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蒙斯市,熱馬普大區。
時間來到了1792年的11月,法軍在瓦爾密戰役取勝之后,情緒更加高漲。
在這種情況下,急需用對外戰爭勝利鞏固自身權威的吉倫特派,批準了法軍進入比利時境內,控制奧屬尼德蘭的軍事行動。
莫三哥左躲右躲,還是躲不過法蘭西共和國政府把矛頭對準他。
誰叫比利時土地肥沃、煤礦資源豐富、居民近半說法語認同法蘭西,且又是神羅的領土,還領地狹窄沒有多少緩沖呢。
不過這一次,法蘭西注定要栽一個大跟頭了。
因為在實際上來說,瓦爾密戰役時,整個反法聯軍戰斗力最強的,其實是披著比利時軍隊外衣的魯藩軍。
因為魯藩的三衛軍三千人中,一千五百人干脆就是從中華帝國元從、龍驤、神電、神機四個近衛軍中退役的老近衛軍。
還有五百人是心疼兒子的太上皇莫天賜,在東洋給莫子溶精選的東洋武士。
剩下的一千人中,七百是中華最頂尖的歐洲雇傭兵退役后返聘,最后這三百,則是標準的山東大漢。
因為按照大虞內勛臣宗法,到了郡王和親王這一級,封爵不是簡單封個名號就成,是要有與之相對應福利的。
比如莫子溶被封魯王,那么就會在原魯國的土地上有一份食邑,莫子布給莫子溶的,就是食邑曲阜五千戶。
當然,這個食邑只是個說法而已,也就是每年按五千戶的稅收扣除所有能扣的費用后,轉交一部分給莫子溶,總數大概四千多兩銀子,并不代表莫子溶可以實際統治這五千戶。
所以莫子溶的每年的收入中,都有來自曲阜的食邑金,他則用這些錢,招募了三百魯西南壯漢作為親衛。
這也是大虞朝到了現在,連侯爵以上的內勛爵位都很謹慎的原因。
只不過莫子溶能食邑這么多,也是因為這些民戶直接就是從孔府給罰沒過來的。
莫子布自己不愿意背上奪取圣裔口糧的風評,于是就大方給了莫子溶,反正三哥也基本不會回來了,背點黑鍋也沒啥。
而與三衛軍配套的,還有兩個匈奴騎兵團兩千人,都是揀選精銳,高薪養士的精兵。
此外,還有一個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線列步兵團九百余人,這是這兩地跟著莫子溶吃到了肉的貴族貢獻出來的,也算是精兵。
而出于一貫不想激怒法國革命政府,不與他們結仇太深的顧慮,瓦爾密戰役的時候,魯王三衛軍根本就是在打醬油,也就最后小小阻擊了一下,造成法軍傷亡不過三十來人。
不過現在看來,王無病的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法蘭西的革命政府壓根不認為魯藩軍是不想與他們發生沖突,反而把魯藩軍當成了跟不倫瑞克民兵一樣的貨色,認為他們是不敢與法蘭西作戰,
于是,當第一次反法同盟聯軍解散后,法蘭西北方革命軍團總指揮官,前戰爭和外交部長夏爾.弗朗索瓦.迪穆里埃,直接侵入了比利時境內。
不過法軍還是老毛病,即當大批由低階貴族擔任的中層軍官被完全清洗之后,指揮嚴重不暢,士兵全憑革命熱情而缺乏訓練,甚至連足夠的炮兵和炮兵指揮官都沒有。
而王無病則準確抓住了法軍的這個情況,直接把他們堵在了熱馬普城外,不讓人數眾多的法軍展開,削弱他們的兵力優勢。
面對王無病在熱馬普城郊山脊上列陣的情況,法軍指揮官夏爾.迪穆里埃只猶豫了幾分鐘,立刻就下令法軍仰攻。
此人是個非常善于投機的老混子,雖然作戰還算英勇,但心思全花在了如何投機倒把上了。
此前他在法蘭西軍中地位并不高,因為比他善戰的多,比他出身好的也多。
如今他在法蘭西軍中地位高,則是因為攀上了吉倫特派,為吉倫特派掌握了大量的軍隊,
而此時正是吉倫特派需要用軍功穩定局面的時候,夏爾.迪穆里埃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山下,隨著法軍指揮的鼓樂聲響起,超過四千法軍士兵排著還算整齊的隊形,斜舉著燧發槍,齊步向山脊進發。
偶有幾門大炮轟鳴著,不像是在炮轟魯藩軍,更像是在給自己人助威,因為法軍炮兵架設火炮的位置不對,根本打不到山脊上。
‘前進吧,祖國的兒女,快奮起,光榮的一天等著你!
