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轉告法蘭西皇帝陛下,我中華只有斷頭的將軍,沒有屈膝的懦夫,今日之戰,唯死而已!”
半身血跡的邸飛虎擦了擦刺刀,側身斜立對著山坡下前來勸降的法蘭西軍官說道。
普拉岑高地上,已經是第二天了,但魯藩軍這四百多人,還在堅守。
戰壕中堆滿了同袍以及法蘭西人的尸體,身上的干糧所剩無幾,彈藥倒還有一些。
每個人的臉上,都被火藥熏的黢黑,干涸的血漬在臉上劃出了一條條血痕,與火藥的黑灰混合后,顯露出一種怪異的紫色。
邸飛虎到歐洲七八年了,自然也會說一些簡單的法語。
畢竟此時法語才是歐洲貴族流行的通用語,很多貴族為了彰顯身份,甚至故意不說本國語言,一輩子只說法語。
當然,漢語也開始在歐洲上層貴族中流行,但流行的范圍遠比法語窄的多。
對于歐洲人來說,漢語還是過于難了,只有某些大貴族和學者,才會學習。
聽到回報,拿破侖臉色有點陰郁,他確實是覺得這些賽里斯人非常英勇,愿意給他們一條活路,但誰知道這么不識趣。
不過很快,拿破侖的臉色,突然又舒展開來了。
他指著山坡上飄揚的魯藩白底金日月大旗,笑著對身邊的心腹兼摯友讓.巴蒂斯特.貝西埃爾元帥說道:“我想明白那位比利時親王想干什么了!
之前我就一直覺得奇怪,他的比利時陸軍根本就是賽里斯近衛軍偽裝的,戰斗力非常強,卻總是不愿意與我們作戰。
最開始我以為他是不想損失太大或者不得弗朗茨信任,但現在看來,比利時親王是想借著我們的手,狠狠削弱奧地利帝國和哈布斯堡家族。
等到奧地利帝國和哈布斯堡家族快要沒有未來,而他的力量不可或缺之后,再出來吞噬這個古老家族的遺產。”
拿破侖皇帝只是在國際視野上有些不足,也太過貪心,但搞陰謀詭計還是在行的。
特別是莫公澤這種野心勃勃的計劃,讓拿破侖感覺簡直就是世另我,是以他非常快的就帶入了莫公澤的想法,且一下就猜中了。
“陛下,看來比利時親王很希望能變成匈牙利國王。”貝西埃爾元帥也弄明白了。
但拿破侖搖了搖頭,“匈牙利國王估計不能滿足這位混血親王的胃口,我看他想當奧地利帝國的副皇帝,當神圣羅馬帝國的奧古斯都。”
“不能讓比利時親王成為奧古斯都!”貝西埃爾元帥的神色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哈布斯堡-洛林家族就是這個模式誕生的,弗朗茨一世皇帝依靠入贅成為特蕾莎女王的丈夫。
就如同比利時親王卡爾一世(莫子溶)入贅成為伊麗莎白女大公的丈夫,從而得到神圣羅馬帝國親王爵位一樣。
他們是有這個傳統的,如果比利時親王斐迪南的謀劃得逞,他很可能掌控哈布斯堡家族,甚至變成哈布斯堡-洛林-M家族也不是不可能。
那樣的話,歐羅巴洲中部,依然會出現一個對我們有很大敵意和威脅的帝國。”
不怪貝西埃爾元帥緊張,傳統上歐洲一直就只有三個陸上強國。
開始是法蘭西、西班牙和以奧地利為主的神圣羅馬帝國,現在是法蘭西、沙皇羅斯帝國和奧地利帝國。
不管名字怎么變,這依然是一個擁有三千多萬人口,傳承數百年的大帝國,以法蘭西現在的人口規模,是吃不下奧地利帝國的。
現在之所以能屢次暴打奧地利帝國,是因為奧皇弗朗茨純純是個傻逼,又菜又愛玩,基本不知道帝國下面的實情,還喜歡寵信佞臣,把帝國搞得一團糟的緣故。
如果奧地利帝國能換上了莫公澤這種狠人,那立刻就會大變樣。
“陛下,哪怕比利時親王斐迪南不能成為神圣羅馬帝國的奧古斯都,我們也要防著他。
因為僅僅是他成為奧地利帝國的權臣,就足夠對我們產生威脅了。”貝西埃爾元帥怕拿破侖皇帝沒有意識到利害,繼續勸說道。
但拿破侖早就看到了這點,他緩緩點了點頭,“比利時的斐迪南是個難纏的家伙,他的比利時陸軍戰斗力也很強,身后還有一個更加不好惹的東方大皇帝支持。”
說著,拿破侖嘆了口氣,“實在可惜了,我還沒有子嗣,如果我們現在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和兒子。
那么我就會讓我的兒子去娶弗朗茨的女兒瑪麗,然后讓我的女兒嫁給賽里斯帝國要娶瑪麗的那位親王。”
嘶!
