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打狗這一招,不管在什么時候都很有效。
武文勇先關內城城門,再封鎖昭孟府四門,然后直接開始放火。
乃通欲好色蠻橫素無大志,進城之后和心腹們忙于搜刮與吃喝淫樂,麾下幾百親信衛隊戰斗力崩壞的很快。
加上他得到萬歲佛城之后,一心等著芭莎、萬開等村的坤羅摩、孟松等人送來鄭信率軍挺進的消息,再帶上收攬的這幾千人去決戰。
他甚至還在等著鄭信派出使者到萬歲佛來,只要鄭信出得起爵位金錢,他不介意釋放被他扣留的,從各處前去投奔鄭信的民眾。
因此基本沒做任何準備。
但他萬萬沒想到,鄭信手下還有莫子布這號子不講理,有大海船,也不懼怕緬軍的狠人。
會選擇直接從海上而來,先干掉了他,再去解決芭莎、萬開等三村。
萬歲佛城中,陳聯、陳旭、武文勇三人各守一面,遇到從燃起大火的昭孟府中沖出來的就槍打箭射,遇到從外面來救援的,就刀劍齊下伏擊亂砍。
甚至還有三十多人守住了唯一的城門,專門截殺想要闖出城的漏網之魚。
上午十點,莫子布也完全控制了萬歲佛碼頭,艦隊靠岸,他連水手都拉上了岸,開始圍攻萬歲佛城外的守軍。
這些守軍也沒多少忠誠和戰斗力可言,除了少部分跪地投降以外,大部分都四散而逃了。
城內本就不多的幾千百姓看見又來了一支非暹羅軍隊,已經被來回搜刮三次的他們極為驚恐。
沒等莫子布出什么安民告示,全城人半天就跑的只剩幾百實在沒地方去的老弱病殘,躲在屋內瑟瑟發抖。
莫子布一見,連進城的興趣都沒有了,就在外城東門一刀將被逮住的乃通欲腦袋砍下來,親手清洗干凈后,抹上細鹽防腐,讓快馬飛速給鄭信送去。
這把后面等著參見的坤乍蒙嚇得心頭發毛,殺人的他見得多了,但殺了人之后,把被殺者的頭顱仔仔細細的洗干凈,就跟洗一個豬頭一樣的,他還真沒見過。
那份仔細,你說莫子布準備抹了細鹽之后,當場把這人頭生腌了吃他都信。
戰戰兢兢間,直到莫子布用還沾著帶血跡細鹽的手向他招呼的時候,坤乍蒙才回過神來。
他只覺得兩腿打顫,剛走攏就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誒,坤是功臣,干嘛下跪,我還要在主將那邊舉薦你呢。”莫子布笑著一把將一米六出頭的坤乍蒙拎了起來。
“聽說坤是納真,是嗎?”
“是,小人外祖的祖父是從潮州來暹羅的。”
“那就是自己人了啊!”莫子布大笑,拉著坤乍蒙的手。
“自己人不說二話,乍蒙兄弟若是能帶我們去收復芭莎等三村,那這拿下萬歲佛的大功就到手了啊!
日后主將坐擁東南的時候,至少能在萬歲佛做個兩千萊的鑾爵。”
萊是暹羅的土地面積單位,一萊等于2.4畝,兩千萊就是四千八百畝。
雖然這些土地不完全是耕地,有一些漁獲豐富的河段和果園什么的,但也是相當大的一筆財富。
而且一般暹羅封臣受封的時候,還會為之配備相應的農奴。
兩千萊的土地,至少要配兩三百人的農奴,這已經算是中層貴族了。
坤乍蒙家在貼披碧叛亂的時候站錯了隊,現在除了爵位,其他都已經失去。
現在聽到莫子布這么說,頓時狂喜不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嗷嗷叫著要帶莫子布去剿滅芭莎三村的亂黨。
于是莫子布就在城外軍營燒火做飯之后,命馬紐爾.波恩的水師水手和水兵上岸,輔佐武世營留守萬歲佛城,一邊發布安民告示,一邊警惕阿瑜陀耶方向的緬甸人。
隨后,莫子布親自率軍倍道而行,從后方直插芭莎、萬開、克瑯三村。
三村的位置大約成品字形,芭莎村實力最雄厚在中間,萬開在西靠近萬歲佛,克瑯村在東,靠近尖竹汶。
莫子布看了一下,果斷做出了決定,先打芭莎村,然后掉轉頭去打萬開村,最后讓陳光耀率三百人在克瑯村北面堵截,不讓這些人往巴真武里府去。
王無病一看就明白了,“龍頭的意思,是把坤羅摩、蒙宋等人趕到尖竹汶去?”
“對!”莫子布陰險一笑,“緬軍連萬歲佛這樣的大府都舍得放棄,我估計阿瑜陀耶城撐不了多久了。
現在把這些家伙趕到尖竹汶去,方便咱們以后朝尖竹汶披耶要人。”
翌日凌晨,丟下輜重,十個小時狂奔三十公里莫子布所部休整一晚后,立刻發動了對芭莎村的猛攻。
這個村子就修建在河邊,影影綽綽的竹木屋大概有好幾百座,沿著河灣呈長條形。
除了河流完全沒有任何防御優勢,而偏偏莫子布是從背后來的,根本不用考慮這個。
于是莫子布親率軍從北向南猛打,一桿子就捅到了底部。
居民三千多,駐軍千余的三村主力頓時崩潰,不少暹羅人在睡眼惺忪中就哭嚎著往水里跳。
而且不止有有男人,還有大量老弱婦孺,看著驚恐萬分在水里沉浮,不停哭喊的孩童,莫子布也只能硬起心腸,不去救援。
一個小時,戰斗結束,駐守芭莎村的坤羅摩開打不久就開溜,將一眾手下和輜重,全部留在了村里。
“挨個審問,凡是參加了坤羅摩衛隊的核心成員全部斬首,一個不留!”