我們面對的,是專治的暴政。
升起染滿鮮血的旗幟!
升起染滿鮮血的旗幟!
你可聽見,殘暴的士兵在鄉間嚎叫不停,他們會沖進你的家園,殘殺你臂彎中守護的孩子與伴侶!’
鼓點聲中,身著藍色戰衣的法蘭西革命士兵,高唱萊茵軍戰歌,也就是后來的馬賽曲,充滿熱情的向前。
這支軍隊的核心,是尼古拉斯.盧克納元帥的北方軍團,而這首萊茵軍戰歌,正是誕生在尼古拉斯.盧克納統帥北方軍團的時候。
王無病聽到法軍的歌聲,冷漠的臉上,不禁抽動了兩下。
對于法蘭西的大革命,大部分知道內情中國人其實是抱著支持,至少是非常同情并理解態度的。
但這種同情與理解,并不能改變的雙方的敵對關系,也不會動搖王無病冰冷的心。
動容的浮現在臉龐上,但向下揮動的手,卻沒有半點遲疑。
“炮兵次第開火,猛轟他們的中軍,一定要形成連續火力,給他們足夠的殺傷。
左衛的獵兵前出點殺軍官,匈奴騎兵左右團看我令旗,不得令不許出!”
隨著王無病的大聲命令,山脊上的魯藩軍火炮猛地開火,由于早就制定好了阻擊的策略,魯藩軍的火炮非常多,足足有六十五門。
且不僅有三磅、四磅、六磅帶炮車的野戰炮,還有提前運來的十二到十六磅城防炮。
血肉之軀,終究是強不過鋼鐵的,唱著激昂的萊茵軍戰歌的法軍,雖然悍不畏死的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集體沖鋒。
可是上到山脊上的路,就那么幾條,樹木都被提前砍伐一空,居高臨下六十五門大炮對著一千多人開火,說是進攻者的地獄也不為過。
巨大的炮彈,一打就是一條鮮紅色的血槽,殘肢斷臂飛的滿天都是。
實心彈中還經常藏著幾枚爆炸彈,是以往往在進攻的士兵準備好躲避實心彈的沖擊后,一枚爆炸彈就會在躲避的密集人群中爆炸。
夏爾.迪穆里埃冷著臉,毫不遲疑的下達著繼續進攻的命令,在他眼中,這些士兵并不是鮮活的生命,不過是一串串數字而已。
他不在乎死多少人,但一定要拿下奧屬尼德蘭(比利時)
因為只有對外大勝,才能緩解吉倫特派的危機,順帶將他送上更高的位置。
“不要停,不要停,告訴小伙子們,腐朽貴族的軍隊根本不堪一擊,他們會在革命軍人無畏生死面前嚇壞的。
向前沖吧,去推翻腐朽的貴族,把革命的火焰,傳到奧屬尼德蘭的土地上,讓那些跟我們一樣說法語的百姓,都獲得真正的解放。”
“自由,平等,國家萬歲!”