貝西埃爾元帥吸了口涼氣,驚訝的看著拿破侖,這一招可真是狠毒啊!
這要從兩個方向斷了斐迪南親王的根呀。
只可惜,拿破侖娶的約瑟芬皇后壓根不能懷孕了,歷史上拿破侖更是親自上陣娶了弗朗茨的女兒瑪麗.路易絲。
說完這話,拿破侖和貝西埃爾元帥陷入了沉默。
在拿破侖心中,原本的皇后約瑟芬是他通往上層社會的階梯,同時約瑟芬的美貌與精湛的床上技術,也讓拿破侖極為癡迷。
但當拿破侖成為法蘭西皇帝后,約瑟芬卻越來越不合適作為皇后了。
她的濫交和過往的黑歷史拿破侖都可以忍受,可約瑟芬不能生育,注定讓拿破侖無法接受,一點點都不行。
這位新登基的皇帝開始明白我們莫大皇帝那句‘帝皇的戰場不僅在廟堂之中,也在床笫之間’的含義了。
但對于貝西埃爾元帥來說,他是拿破侖的摯友兼親信,但他更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對于好友和君主企圖換掉皇后,破壞婚姻的計劃,貝西埃爾不說非常不支持,那也是強烈反對的。
是以,貝西埃爾只是驚呼了一聲,卻沒有接拿破侖的話,短暫的沉默之后,拿破侖意識到這事不該跟貝西埃爾討論,因為有悖他的信仰,于是主動轉而指了指山上的魯藩軍余部。
“我們還不能殺了這些人,戰斗中使他們喪命,誰也不能怪誰,甚至他們殺死我們的人還要更多些。
但奧斯特里茨的戰斗基本結束以后,就不能再動手了,以免給賽里斯帝國借口,我看他們很想插手歐洲的戰爭。”
說著,拿破侖把他的心腹特務頭子,警察總監雷尼耶叫了過來。
“你馬上準備到處散布消息,就說比利時親王的親衛戰斗力非常強,得到了我拿破侖本人的敬意。
我將奉還比利時陸軍所有戰死者的遺體并精心治療傷者,至于活著的士兵,可以享受英雄般的待遇離開。
記住,傳播的時候,一定要特意說明,我曾經對著元帥們感嘆,如果當時斐迪南親王把所有的比利時陸軍全部留在普拉岑高地。
那么我們就不可能奪取,這場戰爭失敗的就是我,感謝上帝,幸好他沒有那么做。”
“這太棒了!”貝西埃爾元帥一聽,立刻鼓掌了起來。
“亞歷山大一世和弗朗茨一世,都不是心胸開闊的君王,更喜歡推卸責任。
此次奧斯特里茨之戰他們損失這么厲害,一定急于證明不是自己的原因。
那么我們的說辭,就會給他們一個直接的借口,有了這個借口,斐迪南親王的麻煩就大了,他很可能會成為整個戰役失敗的罪魁禍首!”
