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六月初三,中緬邊境。
鑒于上次侄子明瑞專由陸路進軍,結(jié)果導致補給不暢,緬軍也可以專注陸上防御,導致大軍敗北的教訓。
傅恒與清軍眾將商議之后,決定順水而下,大軍分三路。
一路主力一萬二千人走后世密支那一帶,清剿伊洛瓦底江以西投靠了緬軍的土司。
然后順勢而下,先拿下白象王的老家木梳,再從側(cè)翼攻擊阿瓦。
一路偏師八千人在伊洛瓦底江上游造戰(zhàn)船,等戰(zhàn)船建好后,順水而下,并囤積軍糧以為保障。
一路偏師六千人走耿馬土司領地,先拿下貢榜王朝在緬北的盟友木邦土司。
隨后這兩路偏師夾擊新街和老官屯,拿下了這個伊洛瓦底江上游最關鍵的水路要沖,水陸并進直打阿瓦。
最后三路大軍會師阿瓦城下,消滅貢榜王朝。
可以說,經(jīng)過三次戰(zhàn)敗之后,滿清終于開始重視貢榜王朝這個對手了。
傅恒這個安排,顯示了他作為大軍主帥對敵我態(tài)勢有較為清楚的認識,特別是兩軍的戰(zhàn)力對比方面。
傅恒并未因為明瑞的戰(zhàn)敗,就過高估計緬軍戰(zhàn)斗力。
反而清晰的認識到了緬軍戰(zhàn)力并不強,但交通、氣候、補給才是大問題。
這次乾隆抽調(diào)了全國的精兵給傅恒,也使得他看似三路出擊,但這三路,不管是哪一路,都有單獨擊敗貢榜王朝的實力,并不會因為分兵被各個擊破。
所以,三路出擊的策略是正確的,只要有一路成功,貢榜王朝就要崩。
但,傅恒的英明也就僅止于此了,因為他完全沒想到,在經(jīng)過三次丟臉之后,整個滇西、滇南的土司中,有大量的人投靠了貢榜王朝。
使得清軍還在野牛壩等地造船、造炮的時候,他們的作戰(zhàn)計劃就已經(jīng)暴露了。
同時,傅恒也缺少對緬甸境內(nèi)情況的實地調(diào)研。
他主力西路軍這一路,道路交通是本地人看了都要鬼見愁,根本不可能通過大軍。
是以,七月中,傅恒親自率主力一萬兩千人西進,拿下幾個投靠了貢榜王朝的土司之后,立刻就傻眼了。
上萬人在江心坡、野人山這些密林中東闖西撞,要不是本地向?qū)Ыo力,差點就沒走過來。
這導致原本計劃六月底就到孟養(yǎng)(密支那)的西路主力,結(jié)果足足遲到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中,光是運輸軍糧的騾馬就摔死、病死了上萬匹。
且這些騾馬上都是馱著糧食,每摔死一個騾子,就表示一兵至少十五天的口糧沒了。
而過了密支那后,道路更加艱難。
于是傅恒只能放棄了這條路,與眾將商議后,直接向東插到新街去,與中路偏師匯合,走這里南下吧。
同一時間,清軍東路的偏師進展倒是很順利,只不過后世這塊屬于佤邦的區(qū)域,已經(jīng)在三次清緬戰(zhàn)爭中幾乎被打成廢墟了。
清軍沒取得多少戰(zhàn)果,沿途還要設立兵站,整的士卒疲憊不已。
現(xiàn)在好了,本來是三路進兵,在阿瓦城下會合。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行軍之后,變成了都在新街、老官屯一帶會合,還是跟明瑞一樣,只能一路南下。
當然,犯傻的不止傅恒一個,白象王也開始秀操作了。
這次戰(zhàn)爭對于白象王來說,也是基本開了全地圖的。
他本來也在新街和老官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一等清軍不來,二等清軍不來。
每日就看著新街北面的清軍,大炮、戰(zhàn)船嘩啦啦的造。
白象王和緬軍將領不由得升起一個疑惑,會不會是清軍上次精兵的損失也很慘重,導致他們行軍跟不上,或者連東西兩面的土司都很難擊敗。
這樣的話,對面清軍只有八千,那我是不是可以用重兵主動出擊?