夏爾.迪穆里埃大聲的咆哮著,他來回策馬在每個即將發起進攻的連隊面前高呼,一直到聲音嘶啞。
而他的副官和侍從們,也同樣高喊著,用革命的戰吼,把一腔熱血的革命士兵,送上修羅場。
山脊上,魯藩軍已經打退了至少六次法軍數千人的沖鋒,雖然雙方的兵力對比為五萬五千對八千,但是訓練、火力和地利方面,兩邊差距太大了。
看著整片山坡都幾乎被染紅,起碼三千法軍在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全部報銷后,王無病心里還是升起了一絲絲敬意。
“這是非常好的士兵,稍微訓練下就是無敵的雄獅,但是真正把他們用好,珍惜他們的人還沒有出現,就如同我大漢族處于滿清統治下一樣,勇則勇矣,但于事無補。”
感嘆完畢,王無病對副官下令道:“升起白旗,派人去告訴法軍統帥,他們打不上來的,結束這場戰爭吧,沒必要讓士兵們繼續來送死。”
此時的白旗,其實大多數的意思是談判和使者到來,投降中使用白旗的例子并不算多。
只不過王無病升起白旗后,對面的法軍卻根本沒有跟著升起白旗,反而鼓聲更加密集了,看起來法軍統帥一點也不想和談。
及至下午,法軍繼續發起了密集的沖鋒,他們連午飯都不吃,一直從上午十點打到了下午兩點多,作戰的勇氣仿佛不會衰竭一般。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下,法軍也開始逼近魯藩軍的陣地,雙方終于交上了火。
雖然沖上來的法軍人數不多,但卻是一個不好的兆頭,這不但會鼓舞法軍的意志,還代表著魯藩軍的士兵中,出現了波動。
因為如果不是有波動,法軍是不可能沖破他的布置沖到山脊上來的。
王無病也知道為什么會出現波動,因為魯藩軍中的士兵,對法蘭西的士兵抱有同情。
他們不認為這些為了追求自身不被壓迫的百姓組成的士兵,是他們的敵人。
可是在這種戰場上,任何一點小小的留手,都有可能給己方帶來的不可估量的損失。
于是王無病也開始對著山上五千多士兵大聲疾呼,“法蘭西人追求公平正義這并沒有錯,但他們不該來入侵我們的國家。
法蘭西人自己事情,該由他們自己解決,而不是解決不了就要禍害別人。
在瓦爾密,我們給過他們機會了,但他們并不是珍惜,反而認為我們是軟柿子,那么今天這個慘痛的教訓,就是他們該得的。”
這番話,還是很精準的,立刻就打消了士兵們心頭那些對于法蘭西軍人的同情和尊敬。
“大虞的勇士們,你們告訴我,對敵人最大的敬意是什么?”
一向非常看重正義與公平的三衛副指揮使劉國慶,也高聲喊道。
“殺死他們,毫不留情的殺死他們,讓他們全部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士兵們嚎叫了起來。
“哈哈哈,對!”劉國慶打消了起來,“斬草除根,才是對敵人最大的尊敬,殺光他們!”
統一了思想以后,魯藩軍的戰斗力,一下就回來了。
等到法蘭西人第八次發起進攻的時候,王無病命令火炮暫停射擊,將沖鋒的一千余人全部放過來之后,再進行延伸射擊,阻止后續部隊跟進。
而被放過來的一千多人,剛剛還在慶幸自己沒有被火炮命中,就聽到一聲聲海螺號角響起。
魯藩軍自上而下傾瀉而來,他們先是獵兵點殺,再是整齊三連擊,隨后發起了沖鋒,四十米的時候,還進行了一波手雷投擲,最后開始上來肉搏。
法軍中大部分都沒經過多少訓練,很多甚至是從田間地頭和工廠里面出來的志愿兵,哪經得起這種異常專業的精兵沖鋒。
他們還沒打排槍,軍官就被獵兵打死了一大片,隊形慌忙后撤穩住腳跟后,魯藩軍的齊射又來了。
死傷慘重的法軍再次穩住陣型,以為到他們齊射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炸彈又扔了過來。