“那么他們怎么辦?”警察總監雷尼耶指了指山上的魯藩軍邸飛虎部問道。
“他們沒有糧食了,再餓他們一天,讓他們吃點苦頭,然后去告訴他們,我們已經與斐迪南王子達成了協議,不需要他們投降,我們會送他們離開。”
拿破侖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一種羞辱,而是一種成全,這些賽里斯的勇士希望能當英雄,我們就應該成全他們,讓他們更加真實,更加悲壯一點。”
。。。。
12月5日,也就是奧斯特里茨之戰的三天后,雙方再次于奧斯特里茨北邊三十公里的布爾諾爆發了戰斗。
這是因為跟歷史上不一樣,歷史上拿破侖完全拿下了普拉岑高地,并用火炮轟擊冰面截斷了俄奧聯軍的退路,直接在奧斯特里茨就把聯軍基本給覆滅了。
但這個時空,最好的轟擊位置被魯藩軍占領。
這地方大軍展不開,法軍四千多人猛攻兩個小時也沒能解決邸飛虎這幾百人,于是法軍未能截斷俄奧聯軍撤退的道路,只能繼續追擊。
而俄奧聯軍逃到布爾諾只收攬到了三萬多人,重火力完全丟失,連火藥都不夠,因此只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就被法軍擊敗。
奧皇弗朗茨的如朕親臨皇家近衛步兵團全軍覆沒,整個俄奧聯軍三萬多人也沒剩幾個。
俄皇亞歷山大一世在兩千多人的保護下,一路狂奔到波西米亞,直到羅斯帝國駐扎在華沙的波蘭軍團前來迎接,才驚魂未定的停下腳步。
奧皇弗朗茨一世則在莫公澤兩千人的護衛下,跑到西喀爾巴阡山東側,后世斯洛伐克的境內才停下來。
所以這個時空的三皇會戰不是奧斯特里茨戰役,而是奧斯特里茨-布爾諾戰役。
此役,俄奧聯軍一共九萬三千人,光是戰死和重傷者就高達兩萬,還被俘虜了一萬多人,輕傷者更有三萬多人。
剩下的很多跑散后就不見了,戰后沒有負傷還回歸軍隊只是極少數。
也就是說,俄皇帶來的四萬多羅斯軍隊,奧皇自己的五萬奧地利軍,基本全軍覆沒。
最后剩給這兩位皇帝的,一人僅有幾千人護衛隊而已,其余便是三萬多不能跑,因為要靠皇帝撫恤才能活下去的傷兵。
物資損失更是多到難以計數,法軍光是俄奧軍隊的軍旗就繳獲了五十多面,騾馬七萬多匹,火炮接近兩百門,各式步槍六萬多桿,火藥超過六十噸。
不說別的,單說火炮,短時間內就無法補充,工業能力趨近于無的沙羅更是沒有一兩年都別想緩過氣來。
而法軍的損失,對比起俄奧就不算什么了。
總計兩千人戰死和重傷,六千人負傷,有三百多倒霉蛋被俘,裹挾在了俄奧軍中,軍械物資除了正常消耗的以外,基本沒有損失。
。。。。
“我的弟弟,斐迪南,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撤退到西喀爾巴阡山以后,奧皇弗朗茨一世這才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他比歷史上輸的可慘多了。
“弗朗茨我的兄長,請不要著急,我在維也納以東的布拉迪斯拉發也還有兩萬人,可以現在召喚他們前來護衛。
同時您的弟弟卡爾大公在維也納南邊也還有六七萬人,擊敗法蘭西軍隊很困難,但至少有談判的本錢。”
弗朗茨皇帝身后的金邁爾將軍聽的心頭一驚,皇帝現在身邊就剩下了幾千人護衛,還有一萬多傷兵根本不算武力。
而斐迪南親王的比利時陸軍戰斗力可不弱,要是他的兩萬人被從布拉迪斯拉發召來護衛,皇帝就相當于落入了斐迪南親王的掌握中。