只要擊敗這路清軍,燒毀他們的戰(zhàn)艦,熔化他們的大炮,這一仗不就打贏了嘛。
于是,八月初,白象王命馬哈.希哈修亞,梯訶波底,登賈.敏康三將率一萬七千大軍水陸并進,主動挑戰(zhàn)清軍。
清軍諸將是滿清老將阿里袞,一看喲嚯,還有這好事,趕緊命令全軍乘坐剛造好的戰(zhàn)艦順流而下。
雙方在一處兩江交匯口相遇。
緬軍八千先鋒精兵先列陣,火槍手居中列陣,兩翼以長槍兵守護,內(nèi)藏騎兵與象兵。
清軍悍將阿桂率四千人到達,見緬軍列陣完畢那是絲毫不帶怕的,立刻命全軍壓上。
清軍以兩千蒙古弓箭手和一千內(nèi)外火器營鳥槍手為中軍,主動前出求戰(zhàn)。
而緬軍在上次大戰(zhàn)中,火槍手損失慘重,特別是失去了戰(zhàn)斗力最強的歐洲奴隸火槍手,讓他們的戰(zhàn)斗力下降的非常厲害。
剩下的這些垃圾火槍手,四千燧發(fā)槍對陣兩千滿清弓箭手和一千鳥槍手,竟然被清軍打的抬不起頭來。
阿桂則親自領騎兵在兩翼騷擾,不斷引誘掩護側(cè)翼的緬軍火槍手和火炮開火。
而正面清軍的火槍手,雖然在燧發(fā)槍和火炮的打擊下死傷慘重,但仍然不退后。
逼得緬軍先鋒將軍登賈.敏康,不得不冒險選擇命騎兵從陣中出擊,去壓迫清軍的中軍。
結(jié)果他剛剛變陣,人馬稍微一混亂,阿桂就豎起沖鋒的大旗,一千八旗騎兵發(fā)力猛沖。
登賈.敏康本來是想用側(cè)翼的長槍手和火炮來頂住清軍的騎兵,結(jié)果清軍騎兵選的時機極為恰當。
看著漫山遍野的八旗彩甲騎兵沖來,緬軍騎兵則開始猶豫,他們有些不想出去,萬一被清軍騎兵逮住,哪還有命在。
就是這么一耽擱,陣線沒讓出來,緬軍長槍手沒有完全到位,清軍騎兵直接以雷霆般的速度撞了進來。
這一下,清軍騎兵,連帶著緬軍長槍手和騎兵一起給沖散了。
緬軍騎兵的戰(zhàn)馬被嚇炸了毛,反而成了清軍騎兵的前驅(qū),開始踐踏自己的陣線。
遠處,阿里袞指揮的清軍步兵見騎兵已經(jīng)陷陣,他們也不引弓放槍了,立刻集體手持長槍大刀沖了過來。
而緬軍,其實早就被清軍打怕了,登賈.敏康稍微一混亂,軍隊就失去了指揮,建制完全失靈。
半個小時后,緬軍死傷六七百,全軍崩潰。
馬哈.希哈修亞見狀,趕緊命水軍向前,希望在江邊接應潰退的登賈.敏康。
但此時,哈國興和葉相德兩人,早已在河灣轉(zhuǎn)角處架設好了大炮,緬軍水師剛轉(zhuǎn)過灣,就被清軍集火,被打沉十三艘大型戰(zhàn)船。
臺灣鎮(zhèn)總兵葉相德見緬軍艦隊大亂,立刻抽刀命令麾下的福建水師兩千精兵出擊。
緬水軍剛被炮轟猛轟,哪還有抵抗的能力。
其中某福建水師水兵,獨自一人跳幫到緬軍小船上,緬水兵竟然大驚失色不能應對。
被這福佬一人砍死數(shù)人,其余二十余人寧愿往江中跳,也不敢返身接戰(zhàn)。
登賈.敏康是打游擊出身,眼看水軍也敗,立刻帶領心腹拔腿就跑。
