將會決定這場戰斗的走向。
注意炮火支援,讓獵兵出動,與契丹人進行纏斗,不要讓他們去射擊浮橋的守軍,告訴哥薩克們,聽我號令隨時準備出擊!”
古多維奇伯爵大聲命令道,同時他心里也清楚,對面沒有直接決戰,也證明了契丹人也是清醒的,他們也不想在這冰天雪地損耗太多。
不過,讓這位久經沙場的伯爵非常驚訝的是,這些契丹士兵也很狡猾。
他們看到自己從山包上派出了獵兵,竟然冒險分出一大部分靠攏過來,來了場獵兵之間的互相獵殺。
石柳鄧下的苗兵,都是從大山里面苗人老獵手中選出來的,槍法自不必說,武器也勝過了羅斯獵兵用的奧地利產線膛槍。
更要命的是,由于米涅彈制作工藝和成本,羅斯人并沒有為軍隊廣泛配發米涅彈,他們還是在用鹿皮裹著鉛彈來使用。
因此一接戰,羅斯獵兵就吃了大虧,他們的射速只有大虞獵兵的三分之一,精準度也差了不少。
因此兩百五十人打一百五十人,竟然被打出了至少一比四的交換比,很快便打不下去開始撤退。
古多維奇伯爵大驚,只能繼續添兵,并讓哥薩克騎兵做好準備,必要時觸動幾百人驅趕一下。
而這時候,韋朝元的仲人(布依族)士兵也進入了戰場,他們一百人,也是獵兵。
看到韋朝元過來,石柳鄧則果斷舍棄增兵的羅剎獵兵,開始往前執行奪取浮橋的任務。
韋朝元的人數少了一半,打起來就要吃力一些,羅斯軍有二百余人,也算是穩住了陣腳。
雙方獵兵越打越遠,因為靠得近的都被迅速打死了,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
石柳鄧那邊,戰斗一上來就開始異常激烈,守浮橋的羅剎人以一間簡陋的石樓為掩護,拼死抵抗。
石柳鄧則讓士兵架起戚爺爺臼炮,這是一種最小型的,由虎蹲炮改進而來,對著石樓就是一頓狂轟,一時間看起來搖搖欲墜。
古多維奇伯爵見狀,只能命令哥薩克驅逐。
只不過哥薩克一動,就被陳光耀發現了他們藏身之處,漠南騎兵立刻出動,圍著沙包后一片山麓灌木林不斷試圖發起進攻。
正面上,朱射斗接應還是很快速的,并沒有讓步兵被哥薩克沖一波,從而導致大量傷亡。
于是很快,剛剛還戰斗激烈的戰場上,瞬間又開始安靜了起來。
雙方各交了幾張牌,大致弄清了對方的套路。
隨后,朱射斗親自領兵,開始了第二次進攻,這一次,一千五百貴州兵一起出動,光戚爺爺臼炮就扛了三門。
古多維奇伯爵低估了大虞軍隊的戰斗力,又不敢讓大軍離開山包大規模支援,那樣比他多出了三千人的大虞軍隊主力就要進攻了,
因此他只能繼續放出哥薩克來驅趕,并讓山包上的火炮傾斜炮口,開始轟擊貴州兵。
這家伙一言成讖,第一道浮橋的得失,成了戰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