莫子布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跡,隨后對著陳成山說道:“我給你留三百人,此村地處交通要道,務必給我守住了。”
說罷,莫子布跨上戰馬,帶著其余七百士兵,往下一個目標萬開村奔去。
。。。。
羅勇城,鄭信臉上一絲絲不豫一閃而過,瞬間就消失不見。
但就是這么一個微小的表情,立刻就被通給捕捉到了。
“主將是在憂慮大軍情況嗎?莫龍頭神機妙算、勇不可當,又深得人心將士用命,當無大礙。”
通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此時鄭信就算有所不滿,而也是以擔憂為主,這個時候進讒言肯定會得不償失。
但也不能完全不挑撥,只是這個陰陽的水平一定要高。
果然,鄭信本來也確實只是擔心,但聽了通的話,心里反而升起了幾分不快。
好你個莫子布,改了進攻線路也不跟他通報一聲,就連陳聯也是直接上船走人,沒派個人回來回報一下。
哪怕就是為了保密,也不至于做到這么嚴格,連他這個主將也不通知吧。
而且萬一信息有誤,萬歲佛中還是由緬軍駐守,若是吃個敗仗,損兵折將不說,剛剛建立起來的威望,也肯定要受到打擊。
所以聽到通說莫子布神機妙算、勇不可當又深得人心云云,鄭信完全沒想到通是在陰陽。
他還以為通就是這么認為的呢,心里頓時覺得更不舒心了。
“通,你下去選調兩千人,要選那種勤勞、樸實知道敬畏的。
把庫房中的燧發槍調撥八百桿出來,按一半火槍手,一半刀劍手,剩下作為象兵的規模編隊,做好隨時支援的準備。”
通大喜,他很清楚鄭信這是有點生氣了,因為庫房中的燧發槍一半是羅勇府的庫存,一半是芭提雅之戰中繳獲和修復的。
這其中最先進的八百支燧發槍,原本鄭信是準備至少給莫子布裝備四百桿的,因為這里面莫子布的功勞可不少。
但現在竟然讓他去挑選精銳裝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過,通還是有些年輕了,看著他急匆匆出去的背影和剛才壓制不住微微有些翹起的嘴角,鄭信不自覺的站起來緩緩走到窗前。
他的內心很是不安,這位歷史上的暹羅大帝,還沒做好從一個大臣向君主的心理轉變。
他敏銳感覺到了通對莫子布的隱約敵意,但他只是因此感到很是不安,并沒想好怎么處理兩人的關系。
通是他流著鼻涕時就在一起的伙伴,還是養母堂妹的兒子,與他非常親近,能力上又可以幫助鄭信分擔很多,特別是非軍事方面的擔子。
而莫子布,現在對于鄭信也很重要,別提現在他的軍隊還未成型,就算是成型了,倚仗莫子布的時候也非常多,更別提,兩人馬上就要成為翁婿了。
當然,君王是不需要考慮這些的,因為有兩個互相競爭的強力下屬,正是君王最喜歡的情況。
而沒有開始心理轉變的鄭信,則開始有點憂慮。
。。。。
軍營門外,一票昔日跟鄭信有過交集,現在又圍繞在鄭信身邊的納真們,歡呼著就去挑選丁壯。
他們作為跟鄭信有一樣經歷和出生的低級軍官,天然就會成為鄭信未來的心腹。
芻知看著歡呼的納真們,快步走到通面前問道:“兄長,我看不明白,我們為什么要與那莫子布不合?
他可不好惹,而且我看這人挺和善的,未必沒有做朋友的機會。”
通淡淡一笑,指著遠處剛剛還在感謝他,現在已經歡呼著到處拉人的納真們問芻知:
“你猜這些人中,有多少心里在想著取代我在主將面前的位置?”
芻知愣了一下,隨后有些遲疑的回答道:“應該.不少吧。”
“我敢說,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有這種心思。
至于他們現在為什么沒有出來爭搶,是因為只有我才能在主將面前,為納真們爭取到大量的好處。
暹羅,并不大,上國潮州人給了主將太多的幫助,主將也必須要依靠他們才能實現一步登天。
不然就靠我們現在的勢力,不到一萬士兵想驅逐緬人,那是在做夢。
所以等到進一步打出聲望之后,還會有更多的潮州大人物前來投資。而他們,注定要分到至少一半的好處。
剩下的這些,才是我們這些近臣納真們可以分享的。
而這個莫子布,現在就有了如此大的實力,我若不與他爭搶,未來這暹羅國,我們還能得到多少?
我不爭,現在指望我們的這些納真近臣,就會推舉出一個能為他們爭取利益的出來。
別忘了,嚴格來說,我們兄弟并不是父系納真,沒有一個來自潮州的父祖,沒有屬于我們的華族姓氏。
如果我不能成為這些納真的代言人,未來一個鑾的爵位,就是我們的天花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