主帥馬哈.希哈修亞手里還有九千人,本可以一戰(zhàn),但考慮一下后,也選擇了撤兵。
此戰(zhàn),清軍以偏師擊敗緬軍主力,緬軍戰(zhàn)死、溺死兩千余,傷者數(shù)千,大小戰(zhàn)船損失超過五十艘,緬將賓雅德諾等數(shù)員將領戰(zhàn)死。
白象王嚇得菊花一涼,趕緊命王弟到新街、老官屯督戰(zhàn),嚴令任何人不準出戰(zhàn),只準固守。
清軍經(jīng)此一戰(zhàn),士氣愈發(fā)高昂,而緬軍的表現(xiàn),實際上遠不如與明瑞對陣時期。
也側(cè)面證明了,他們的精銳在第三次清緬戰(zhàn)爭中損失確實很嚴重。
甚為可惜的是,就在緬軍戰(zhàn)敗十幾天后,傅恒的先頭部隊也出現(xiàn)在伊洛瓦底江西岸。
若是他早來一點,估計能把緬軍這一萬七千主力給堵住,真要這些人沒了,貢榜王朝就全部完蛋了。
。。。。
毛淡棉,巴拉敏丁拿著手里他收到的密信,眉頭皺成了一個幾字。
這封密信,是白象王安插在謬烏城的內(nèi)應發(fā)出來的。
只說了一件事,謬烏城的普蘭王與土瓦的莫子布約定,將在月底合謀襲擊仰光。
不過巴拉敏丁皺眉的原因,不是他很難應付這種局面,而是他有點懷疑真假。
在巴拉敏丁看來,阿拉干的普蘭王沒有必要參與到這些爛事中來。
目前的貢榜王朝看起來還是很輝煌鼎盛的,普蘭王真有這么大的膽子,或者有這么失智?
不過馬上,巴拉敏丁就不再懷疑了,因為他安排的巡邏水師,觀察到了丹老暹羅水師的大規(guī)模調(diào)動,預計人數(shù),不會少于六千。
巴拉敏丁立刻把副將敏哈找了過來,對他說道:
“賊眾至多不過九千,兵少而精,猥集于丹老、土瓦極難征討,今天賜良機,我意讓你固守仰光。
仰光城池堅固,我給你一千本兵,一千孟人,你守住三個月,我必破賊而還,到時候勃固之地無憂也。”
巴拉敏丁的意思,是讓敏哈去固守有堅城利炮的仰光,他則帶領主力主動出擊去打土瓦。
敏哈看著巴拉敏丁,有些遲疑的問道:“以目前的態(tài)勢,大將鎮(zhèn)守毛淡棉各族安泰,暹羅賊前番劫掠毛淡棉又失了人心,何必冒險出動出擊。
再說了,萬一這是陷阱呢?”
巴拉敏丁再次思考了一下,隨后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因為暹羅人無法指揮普蘭王。
再說就算是陷阱,他們已經(jīng)走了六千人,沒那么容易又調(diào)回來。”
當然,巴拉敏丁沒說最真實的原因,那就是白象王在緬北的壓力越來越大了,已經(jīng)下令,讓巴拉敏丁做好冒險北返的準備了。
但巴拉敏丁舍不得,這下緬甸是在他穩(wěn)住的,這就是他功勞的具體體現(xiàn),萬一撤走,他的辛苦就白費了。
而且,他的族人已經(jīng)在這八九個月中在毛淡棉附近占據(jù)了大片良田,要是他撤走了,這些族人怎么辦?
所以巴拉敏丁非常希望能在白象王命令下達前,解決土瓦的暹羅人。