等他們陣型七零八落之后,刺刀就來了,跟叉魚一般,大量法軍在混亂中,都沒來得及還手就被捅死。
若是還有僥幸能脫離接觸,再次穩住陣線的,那么又是一波四件套再次襲來。
這就是精兵的威力,沒有多少花活,簡單的套路就可以玩出巨大的傷害。
因此這放過來的一千人,在十幾分鐘內,就被殺死六七百,基本報廢。
而等到他們報廢之后,延伸的炮火停止,下一波人又被對面指揮官逼著上來了。
這些人更慘,戰場的煙霧和吼叫,完全蒙蔽了他們的感知。
等到他們穿過硝煙過來之后,甚至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腳步沒站穩,就又被立刻打的狼狽逃竄。
甚至很多法軍士兵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挨了幾顆炸彈,就稀里糊涂成建制崩潰了。
如此反復三次,狂暴的魯藩軍在一個半小時內,殺死了超過一千五百法軍。
夏爾.迪穆里埃這才知道他碰上了什么樣的存在,他知道自己這是一腳踢在鐵板上了,而下面的法軍士兵也老實了。
差距太大,往往會讓人生出絕望和難以對抗的感覺。
夏爾.迪穆里埃只能下令軍隊停止進攻,不過他沒有死心,還想退往法軍占領的邊境小城休整后再來。
因為他感覺,只要沒有差距這么大的地理劣勢,若是能把魯藩軍引出來,到外面能發揮人數法軍優勢的寬闊平原上,還有的一打。
但很可惜,這位投機客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魯王莫子溶的第一個歐洲爵位,是特蘭西瓦尼亞大公。
法軍剛剛往后移動,山脊上的王無病就升起了召喚騎兵的旗幟,兩千匈奴騎兵立刻從山脊后面轉出,后撤中的法軍猝不及防,立刻就被從沖垮了后軍。
夏爾.迪穆里埃想要來救,匈奴騎兵卻不等他來救,就去往了法軍左翼,然后從左到右,斜著把法軍陣地直接給鑿穿了。
山脊上的魯王三衛,也呼嘯著沖了下來。
夏爾.迪穆里埃一看大軍有被切割成幾塊的風險,當即扔下后軍和一部分蘭斯步兵,選擇帶大部隊撤離。
王無病則命騎兵狠狠咬住,雙方在寬闊的平原上互相撕咬,法軍數次想整隊,但都不能成功,處于一直被放血的態勢。
最后,硬是靠著一部分法軍騎兵舍命阻擋,大部隊才安全撤退到了法國境內。
歷史上,熱馬普戰役是以法軍勝利告終,奧地利方指揮作戰的,是莫子溶的連襟,也就是他的妻妹夫,時任奧屬尼德蘭總督的泰申公爵阿爾貝特。
這位在占據一定優勢的情況下,為了保住性命,竟然選擇主動放棄,率軍離開奧屬尼德蘭逃回了維也納,導致法國基本控制了比利時,也成功為吉倫特派續了命。
但這個時空,夏爾.迪穆里埃被王無病打的大敗虧輸,五萬五千法軍折損接近兩萬,將瓦爾密戰役給法蘭西第一共和國軍隊帶來的自信,幾乎全部澆滅。
消息傳到巴黎,革命群眾群情激憤,紛紛指責吉倫特派政府無能。
且這個怒潮,越來越高漲,因為在吉倫特派的治理下,法蘭西在1792年農業減產超過百分之二十,又連續遭遇大旱,以至于巴黎城都發生了冬慌,每天都有人被餓死、凍死。
而為了平抑怒火,吉倫特派只能祭出了他們的絕招,處死路易十六。
之前,雅各賓派等早就要求處死國王,一直是吉倫特派在反對,但現在,他們不想也沒有辦法阻止了。
終于,1792年十二月,路易十六以路易.卡佩的名字成為了被告,最終被判犯有重度叛逆罪。
這屬實有點黑色幽默了,因為這個罪,就是中華的大逆不道罪。
呃…判處國王對國家犯有大逆不道之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路易十六平靜的接受了罪名,他什么也沒說,如同木頭人一樣被攙扶著來,又攙扶著離開。
或許這位國王,早就預見了自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