不過他還沒想好自己該不該勸諫,就聽見皇帝的近臣,烏爾姆戰敗的罪魁禍首維洛特將軍,非常欣喜的歡呼著。
“陛下,那就快讓布拉迪斯拉發的軍隊過來吧,我們也別在這山里面呆著了,跟隨軍隊去布拉迪斯拉發。”
聽了維洛特將軍的話,金邁爾將軍暗自嘆息一聲,放棄了所有勸諫的念頭,他也更加確定,維洛特將軍就是個草包。
一想到從霍恩林登戰役開始到現在,帝國的軍事大權都是掌握在這樣的人手里,金邁爾將軍覺得帝國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們還能談判嗎,法蘭西會同意談判嗎?”弗朗茨皇帝早就沒有之前的信心滿滿了,他完全沒了主意,幾乎是一夜之間就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三十七歲的皇帝看著跟五十歲的差不多了。
“陛下,法蘭西人當然會同意,因為他們并不能就此統治奧地利,奧地利的人民,也不會屈服于外人的統治。
請前往布拉迪斯拉發吧,在那里召集所有的帝國貴族和公民前來護駕。”
金邁爾將軍眼中的擔憂之色更加濃了,皇帝一旦到了由斐迪南親王控制的布拉迪斯拉發,就很有可能成為傀儡。
莫公澤看見了這位將軍的擔憂,他淡然的沖金邁爾將軍笑了笑。
“這個時候,帝國的每一份子都要團結起來,當皇帝到達布拉迪斯拉發的時候,所有致力于拯救這個國家的人都會來。”
金邁爾將軍驚訝的‘啊’了一聲,斐迪南親王竟然會這么做,他難道真的是為了帝國?
震驚中,金邁爾將軍脫下帽子對著莫公澤撫胸施禮,“親王殿下,請原諒,您的偉大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而在他們身旁,弗朗茨一世和他的寵臣顧問維洛特將軍一臉懵逼,完全沒明白莫公澤和金邁爾將軍之間的對話是什么意思。
莫公澤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控制皇帝弗朗茨一世,那這操作也太低端太糙了,完全就是董卓那種為了爽一把直接強上的搞法。
不,就算是董卓,面對這種情況,都不會直接去控制皇帝。
這種趁人之危,在國家危難時刻吃相難看的操作,是百分百會受到反噬的,更何況莫公澤就算掌握了弗朗茨一世,也不大可能控制帝國。
因為他還有一個最大的阻礙沒有推倒或者拉攏,那就是奧地利帝國真正的主人,龐大的奧地利貴族們。
這些人以瓦特豪森伯爵約翰.菲利普.斯塔基文為首,其中的佼佼者克萊門斯.文策爾.馮.梅特涅更是長袖善舞非常厲害。
此君是奧地利帝國的政治新星,他娶了考尼茨伯爵夫人埃莉諾。
伯爵夫人的祖父,是大名鼎鼎考尼茨-里特貝格親王,擔任了特蕾莎女王、約瑟夫一世、利奧波德二世三位君王在位期間,一共四十年的奧地利首相。
此后,梅特涅還會擔任二十八年的奧地利首相,地位顯赫,可見一斑。
這些人沒有多少軍權,但在奧地利根深蒂固,拿破侖可以當他們不存在,莫公澤不行。
不過現在不控制弗朗茨一世皇帝,并不代表什么也不做要。
皇帝的近衛軍損失慘重之后,莫公澤手里的兩萬魯藩軍立刻就水漲船高,瓦特豪森伯爵和梅特涅這些人,也需要付出相應的東西,來拉攏他莫公澤。
更重要的是,莫公澤有點想去高加索地區一趟,趁著太子大哥還在安西,與他和遼王莫洲杊見上一面。
莫公澤已經清晰感覺到了,法蘭西的戰斗力非常強悍,大虞不出手,恐怕沒有能制得住拿破侖的帝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